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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夏日的赫尔辛基 ...


  •   碧海蓝天,音乐和阳光,咖啡和色彩,流动的人群和集市…夏日的赫尔辛基是一个美好到不够真实的城市。在习惯了冬日抵达的城市里,忽然见到褪去皑皑白雪的明亮建筑,我有一种崭新而又熟悉的感觉。卡塔亚诺卡港口的摩天轮像滴答滴答的巨大钟表,一格一格周而复始的旋转在夏日湛蓝的波罗的海上,显得往来穿梭的邮轮格外匆忙。摩天轮远方的红教堂(乌斯别斯基教堂)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红绿跳脱异常活泼,给了本就生动的夏天又一抹热闹的圣诞气氛。会议广场中心高耸的赫尔辛基大教堂则是另一番景象,乳白色的墙体配上圆拱钟楼顶上的那一抹绿,又让炙热无比的夏天有了一丝白雪般的清凉。

      我和老爸在中午抵达赫尔辛基后,歇脚在酒店附近位于海滨的一个咖啡店里。看着烈日下五彩斑斓的这座城市,和波罗的海岸边悠闲的漫步着的行人,我兴奋的忘记了时差所致的困倦,想就着咖啡继续在烈日下的赫尔辛基闲晃。自称‘服老’的老爸却是熬不住了,他选择在咖啡店里看书和闭目养神。于是我们约好,晚餐时间见。

      我沿着海边向摩天轮的方向走着,也许是碧海蓝天的赫尔辛基让我格外着迷,也许是突如其来的自由让我彻底来了兴致,我忽然决定去坐一次这几年以来从来都只是远远看着的摩天轮,然后在摩天轮里好好的看一看我心心念念已久的夏日赫尔辛基。

      排队的人很多,但几乎都是成群结队的游客,总有因为选择同舱而多出来的空位。排在我前面的是三个年轻的美国女孩,轮到她们时只剩两个空位,于是我和一位也是形单影只的亚洲男孩补足了上一个玻璃舱的空缺。

      亚洲男孩个子很高,看着和我年纪相仿,晒得有些黑,俊朗的脸上透着稚气,很像个正叛逆着的离家少年,我猜他是中国人。登上摩天轮后,我很自然的和同肤色的他站在了一侧。

      摩天轮慢慢的上升,玻璃舱里的游客都拿着手机拍照或者合照,同时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叹:“Amazing!”

      我也被随着摩天轮升高而缓缓下沉的赫尔辛基夏日全景所震撼。波罗的海的湛蓝色、古老建筑的淡黄色、森林般幽静的暗绿色和端庄厚重的赤红色,和谐的在赫尔辛基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城市里相互诉说着,好像在低声讲述着一个迷人的故事。

      那样生动的色彩我只在梵高的画里见过,美的失真。

      “瑧瑧!”

      一声明亮的呼唤把我从朦朦胧胧的沉醉中拉离。谁在叫我?我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亚洲男孩。他正拿着手机视频,视频的画面中除了应该是他母亲的一个中年女人之外,还有一只柴犬。

      所以,他在叫?那只柴犬???

      “瑧瑧!瑧瑧!它怎么看着没什么精神?”男孩看着手机说道。
      “没有,刚趴那儿睡觉呢,我给它弄醒的。你这是在哪呢?”这是他手机里那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哦,我在摩天轮里呢,”他把手机转了方向接着说:“喏,赫尔辛基全景,美吧?”

      也许是先前的“瑧瑧”声音太大,吸引了舱内几个人的目光,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嘟囔了几句,然后关掉了视频。

      我很好奇也有些诧异,什么逻辑,他的狗是真和我同名吗?

      于是我走到他身边,悻悻的问道:“你的狗叫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疑惑的“啊?”了一声。

      他的表情让我意识到我似乎有些唐突,所以我立刻解释道:
      “抱歉啊,我也是中国人,刚听你视频的时候喊了声‘瑧瑧’,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才反应过来,微微抬头,指了指手机说:
      “哦,你说它啊!是的,瑧瑧是我家狗的名字。这个名字怎么了?为什么好笑?你家狗也叫瑧瑧?”

      确认他的‘瑧瑧’真的是在叫一只狗后,我皱着眉,脸上几乎是写满了尴尬的冲他笑了笑。
      ‘靠,我真的和一只柴犬撞了名。’我在心里无奈的嘟囔了一句,然后对他说:
      “嗯...我也叫这名。”

      “啊?什么?不会吧!这么巧!我还真头一次见到叫这名的人…哈…”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冲我说到,接着又自觉失礼的尴尬一笑说:“嗯…应该不同字的。”

      ‘他什么意思?只有狗才配叫这个名字?’
      我是真的有被这个巧合冒犯到,便无语的回了他一句:
      “所以你家狗取名还正经的配了字?”

      “是啊,我妈给取得名,一个奇怪又生僻的字。我本来觉得叫柴柴就挺好,可她非得叫它这名。”

      奇怪又生僻的字?想到我的那个‘瑧’字,我忽然有种会被再次被冒犯到的感觉。
      “所以是哪个字?”我问道。

      “一个王加一个秦。”
      果然。

      关于我的名字,我问过老爸很多次。为什么是这个字,为什么在给我改成现在的名字之后还要叫我‘瑧瑧’?他含含糊糊的给过我好多个答案,比如这个字的寓意很好,这个字很独特,或者这个字写起来很好看之类的不明就里的原因,然而我始终将信将疑。

      我现在的名字是‘程之瑍’,程是我生父的本姓。我曾经短暂的随过老爸的秦姓,但后来因为一些我也不懂的原因改回了本姓‘程’。瑧字做为大名也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短到我完全回想不起来上一次完整写出‘秦瑧’的时间。尽管如此,老爸仍然只叫我‘瑧瑧’。我猜这是一个对他而言非同寻常的字,就像芬兰的极光那样。也或许在‘秦’字左边的那个‘王’字里,就藏着关于芬兰极光的秘密。

      “你不会也是这个字吧?”男孩扫了我一眼,仍然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着问道。
      “是,但它应该只能算是我的小名,小名而已。”
      “抱歉,哈哈哈……真的,抱歉……”
      “喂,你这个人!”我对着眼前这个我并不认识的大男孩,毫不客气的喊道。不知为何,男孩此时的笑容忽然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可爱又很迷人,像是老照片里年轻时候没心没肺笑着的帅气老爸。于是原本还让我感到冒犯的巧合瞬间就变得有趣起来。

      这时,摩天轮突然停了。言语之间尴尬之余我俩都没注意到摩天轮已经转完一整圈,已经是该落客的时候了。

      “瑧瑧!欸,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走出摩天轮后,男孩继续与我同行。
      我开玩笑似的瞪了他一眼。
      “No way,因为只有我爸会这样叫我。你这样叫会很奇怪。你可以叫我Stefanie或者程之瑍。”

      他笑了笑,“所以程之瑍是你的大名?”
      “是的,不过Stefanie叫的人更多一些。”
      “你是ABC吧?”
      “American Born Chinese 嗯,不算是。”
      “真的吗?我以为你是呢,所以你刚说你是中国人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
      “我只是很小就去美国生活了,但还是中国人。”

      应该是5、6岁的样子吧,我已经不太记得最初和老爸去到美国时候的情形了,只有一些模糊的画面,比如周围的小朋友全是小金发小卷发,玩着我看不懂的游戏,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而我总是形单影只的缩在角落。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起了童年,一种无处寻踪的失落感开始蔓延,原来一眨眼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于是我摇了摇头,微微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男孩很疑惑的看着我。
      “哦,没事,想到了小时候而已。你是自己一个人来这里旅游吗?”我看了看他的装束,很简单的T恤和短裤,随意的背了一个与他体型并不相称的背包,不像是会精心装扮的三五成群之旅。

      “是的,我妈让我趁着暑假多出来看一看。”
      “哦?我还以为中国的父母都很溺爱孩子呢。”说到溺爱,我不由的想起老爸关于孩子不能过早离开父母的安全感论调。
      “你呢?也是一个人出来的吗?”男孩问我道。
      “不是。”我指了指不远处老爸休息的咖啡店说:“我爸在那里等我。”

      男孩看了看那家咖啡店,脸上似乎微微露出了些落寞的神情。他好像是故意的放慢了脚步,左顾右盼的在寻找一些可以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哦,你来这里几天了?”
      “我今天刚到。”
      “那待几天啊?”
      “还没确定。”
      “哦…”

      我们接着向老爸休息的那家咖啡店走去。我似乎也尤其配合的主动放慢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悄悄盼着一句我想听到的‘明天见’。然而一直走到了咖啡店的门口,他也依然没能说出那句话。

      ‘大概是我自作多情了吧...’我有些失落的想着,然后下意识的准备和他道别。

      “嗯…”,他叫什么?我忽然意识到我竟然从未问起他的名字。
      “我叫纪凌”,他像是从我的表情立刻就能猜到我的心思那样,自觉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纪凌…”我轻轻念到,然后和他相视一笑。

      接着他拿出手机,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说道:
      “嗯,你有微信吗?”
      “当然啊。”我回答,随即暗自窃喜的拿出了手机。

      微信刚加上,他的电话就响了,他不好意思的冲我笑道:
      “老妈又来了,那再联络?”

      和纪凌道别之后,我回到了老爸歇脚的咖啡店里。余光中我看到那个腼腆的大男孩正拿着手机,眉飞色舞的聊着,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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