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花火祭（GL）》再见东流水

4、第三章 酒歌

　　浣花溪之美，美在精雕细琢，也美在大气磅礴，无论是间或题词的通幽曲径，还是白鹭出没的湿地小桥，无论是抚须望远的诗人雕塑还是鲜活明艳的池中锦鲤，都独成一格，而这一切又在衔接转折中鲜活的呈现着一种飘逸干净的文化，成都，毕竟是个底蕴深厚的历史文化名城。而掩映在浣花溪旁高大林木下的杜甫草堂就更加兼具了喧嚣中取清净，闹市中独飘然的意味。
　　木西也读过杜甫的诗，也看过他的故事，虽然早已知道昔日草庐已是今日众生参膜的典雅幽静之所，但是真看了那巍巍门房，又顿时升起别样的敬慕。
　　丁晨一路随行，说小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说浣花，而木西一路的认真神态，让丁晨不由想起小乐说起的——她到成都不过一周多而已。
　　“四川是旅游大省，名胜古迹很多，空的话，可以到处看看。”丁晨说。
　　“我知道，来四川，本就是奔着这里的名胜而来。”木西应道。当然，也为了一份脱离困扰的宁静，为了一份对于母亲的怀念而来，木西没有说出口。
　　可是聪明的丁晨却在木西类似喟叹的幽幽口吻中听出了她猜不到的下文。这个冷漠如秋风却在笑起来时带给人冬日暖阳般温暖的女子，丁晨知道，没有故事的人，没有那样的深度……而木西的故事是什么呢？丁晨这样想，给小乐找一个有故事有深度的老师总好过找一个只为了那份工钱而按照所谓的教育心理学啊什么的死理论来教育孩子的所谓老师要好吧……
　　只是自己，对木西，也多了那样的好奇……
　　且走且停的转完浣花溪，已经近七点。冬日的天色暗得早，从诗歌大道一路出来，旁边的一处露天茶舍居然有夜场的歌手开始放歌了，一个抱着贝斯的男孩子，在唱一首没有听过的歌，低低的调子，是情歌，在这靡靡的夜色中飘散开来，在这繁华都市之中的这片清净中飘散开来，在这铺开的回忆与臆想中飘散开来……
　　我见你的时候，
　　天空的蓝拨动了我的心弦
　　早上的时候，我们定好下午茶的时间
　　却忘记了约好地点
　　时间啊它匆匆不返
　　人来了，人走了
　　我的茶凉了，我的心冷了
　　你没有出现
　　错过了什么，迎来了什么
　　我们怪罪了对方，
　　却不知道你其实就在不远处的那一间，
　　我望眼欲穿
　　你心思沉淀
　　那个夜晚
　　等到十二点
　　散了吧，走了吧
　　茶房的老板给我一支烟
　　点着寂寞点着生命中的磨难
　　啊
　　……
　　木西和丁晨靠在露天茶舍外的木质围栏上听完这一曲，然后抱贝斯的男孩喝了口水之后，随意的拨了下弦，然后又开始了下一首。
　　而木西却没有再听下去的意思了，直觉的摸出烟来问了问丁晨：“不介意吧！”
　　丁晨就着并不明亮的光线给了木西一个许可的微笑，木西也不说话，点了烟，然后抬脚离开。
　　身后，是那个男孩子低低的歌声，冷冬的露天茶坊生意并不好，这样的音乐又多了些冷的感觉
　　木西也觉得冷了。这天冷，这心没来由的更冷。
　　“早上的时候，我们定好下午茶的时间，却忘记了约好地点”是么？宣？我们约好了相守的时间，却敌不过这世俗的眼……
　　一路走下来，木西没有说话，却冷得有些嘴唇发紫，原来毕竟已经是冬天了，便是温暖的成都也在这冬日的寒冷中失了温暖。
　　丁晨默默的，取了脖子上的围巾搭在木西的颈间，冷风过来，丁晨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冬天，确实冷，不过看到穿着单薄的木西，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怜惜——现在的孩子，怎么就那么不懂照顾自己呢。
　　正想着，木西却把围巾还了回来：“我经得冷，你捂热了的，取了当心感冒。”
　　“你不都叫我阿姨了，还跟我见外，当阿姨的当然得照顾你这小孩……”丁晨笑着干脆停下脚步来将还有些余温的围巾绕在了木西的脖子上，而随后，又拉起自己的衣领挡了往脖子里面灌的冷风。
　　木西在丁晨的坚持中也不好再拒绝了，围巾上陌生的温度，在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里给了自己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温暖——毕竟自己依然是渴望温暖的么？
　　两个人在随后却又有些尴尬起来，木西的心中又有了丝儿歉疚，希望不要因为这条围巾冻坏了丁晨。
　　好在这个时候招出租车还是很容易的，上了车，不等木西开口，丁晨就报了个地址给司机。木西对成都本就不熟悉，也干脆就不去管了。车里的温度却好了些，那流逝的体温也逐渐回归有些麻木的身体。丁晨就坐在自己旁边，成熟女人暖暖的气息扑鼻而来，强烈过少女的青涩。
　　这样的陌生的气息，让木西有些无所适从，自己毕竟还是不习惯和别人亲密接触的，一边想着，一边又想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来，只是这个举动多少是不礼貌的，所以，木西也就克制了自己这个想法。
　　车很快到了目的地，脚一沾地，冷风袭来，丁晨却已经拉了拉有些发呆的木西，抬头，便看见四个大字“一间茶舍”。
　　原来来了这里！
　　茶舍的牌匾透着古色古香的气息，木西来不及细看，已经被丁晨拖入了门内。
　　室内的温暖立刻包围了了两人，茶舍的小妹见了两人，惊异的看了木西以及她脖子上的围巾一眼，然后起身给两人泡茶，口里一边招呼着：“丁姐，怎么这会儿来了，外面冻得……先喝点热茶暖暖……”
　　话未说完，丁晨已经应了一声，并且拖着木西往后堂去了。后堂是一间不大的休息室，放了张铺着紫色床单的床和一个衣柜，丁晨拉开柜门，里面放了些她的衣物，平日里一般用不到，只是有时候在这茶铺里休息，难免天气变化，所以也在这里放了些衣物。丁晨挑拣一番，然后拿出件白色的毛衣来递给木西。
　　木西一时有些犹豫，觉得其实这个时候自己可以打个车回去了，冷也不过是一时的，用不着穿别人的衣服，可是丁晨却已经上来扒木西的风衣，那种自然的动作让木西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呆了一秒，木西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想来结婚了的女人确实和青涩的少女是不同的，一些亲密的动作在她们那里，简直就再稀疏平常不过，自己的生疏反倒显得如此的小气。
　　木西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一步，然后自己脱了身上的米色风衣，取过丁晨手里的毛衣来。
　　而丁晨停下扒衣服的动作后，就那么一手拿着那件毛衣，站那里看着木西去了风衣，里面是黑色立领的衬衫，良好的棉质显得深沉而低调，立领的刚硬却相反的衬托了她修长而白皙的脖颈，木西那根本用不着修饰的身材在去掉风衣以后合身而质朴的衬衣勾勒下更显清瘦和挺拔，一种冷清和果决的气息散发开来，冰凉冰凉的，这就是木西？
　　木西却已经换好了衣服。
　　丁晨也就停止了思绪，堆了一脸的笑：“阿姨请你吃饭，饿坏了吧……”
　　那宠溺的对待小孩子的口吻让木西一阵气短。还真把自己当小孩了？
　　晚饭征求了木西的意见，安排得很清淡，因为木西还没有习惯四川麻辣的风格，对于四川有名的火锅，目前还只能敬而远之。
　　晚饭的时候，木西在丁晨的询问之下也谈起自己的四川之行。
　　她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传说中的四川集合了美食与美女，遍布了名胜古迹，不来四川，一生遗憾。而自己生就漂泊，喝一碗酒，行一座城，背个行囊，看一段风景，人文也好，历史也好，自然也好，实在找不出另一个城市有成都这么迷人，这么让人富于幻想。
　　所以来成都？丁晨相信木西的话，她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自己，眼光放得很远，似乎没有焦距，似乎自言自语，低低的声线，靡靡的调子，不是说给丁晨听的而是说给她木西自己听的。也许那也是一种理想吧。丁晨看着她，忘记了夹菜。
　　而木西却端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在唇角一滴漏出的液体还来不及滑下的时候，就从那个地方开始绽放了一朵灿烂的笑容，于是那种低迷，那种轻吟浅唱般的语言瞬间褪去，只留那一朵盛开的笑，在冬日里盛放。那笑纯真得让人妒忌，干净得让人沉迷，丁晨在那个笑晕染开来的时候，似乎也觉得春天就那么到来了般的温暖。
　　我是踏歌而行的酒客，无家可归，却又四海为家，只等着邂逅命定的美人，把酒共饮花前月下……木西笑着，念叨着念叨着，居然开始了唱腔……
　　木西醉了，丁晨想！
　　却又忍不住跟随着这个醉酒的疯子去听那节拍，居然，用了入夜的时候在浣花溪听到的那首不知名的情歌的调调……
　　木西唱，我是踏歌而行的酒客，无家可归，却又四海为家，只等着邂逅命定的美人，把酒共饮花前月下…… 只等着邂逅命定的美人啊，把我拾回家……
　　“丁姨……四川真好……”木西说。
　　木西，你那么冷静的人怎么也是个疯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