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调温柔》虚小花

7、上课

　　林露茜：“……”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应该说点什么回应？
　　跟他探讨一下什么场景适合么？
　　那样会不会太诡异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好好的螺蛳粉美国区爱好者聚餐，话题画风走向变成这样了。

　　不过，时润似乎并不打算继续深聊这个话题，浅浅地说了一句，似乎认为为她解了围，就主动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正式上课？”
　　“八月二十三开学，下周一就有课。”林露茜立马接过去。
　　“你们专业要求修多少学分？”
　　“我看要求是30个。说起来我觉得美国真的很奇怪，国内都鼓励学生多学习，想选课随便选，这里超出了既定的学分，居然还另收2000刀一个学分，多上课居然还要收钱？！还这么贵！”
　　“美国这边是这样，只对本州内的学生会有一点优惠。”
　　“教育也成生意了？这个可恶的资本主义社会……”
　　……

　　林露茜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将刚才的尴尬抛到了脑后。
　　叭叭叭一通之后，心情也好起来，埋头嗦了一大口粉。
　　太美味了，中国人就是要吃螺蛳粉。
　　一口强身健体，两口祛除百病。

　　周一，正式上课。
　　林露茜一大早来到学校，按照课程表上的指示找到了教室。
　　她的专业是西方文学，今天要上的这门课是《英国文学导论》。

　　上课地点在一个大型的阶梯教室，看得出来开学第一天大家都有些兴奋，林露茜提前二十分钟到达，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各种肤色都有，闹哄哄的一片。

　　林露茜谁都不认识，一个人沿着阶梯往上走，寻找座位。
　　忽然，她与坐在走道边上的一个女生对视上。
　　那女生扎着一个马尾辫，黄皮肤，正冲着她笑。
　　看起来像是中国人。

　　来这边一周多，她似乎已经初步具备了从一堆相似的亚洲面孔中辨认出中国人的技能。
　　看着顺眼的，就是中国人。

　　那个女生对林露茜招了招手，示意了一下她旁边的空位，说的果然是中文：“你要坐这儿么？”
　　林露茜忙点头，走到她那边，翻下折叠椅坐下，然后将背包取下来抱在膝盖上。

　　“你好，我叫林露茜。”她朝着旁边那个女生主动道。
　　“陶云。”那名女生也说了自己名字。
　　“好巧，没想到第一节课就能遇到中国人。”林露茜惊喜。
　　“其实我们学校中国人不少，但我们文科专业不多，因为大多数都出来学计算机、金融之类的。”

　　林露茜问：“你也是新生么？”
　　“不是，我已经上了一年了，只是今年才选这个课。”
　　“哦。”
　　“你是刚来没多久么？”陶云问。
　　“对，我开学前一周才来的。”
　　“你好淡定啊，去年的时候我7月份就到了，提前了一个多月。主要是想看租的公寓怎么样，担心要是住的地方不好还要换，这边租房挺麻烦的。”
　　“哦，我的住处就在网上找的，我倒没想这么多。不过挺幸运的，还不错。”

　　“你住哪儿啊？”陶云问，“我有空可以找你一块去玩啊，我们可以在家煮火锅或者包饺子吃。”
　　“好哇好哇，我住在University Village，你可以来找我。不过我还有个室友，是男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University Village……”陶云默念了下这个地址，突然眼睛睁大，“你最近才住进去的？”
　　“嗯。”
　　“你室友，叫什么名字？”
　　“叫时润。怎么……？”
　　林露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陶云反应很明显：“时润？工程院那个时润？？你跟时润一块住？！！”
　　“对呀。”林露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吃惊，“你也知道他？”
　　“我当然知道他了，不止这个学校，华人留学圈子很多都知道他。他挺厉害的，他导师是业内大牛，他又是得意门生，年轻轻轻就连续两年入选了SORE 30岁以下潜力青年学者榜，简直华人之光，配享太庙。”
　　“……”
　　这么夸张。

　　陶云看她似乎对时润的背景并不太熟悉的样子，又问：“你怎么做到让他同意住进去的？”
　　这句话让林露茜有些迷惑：“我在网上看到了招租信息，就马上邮件联系了。他既然要找室友，为什么会不同意？”
　　林露茜回想了一下沟通的过程，对方几乎没什么废话，言简意赅，交流还挺顺畅的呀。

　　陶初哦了一声：“果然，他就是想找个从国内来的单纯的萌新。”
　　说着她又向一脸懵逼的林露茜解释道：“因为上学期末大家都知道时润的室友要走了嘛，他肯定会再招一个室友，所以好多人都虎视眈眈盯着那个空房间，想方设法要住进去。但是时润一个都没有同意，估计看到你是国内新来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才会让你住的。”
　　“别的心思?”

　　陶云顿了下，意有所指：“你没发现时润这人长得超级帅么？”
　　“发现了。”林露茜诚实答。
　　“你没发现他身材也超级好么？”陶云冲她眨眨眼。
　　“这个，没好意思发现......”

　　聊到这里，林露茜已经恍然大悟。
　　她说呢，这么好的租房条件，怎么会等她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联系的时候还空缺着，原来正是她什么都不懂才得到了这个机会。

　　但她想了想，又问：“那他找个男生室友不就行了。”
　　陶云表情显出些微妙，声音也压低了点儿：“在这里，男生也有对他感兴趣的……”
　　林露茜：“……”
　　这个地方真是太危险了。

　　两人正说着，门再次打开，又进来了一群学生，乌泱泱地朝着阶梯上走来。
　　林露茜往前方不经意一扫，看到其中一个正是上次在超市见到的那个女生。

　　突然，胳膊被陶云捅了捅，她示意那边：“快，快看斜前方那个女生，她叫邱露。自从时润室友搬走之后，她削尖了脑袋想住进去，结果听说想了好多法子也没行。嘻嘻，她那脑子，时大神的零头都够不上，还以为自己的雕虫小技能怎么样呢。”
　　这点林露茜倒是不意外，那天在超市的情景已经说明一切了。
　　时润这么好缠的人能拒绝得那么干脆，应该是很惹他烦了。

　　“她要是知道你跟时润住一块，估计要气得脑袋冒烟了。”陶云笑起来。
　　林露茜想，那天在超市，她脑袋估计已经烧焦了。

　　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邱露也不经意朝着这边看过来。
　　视线定格在林露茜这里，脸色霎变。
　　林露茜余光瞥见邱露拉着另一个女生，往她这边使眼色，小声说了句：“那个，就是那个螺蛳粉妖怪。”
　　林露茜：“……”

　　这时，一位白人教授从大门进来，走到了讲台上。
　　还站着晃悠的学生赶紧找到座位坐下了。
　　第一堂课开始。

　　第一节课主要是课程介绍，教授给每个人发了一份打印好的教学大纲，上面详细地列出了每一周的教学内容和课程作业，以及考核方式和评分标准。
　　课程容量很大，整个学期需要学完从古英语时期一直到后现代的英国文学史。
　　林露茜的基础不差，要不也不会申请到这么顶级的学校了。
　　但她看着这么长的大纲，也头皮发麻。

　　留学生涯伴随着开学正式开启，林露茜也逐渐感受到了学业的压力。
　　别的课先不论，单那门《英国文学导论》就让她难以招架。

　　第二次课程结束的时候，教授布置了课后作业。
　　他在屏幕上放出一套书的信息，说是这门课程最重要的参考书，让学生这周回去阅读，写一份3000字的读书报告，统一发到助教邮箱，截止时间是周日晚上10点。

　　林露茜下课就跑去了图书馆，按照索引找到那套书的时候都惊呆了——差不多有6000多页！分成上下两部分，两个大部头齐刷刷立在书架上。
　　她艰难地取了下来，然后扛了回去。

　　两本厚部头放在客厅的餐桌上，都快能砌成一堵墙了。
　　林露茜托着腮，对着那堵墙发呆。
　　神色恍惚，茶饭不思。

　　时润回来的时候，她还坐在那里。
　　他并没有打扰她，回房间放了包，又出来接了杯咖啡。
　　从她背后走过的时候，林露茜正好重重叹了口气。

　　时润脚步一顿，还是问了句：“怎么了？”
　　“说真的，我觉得美国克我。”
　　“？”
　　“我们专业有门核心课程，叫《英国文学导论》，这周布置了个作业，要读完这部书然后写份3000词的小论文。”林露茜说着指了指那堵墙。

　　时润：“写不出来？”
　　“都不是写不写得出来的问题，是我连看都看不完。”林露茜都快哭了，“就一周的时间，你知道这套书有多少页么？6000多！上面的字母比我吃过的盐都多！！”

　　时润的视线在那两部书上逡巡一圈又转回：“你知道人的平均阅读时速是多少么？”
　　“嗯？多少？”
　　“200-300页/每分钟，理论著作类会更少，即使对母语者也一样。所以这些书你一周是不可能全部读完的，教授比你们更清楚这一点。”时润停顿了一下，“所以你明白教授的意思了么？”
　　“只是为了吓唬我们？”
　　“……教授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你们能读完，因此所谓的小论文只需要聚焦一点，而不需要面面俱到。你选择一个感兴趣的问题，围绕它重点阅读，再进行分析就行了。”
　　林露茜认真地听着，眼神一亮。

　　“比如，”时润随手翻开上部的目录页示意她，“你看，这里面文学流派划分得很详细，你可以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阶段，比如古典主义时期或者浪漫主义时期，针对某个作品、或是某个作家，阅读完之后再查找相关资料，选择一个小切入点，最好是此前的研究者有所争议的……”

　　这是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些天来，林露茜第一次听时润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她没有打岔，一直安静地听着。
　　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在那本厚重的书页上翻动，像是有种神奇的四两拨千斤的力量。六千多页像石头一样压在她心上的书，被他一点一点移开了。
　　在他的引导下，留学生涯碰到的第一道难关，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里，豁然开朗。

　　林露茜灰扑扑的面庞逐渐有了血色，笑容逐渐挂上了唇角。
　　她运气怎么这么好呢，遇上了个大神室友！
　　不仅精通自己专业，还能跨专业指导。
　　这就是所谓的复合型人才吧。

　　时润将论文相关的事宜讲解完毕后，又多说了几句：“读书要有章法，才能事半功倍。不仅是这一门课，所有课程都适用，要学会精简任务，提高效率。”
　　说完后，见林露茜眼神虚焦着，正咧嘴傻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他蹙了下眉，语气沉了些：“我刚才说这么多，你有没有听进去？”

　　最后两句话让林露茜拉回了思绪，她歪头仰看他：“时学长，有没有人说过，你有些爹味？”
　　时润表情凝固了一瞬：“没有。”
　　他又不爱多管闲事。

　　“哦，这样啊。”林露茜立马调转话锋，“那我也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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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那我不教了。
林（抱住大腿）：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