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社畜》Script

3、骑自行车上班的韩总

　　韩孝同上班的第一天，差点挤死在四号线上，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在某宝上下单了一辆山地车，之所以不买电驴是韩孝同突然想起自己租的那个房子一楼大门上贴着显眼的告示警告大家不许在楼道里给电动车充电，之所以不买汽车是她压根不做在北京能摇得上号的白日梦。韩孝同突然觉得有些头大，她费劲地从人山人海里抽出了属于自己的手捏了捏额角，开始思考这挤地铁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如果某宝够快的话，三天之内吧，韩孝同叹了口气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韩孝同这回外派算是平调，职级没变，待遇减半，毕竟美元人民币已经一比七了，减半就减半吧，可是等到韩孝同跟那位姓刘的顶头上司聊完，才知道这大佬想让她干嘛，大佬想直接把韩工变成韩总：刘总管着整个搜索业务部，搜索业务部以前一直没有搜索存储的相关部门，搜索存储被分布在各个部门，存储屡次出问题但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解决来背锅，这让刘总萌生了专门成立一个搜索存储部门的想法，这件事其实已经完成了一半了，如果副总没半道跑路的话。刘总明里暗里给韩孝同打鸡血，话里大有搜索存储部门建立之日就是韩副总上位之日的意思，韩孝同也跟他打了一圈太极，半推半就俩人就把这事定下来了，年前先把这个副总留下的“烂尾”收拾好，明年财年结束之前争取搜索事业部走上正轨，然后韩工变韩总，甚是完美。都是给资本家干活，俩人互相吹捧了一番，默契得达成了一起升官发财不卖命的感人约定。
　　韩孝同活干得漂亮极了，接近年底基本上就把整个部门搭起来了，流程文档技术规范也跟组里的技术大佬们商量的差不多了，基本上已经算是小规模地运行起来了，就等着来年直接全面启动了；韩孝同这个人也是精，狡猾得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加上她能喝酒，经常吹自己千杯不倒，导致她在一圈这个总那个总里混得也很开，高层基本心里有数，小韩来年要当韩副总了。
　　可谁也没想到，来年一到，传说中的韩副总直接被拔擢到了韩总了，而且被指派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方向：文娱产业。这还得感谢那位亚太区派到北京轮转的大佬，大佬叫祝知达，韩孝同知道这个人，这个名字在硅谷华人圈如雷贯耳，不过呢，不管是她和她的同性爱人之间的事，还是她“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事迹，都让韩孝同觉得这个人过于神仙了，她一介凡人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可是神仙祝知达不想放过韩孝同，韩孝同在北美的时候，祝知达就注意过这个人，韩孝同是华人中层里少数几个能跟老印斗上几轮的；当时祝知达在高层被老印搞得左支右绌，她有心从中层选几个华人搞个小团体来和那群有恒河水加成的印度人抗衡，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韩孝同就因为签证的事回北京了，祝知达随后也在日渐白热化的高层斗争中不敌老印，黯然离场跑到亚太区这片开发新业务来了。
　　神仙是扯着硅谷华人互帮互助一起对抗老印重返加州这张虎皮来的，她要请韩孝同喝一杯，韩孝同不敢不答应。俩人刚开始还只是商业胡吹推杯换盏后来就开始称兄道弟。湾区华人没多少，女同性恋就更少了，祝知达对韩孝同的行事风格早有耳闻，俩人掰扯起来，说不定还能掰扯出什么你的前女友的前女友的现女友是我的前女友的前女友之类的奇妙关系，祝知达长韩孝同几岁，已经和同性爱人结婚了，孩子都三岁了，喝着喝着就开始感叹婚姻生活不易，挣得那三瓜俩枣还不够给小兔崽子请保姆，韩孝同也有点飘了，一边听祝总吐槽，一边酸祝总那么大的包裹还不知足，祝知达就等着她露出野心的马脚，随后给她下了个套问她愿不愿意更上一层楼，韩孝同早知道神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反正最后俩人都喝得有点高了，韩孝同脑子转不动，随便想了想觉得去一个新产业部当老总也挺好，于是就这么答应了祝知达。
　　韩孝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难得的体会到了宿醉的头疼，她稍微想了想，虽然这事跟自己的既定轨道有点出入，但是也还算能接受，再说了为什么要有轨道，就是为了出轨的。直到她看到了刘总同情的眼神，以及获得了刘总的“不吝指教”，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公司压根还没有文娱部呢，祝知达不是要让她去文娱部当老总，是要她去从零到一创造一个文娱部。
　　韩孝同可能是还没完全醒过酒来，被刘总指导了这么一番，她越听越兴奋，她隐隐地觉得在加州的那层天花板打开了，祝知达说的没错，这不仅是更上一层楼，如果这事办好了，她就彻底从技术转向管理了，如今她在软件当个副总，依然是一半技术一半管理，把她扔到一个完全没接触过的领域，没有技术的加成，她能走多远？她能不能做出最好的决定？如果她软件能做，文娱能做，那么将来有一天无人车也能做，甚至商业火箭也能做，一通百通，未来上限就是CEO了。
　　可是刘总话里的那层惋惜也过于明显，让她逐渐兴奋的大脑又冷静了下来，扔掉手里的技术，去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哪怕是试错，那也是要背锅的，到最后，错确实试了，锅也是要老实背着的，一旦滚蛋走人，多年疏于技术，虚无缥缈的经验和手段，能不能让她体面地找到下一份与现在想当的工作，这都是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湾区大把大把的中年程序员抱着技术不愿意撒走，哪怕职级不能更进一步，也要守住自己手里的技术，活总得有人干，但是并不一定需要有个总来管着。
　　生活就是赌博，庄家是老天爷，手里的筹码只有在推出去的那一刻才有机会利益最大化。作为一个没有生产资料无法掌控生产关系的社畜，韩孝同最大的筹码就是她自己。
　　韩孝同就这么把自己推出去了，成为了日后文娱事业部传说中骑自行车上班的韩总，不过目前她还是个光杆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