《牡丹灯》风雨三千

2、承

　　“说吧，什么事。”
　　方思朗童鞋坚决的无视着尹世俊的诡异笑容，提脚带上门后就大喇喇往会议桌傍边一坐。
　　“哎呀别这么冷淡嘛。”尹大律师笑得更欢了，“亲爱的我今天可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来这里的！听我说哦……”
　　“如果想说私事还请你现在就滚出去。”方思朗都没正眼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又伸手去够桌子另一端的烟灰缸。
　　“表这样嘛~”这个该死的尹世俊抓住方思朗的手腕，还用一种撒娇少女式的口气，让我们的警察同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家伙的必杀技就是：随时随地装疯卖傻，气死人不偿命。
　　“干什么，松开！”
　　“不松！除非你嫁给我！”
　　“凭什么是老子嫁给你，你怎么不嫁给我？！”
　　“嫁！我当然嫁啊！生是你方家的人，死是你方家的鬼！”
　　“混蛋！你套我话！”方思朗暴怒，“我刚才说了谈私事的话就滚出去，你现在可以滚了，别叫我亲自动手。”
　　尹世俊居然松开手，然后把手撑在自己下巴底下：“你来啊~”
　　“cao！”方思朗终于暴走，刚点着的烟也不要了，迎面就是一直拳。
　　尹大律师头微微一偏，轻松躲过绝对会把鼻梁打断的致命一击，左手轻轻一带，方思朗就重心不稳的趴在了桌子上。然后用江湖上盛传的小擒拿手，把对方牢牢压住。
　　“你也可以大叫非礼，然后让全局的同事，还有你的手下们来参观你现在的样子。”完全跟刚才娘娘腔一般的装腔作势不同，尹世俊那邪恶的脸在方思朗眼前越放越大，两片轮廓锋利的薄唇就这样印上他的额头，又慢慢从额头下滑，眼睛，鼻子，然后是嘴。
　　方思朗想叫又不敢叫，只能闭上眼睛，大义凛然地好像要上刑场的革命烈士。嘴像贝壳一样被撬开，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尹世俊的舌头在舔舐他的牙齿和牙龈，最终占领了他口腔内的高地。方思朗怒不可遏，往那万恶的舌头上狠狠一啮。
　　结果当然是没咬到，尹世俊从他身上弹开，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然后一撇嘴：“啧，一股菜包子味。”
　　方思朗当场黑化：TMD你个混蛋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揪起尹世俊的衣服，一拳捣在他肚子上。
　　“住手！”就在方思朗要出第二拳的时候，被 “及时”赶到的金队长喝止，“小方你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松手！”
　　方思朗狠狠瞪了尹世俊一眼，才悻悻地松开手。
　　“尹律师，真不好意思啊，我们小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火爆了一点。”金队长生怕这个律师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了，对警队的危害可是非常大的。尤其对方还是个律师，随随便便就让高老大多顿十年班房的律师！
　　“您多包涵。”
　　方思朗满脸黑线地看着他的队长非常之狗腿地给混蛋律师泡茶。
　　“你到底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怒道。
　　“小方！这怎么说话呐，素质，注意素质，别叫人家以为我们警队净是些流氓。”金队长纠正他。
　　难道我们队里的流氓还少么？你不就是个流氓头头。方思朗斜眼看他队长。
　　“我是来报案的。”尹世俊弹了弹身上的灰，又把他那一身天蓝色的阿曼尼衬衣的褶皱抚平，然后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打开桌上的公文包，“这是恐吓信。”
　　方思朗看着他慢吞吞的动作，额头上的####已经画成的田字格。
　　信的内容无非就是我要你的命之类的恐吓，并没有署名，每个字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拼贴在白纸上完成的。
　　“尹律师，你觉得是谁呢？你最近得罪的除了高老大以外……”金队长递过茶杯。
　　“没了，除了他就没了。”尹世俊接过茶杯，瞄了一眼内容物，就把茶杯搁在桌上，“直接给你们说了吧，我是来寻求保护的，你们警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当然当然。”金队长连忙附和。

　　然后方思朗就不得不时常见到这个他根本不想再见的混蛋律师。
　　轮到队友值班的时候就安然无事，轮到他方思朗的时候，尹世俊的事就特别多起来，应酬啦，出庭啦，健身啦，遛狗啦，居然还有网友见面和做义工。
　　几天下来方思朗就开始怀疑，那封所谓的恐吓信其实是尹世俊捏造出来的，根本就是想找个堂而皇之的借口纠缠他。其实也算不得纠缠，方思朗的工作就是在盯梢，要装作不认识，也根本不用交谈，尹世俊吃饭也好，喝茶也好，看电影也好，他只要在不远处悄悄看着，确保他的安全就行。
　　这天正值周末，尹世俊早早起床，在小区里慢跑了一圈，又回家换了身休闲装，才打的出去。他不是没有自己的车，只不过他今天要去的地方没有停车场而已。
　　方思朗也早早起了床，坐在床上发了一刻钟的呆，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的梦境，总觉得梦里那人跟他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然后打开电脑查看了新的邮件，才慢吞吞地从宿舍里出来，他可不想提早见那混蛋一秒钟。
　　小齐发了短信给他，是尹世俊现在所处的位置，叫他去换班。
　　方思朗握着手机呆了三秒，这地址不正是自己住了18年的孤儿院吗？
　　到了那条再也熟悉不过的巷口，他犹豫起来，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个问题。
　　这时手机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方思朗只漫不经心地喂了一声。
　　“小思……”手机里传来让方思朗毛骨悚然的声音，声音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声调语气和梦里面那人一摸一样。
　　“你是谁？”方思朗紧张道。
　　“哎呀呀，方警官，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尹世俊恢复了往常的欠揍音。
　　“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暴露的！”方思朗对着手机小声吼起来，“还有，不许叫我小思！”
　　“知道了，亲爱的！”手机里传出憋笑的扑哧声，“你站在巷口干嘛，进来嘛~”
　　其实在方思朗犹豫的时候他已不知不觉经来到了院子门口，尹世俊从大门后面探出脑袋，冲他招了招手。
　　“进来，我只是来这做义工的，你就当重游故地好了，不会有人怀疑的。”尹世俊接着说，“我不跟你说话就是了。”说完就消失在门背后。
　　这里是一幢上了年纪的旧楼，从墙壁到地板都散发着陈旧的味道，院长去世之后这里显得愈发破旧，方思朗踩着暗红色的木楼梯，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上到二楼。
　　“你是……思朗哥哥？”走廊上站着一个抱着一床被褥的少年，看样子他正要晒被子。
　　“小北？”方思朗看着眼前的少年，感概着以前的小豆丁都长大成人的，自己也都奔三了，岁月当真是个打狗的肉包子，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两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叙旧，方思朗才从小北的口中得知尹世俊现在承担了一大笔孤儿院的开销，虽然这里的孩子总共也就十几个，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看着楼下和孩子们一起给花草一盆的尹世俊，方思朗才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可恶嘛。
　　他不是没好好想过感情的事，关于自己的同志倾向，他早两年就发现了，所以一直那以前的女友做幌子，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对不起她，另一方面，方思朗不得不无奈地在心里承认自己的鸵鸟心结：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能正真面对。
　　现在眼前这个男人正是他的转折点，所谓的一步深渊，踏出去就完全不同了，而且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楼下的尹世俊丝毫不怜惜他的CK牛仔裤，就这么席地而坐，看上去他正和小朋友们打成一片，其实这家伙正在因为方思朗的注视而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