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一只酱酱

60、第 60 章

　　时间过的太久了，久到蒋青亦都快忘了，自己的妹妹，曾经也很要强，却捧着破碎的衣裳手里拿着把刀，和夏淮远两个人双双鼻青脸肿的互相厌憎。
　　蒋忆南年轻的时候也是实打实的美人，追求她的人从家门口排到高速路也不为过，气质清冷，面容娇媚，正是好年华，却偏偏遇上了夏淮远。
　　蒋青亦记得蒋忆南是真切爱过夏淮远的，夏淮远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一米八几的身高，面容英俊，但当时他是不同意的。
　　夏淮远这个人皮囊太好了，嘴皮子又会说，蒋忆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轻而易举的就被哄骗了，等蒋青亦察觉，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他只能认了。
　　结婚前却出了事，夏淮远和几个朋友在夜总会，因为抢小姐大打出手，砸了店，伤了人，蒋青亦这才知道，夏淮远背着蒋忆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没等他反对，蒋忆南就不嫁了。
　　本来以为与夏家也就此陌路，蒋忆南却怀孕了，只得匆匆嫁人。
　　“忆南啊，太要强，她想要管住夏淮远的心，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两个人时常大打出手，三天一打，两天一闹，她经常鼻青脸肿的，夏淮远也被她搞得满脸花，但怎么也不肯离婚，直到……”
　　蒋青亦想起什么，有些不忍心的叹了口气。
　　“直到夏淮远带了女人回家，当着她的面行苟且之事，事后……又婚内强了忆南，她对夏怀远才是真正恨了起来，而刚刚才会坐着的尔尔几乎就成了她宣泄恨意的出口，她痛恨孩子，痛恨婚姻，觉得如果没有尔尔她就不会嫁人，不会过着如今的日子。一直到尔尔四岁，终于离了婚。”
　　程临这才知道蒋忆南被强迫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作为外人，他是同情蒋忆南的，可她把自己的恨转移到了尔尔身上，他无法同情起来，她无辜，那他的尔尔何其无辜。
　　“我应该拦着她的，我应该拦着她不嫁人的。”
　　蒋青亦事到如今才是真的后悔，他没拦住妹妹，却间接导致了今天害了自己外甥女差点儿被亲妈送人。
　　“我把尔尔接回来，也是因为这个，忆南和夏淮远离婚之前两个人的精神状况都不正常，尔尔身上总是有伤，夏老太太，夏淮远……包括忆南，尔尔那么小……”
　　蒋青亦没说完，程临却听懂了，她那么小，再留在夏家会死的。
　　他想起那年除夕被夏淮远罚跪的夏尔，庄严的红木关公像，他的小姑娘毫无生气的跪趴在那儿，浑身是血却仿佛习惯了。
　　他感觉有些无力，那种无力是从内心发的，他以前只知道夏尔父亲不喜，母亲不爱，却从来没想到她几乎是父母宣泄恨意的出口。
　　“蒋叔叔，或许这话说的非常不尊重，但是我没有办法原谅蒋忆南，如果不是我，不是程家的程临。”他抬头看着蒋青亦，一向温和的面容此刻却像结了一层冰。
　　“如果没有我，被送到徐家你们也无可奈何，阻拦不住。”
　　这话说的张狂，却句句属实，蒋青亦无法反驳，如果不是程临，等他知道的时候，夏尔可能已经被送到了徐家，妻妾不论了。
　　他无话可说，甚至也没什么想说的。
　　“蒋叔叔，我想要一个承诺。”
　　程临站起来走到窗边，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夏尔正在院子里玩儿雪，她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领子带了一圈的毛，衬得她脸小小的，正笑着和苏然说些什么。
　　“我要蒋忆南脱离蒋家，而我对蒋忆南，对荣毅之后的出手，蒋叔叔不阻拦，不救她。”
　　他回过身看着蒋青亦，少年的背脊格外挺拔，二十几岁的面容却有着不可一世的张狂，甚至有些倨傲。
　　“蒋家要保夏尔一世无忧，作为交换，程家的一切，都可以作为兑换的筹码。”
　　蒋青亦想程临到底是不够老练，他愿意出程家的一切来换一个承诺，但他作为夏尔的舅舅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程临的真心。
　　“程临啊，我也想要你的一个承诺。”
　　蒋青亦看着程临笑了笑，这是他和尔尔谈恋爱以来，蒋青亦第一次真的是认可了他的样子对他笑。
　　“如果以后你不喜欢尔尔了，或者你有了更好的未来，把她送回来，好好的送回来。”
　　程临出了门就看见夏尔正蹲在地上堆雪人，他走过去捂住她冻红了的耳朵，夏尔回头看见他就笑了起来，眼睛眯起来一条缝。
　　“下雪了呀，瑞雪兆丰年啊。”
　　程临也笑，点点头应了她的好兆头。
　　瑞雪兆丰年，往后的年年岁岁，尔尔，我都保你无忧无虑，平平安安。
　　程临对蒋忆南的出手几乎是立刻的，初七上班，蒋忆南接到了蒋青亦秘书的通知，她在蒋氏的所有权限都被停止，她想去找蒋青亦却被告知蒋青亦已经在出差的飞机上了，而蒋家她也进不去，同一时刻，荣家在开年的第一笔单子被程临以三倍的价格抢了，这是荣毅开年的第一笔大单，程临直接借了林生川的手，圈子里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三倍价格的一单这明显就是已经公开了和荣家作对。
　　这荣家又是怎么得罪了这位爷。
　　林生欢听了弟弟的报告倒是没说什么，程临虽然这三倍的价格看似过分，她却知道，荣家这笔单子，连通的却是荣毅手里唯一一条线了，这几年物流生意本就不好做，阿川和蒋沐青两个人又抢占了市场上大部分的份额，留在荣毅手里的本来就少，中部的线路他迟迟不肯交出，程临却直接以三倍的价格买断，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林生欢也知道，这条路他不是临时起意，他起码铺了一年，才把各种关系打通，给了荣毅一个措手不及。
　　她摇摇头，庆幸自己早早认准了程临，程家这位少爷出手不比老爷子轻。
　　程临此时正在程爷爷的佛堂，他坐在蒲团上，手上的十八子慢慢转动，闭着眼睛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样。
　　蒋沐青进门就看见这一幕，他站在门口想了一下最近程临的一系列操作，他原本以为程临并不会这么快，早上蒋青亦走之前叫他到书房，只说了一句，程临这人也算得上是心狠手辣，他把夏淮远送进监狱，开始着手断了荣家的退路，这一桩桩一件件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着手办了，初一那一幕也不过是他在警告，警告自己如果帮了蒋忆南，就是和他作对。
　　“不知道尔尔和他，到底是对是错。”
　　蒋沐青想，父亲说的大概是对的，不知道尔尔以后到底是对是错，程临这个人心思深沉不像二十几岁的人，他从开始以程家少东家出手后，断了夏淮远的路，将人送走，捧起了林家二少和自己，江家也从中捞了好处，到如今对荣毅出手，开始大张旗鼓的断蒋忆南的路，这不是一时兴起，甚至可能说，他从最开始就已经筹谋到如今这一步，甚至更远。
　　那如果他不爱尔尔了呢。
　　蒋沐青不敢想，那尔尔该怎么办。
　　“你来了。”
　　程临睁开眼，看见蒋沐青正看着他发呆，他缓了缓神慢慢站起来，带着蒋沐青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