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弟弟当童养媳》青山撞怀

46、第四十六章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从玄关处的零食筐里随便拿了袋面包，撕开咬了两口又去倒了杯牛奶，自从初初去上大学，顾青梨已经很久没做夜宵了，从前为了孩子，现在一个人，就懒得忙活。但晚上上完课回来肚子确实会饿，于是要么路边买两口，要么就是小零食垫一垫。

　　这房子虽然不大，但是一个人住还是觉得空。顾乾离开家去上大学的时候，正好给自己留下了个初初，也许是注定的，这孩子太不是亲生胜过亲生，事事都想着替她分担，自己的事也安排的好好的，从来不让她操心。顾乾刚走的那段时间，明明自己的作业都做不完，还要每天趁着夜宵的时间找话跟她说，他原本是个沉默的性子，胆子又小，话最少了，所以顾青梨知道他是有意寻找各种话题跟她聊天，怕她想念顾乾。

　　也正是因为他，她人生的孤独感，迟到了很多年。直到现在小家伙也去上大学了，她才真正体会到，为什么她跟江先离婚之后的那几年，她爸妈会旁敲侧击地说了那么多次再婚的事。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足够独立，内心也足够强大，又怎么会经历父母所说的孤独？可事实证明，她过于自信了。

　　电话铃声把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牛奶洒出几滴在餐桌上，她放下杯子，一手拿起手机接电话，一手抽纸巾擦桌子。
　　来电是顾乾的，她调整了情绪说：“小兔崽子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毕业后顾乾给顾青梨打电话确实少了很多，一来因为忙，二来，他自己内心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独立了，对她的依赖少了，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年龄段，因为依赖而造成的亲子亲密关系已经减弱，真正从内心感到对父母的感激而带来的亲密关系又还没有建立。

　　“我这不是给你打来了吗？”
　　顾青梨轻哼一声，不打算跟长大了的孩子掰扯往家里打电话的频率这种事情，于是岔开话题：“今天去看初初了？他在新学校过得好吗？”
　　“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初初给我打电话了，哪像你，还没娶媳妇呢，就先把妈给忘了。”
　　“我哪有？我不是忙吗？”顾青梨随口一句娶媳妇的事，让顾乾心里原来想问的话，又不敢问了。
　　半天没吱声儿，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长多大年纪，顾青梨也是了解的。
　　“你这是怎么了？”

　　顾乾没想到隔着电话顾青梨也能发觉，似乎她自己看出来一点端倪，再这么问一句，又将他心里的小火苗点着了，因为他知道，现在如果不说，顾青梨是不会主动再来问他的，但若是他下定了决心，就务必要先过顾青梨这一关，他现在来过这一关，还可以把初初完全撇开，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反应，这件事情都不会和初初有任何关系，但是如果反过来，就算他再怎么坚持，初初都必然会被牵连。

　　于是顾乾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开口，却发现喉咙已经发干发哑，他轻清了清喉咙，用极发虚的声音说道：“妈，要是我……我跟别人有点不一样，你会不会难过？”

　　“你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那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教育有什么意义？”
　　“不是这个，我是说……”顾乾觉得哪怕是跟自己的亲妈解释这件事情，也没那么容易，于是他只好换了个问法：“你希望我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儿？”
　　顾青梨几乎被气笑了，这孩子莫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吧？
　　“当然是你想找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又不是我跟她过一辈子。哎不对，你小子谈恋爱了是吧？”
　　“没……我就问问。那……那要是我一辈子不找媳妇呢？”
　　顾青梨忽然想到自己的现状，晚上一个人回家，空落落的屋子，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但这样的体验，她不可能凭着自己一张嘴，就能让顾乾体会到，就像当年她的父母也无法劝说动她一样。

　　“都是你的选择，过你喜欢的生活就好，妈只希望你跟初初都开心。”
　　顾乾只觉得自己在绕圈子，绕来绕去也没能绕到重点上，他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急着结束谈话，似乎怕顾青梨再问，但又怕她不问。
　　“妈我……我还有点事，我先挂了，空了再给你打。”
　　“嗯。”顾青梨仿佛不甚在乎地嗯一声，待挂了电话，才又放松了自己努力撑着的平淡情绪，仿佛一只刺猬渐渐收敛了自己的尖刺，回到原本的脆弱样子。

　　两个孩子都离开家了，顾青梨的工作性质，又是上午休息晚上忙，早上没必要早起，晚上便也不急着睡。

　　她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身体虽然有点累，但脑子却格外地活跃，可能是因为最近的生活突然空虚下来，她就极度地想要找些什么东西来填补工作以外的生活。

　　顾青梨晃到顾乾和初初的卧室，顾乾从小就不大爱看书，功课虽然好，但文学艺术方面却实在没天赋，因此他的书架上除了义务教育必读，就只有课本。
　　书架渐渐丰富起来，是从初初上高中以后开始的，这孩子虽然识字启蒙晚，但后来居上，尤其地爱看书，只恨时间不够充足，他中学阶段每一天都比普通人经历高考还要辛苦。
　　然而小家伙挑书的品味不凡，即便不是经典，他买回来的，也都值得一读，顾青梨之前就总喜欢在他的书架上随便摸一本去看，这会儿，大概我出于某种寂寞或者对孩子的想念，便又去找小家伙的书来看。

　　顾青梨眼神在那几排理得整整齐齐的书脊上划过，打算挑一本顺眼的，读书其实最讲缘分，眼缘，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光凭书名和封面设计以及封面上的介绍，就能决定你要不要翻开，跟挑男人差不多，你不可能在跟他睡觉之前了解他。

　　当然有些书名和作者是众所周知的，但大多仍然是不知道内容的读者才会去买它，这就好比你听别人说某个男人长得俊有才华还有趣，然后你就愿意接近他一样，这大概姑且可以称之为耳缘。

　　顾青梨才发现她无聊起来竟然挑本书都能想这么多，可见她确实挺想初初的，顾乾离开家去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完全没这样过。
　　她抽出一本没看过的，但看名字又应该挺有意思的黑色封面的一本小说，一个人悄声笑着摇头，拿着书回到自己的卧室，半靠在床上正打算翻开第一页，却发现书页中间自然地裂了条锋，像是里面夹着东西。

　　出自习惯，顾青梨顺着那道缝隙翻开，果然有一张对折的纸头夹在里面。她打开，却是一张没上色的线稿，漫画风的两个小人，面对面站着，是个摸头杀的姿势，她感觉到画面里所表达的甜意，竟被感染得眯眼笑了。只是乍一看，画上两个小人的眉眼，竟然有些熟悉，画旁边配着字，字体小，又写得潦草，顾青梨凑近了才看清楚，竟然是那首的《越人歌》。

　　她不自觉地笑了笑，莫不是小家伙也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也不知道是他哪个同学，她竟然从来都没发现端倪。

　　再把眼神移回去看两个小人，不禁嘶了一声，她怎么觉得这两个小人里哪一个都不像女孩子，一高一矮，高的那个头发剪得很短，穿一身球衣，矮的那个穿着件宽大的短袖T恤，上边露着大片的脖子，下边又快要盖到膝盖，以至于，跟没穿裤子似的。顾青梨琢磨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心里止不住一惊，她说怎么看起来眼熟呢？顾乾高中的时候，可不就这幅打扮么？初初来她家的第一天，穿的就是顾乾的大T恤，上边遮不住，下边又长过头。

　　顾青梨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不是说一幅画就能让她胡乱怀疑什么，而是，每个人画每幅画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就好比，男孩子画坐在眼前的女模特和画自己暗恋的女孩子投入的感情是不一样的，自然，画面所给人的感觉自然也不一样，她虽然并不怎么懂艺术，但她懂她的两个孩子。

　　初初对顾乾的依赖，绝对超过了亲生兄弟甚至父母子女，而顾乾对初初的包容，又更甚于对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从前只当两个孩子投缘，要好，并不多想，但这么看起来，似乎，两个人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想起之前顾乾明显没说明白的电话，他不是个吞吐的性子，有事恨不能拿个喇叭嚷嚷，能让他不敢挑破不敢面对的事情，在他算得上一帆风顺的人生里，着实不多。

　　顾青梨的眼眶里不自觉地涌了些泪，她竟然，有点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