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弟弟当童养媳》青山撞怀

32、第三十二章

　　“咦，阿乾，我那副画，是你画完的？”顾青梨端着夜宵，无意间瞥见她几天前没画完的那副水彩，她记得只画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的颜色没上完，这会儿，怎么看着像个成品了？

　　自从开始给初初上课以来，一来要接送他，二来自己还要亲自上课，她原先的生活节奏被打乱，空余时间也变得少了，上次还是因为从派出所回来，得知初初的事是虚惊一场，心情一好，才又重新翻出画具画了两笔，后来时间不够，半成品就放在那里了。
　　顾乾回头望过去：“没有啊，我又不会画画。”
　　顾忘初咬着嘴唇怯怯地看了一眼顾青梨：“阿姨，是我画的。”

　　“你？”顾青梨惊得放下碗跑过去细看，端详了一会才问，“初初，你小时候学过画画？”
　　顾忘初摇摇头：“对不起青梨阿姨，我是不是把你的画弄坏了？”
　　顾青梨摇摇头顾不上说话，这后续的用色和运笔，虽然算不上纯熟大胆，但若说是一个从来没学过美术的人画的，那不得不说很有天赋。
　　没得到顾青梨的回答，小家伙心里忍不住七上八下，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迟迟没有落下的鸡毛掸子。

　　下午的时候，顾青梨去上班了，顾乾还没放学，他闲得无聊就在屋子里乱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然后就看见这幅画，摆在这好几天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颜料和画笔都在画架上摆着，他看了一会，只觉得这些东西到纸上就可以变成那样，可以变成任何自己想让它变成的样子，他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一时没忍住，就拿起笔接着画下去了。

　　“你真的从来都没学过画画？”顾青梨仍旧不相信。
　　“小时候在地上墙上画过，”用的是灶台底下掏出来的黑炭，他连粉笔都没有，他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碰这么好看的颜料和笔。”
　　说的也是，他连一天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还会有机会学画画呢？顾青梨笑了起来。
　　“妈，怎么了？”顾乾护短，不忍心看初初这样忐忑。
　　“你看这画，有什么感觉吗？”
　　“挺好看的。”顾乾回答。
　　“那就对了，初初从来没学过，从我的画接下去竟然能画得这么好看，甚至看不出什么违和来，你说，这是不是天赋？”
　　顾乾张大了还没咽下食物的嘴巴：“真的假的？”
　　顾青梨竟然调皮地找啦眨眼：“臭小子，傻样儿。”

　　顾乾连忙收回自己的下巴，嚼了两口囫囵咽了嘴里的食物，拿不准自己忽然间热烘烘的脸红到什么程度，会不会被顾青梨看出来，只好尽力低着头。
　　自从那天晚上过后，他就总不敢离得初初太近，就连吃饭，也不动声色地将椅子挪得离他远一点，就像一根弦，只要一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就不自觉地绷紧。
　　他开窍着实有点晚，正常来说，同龄人初中就已经到了一个懵懂的年纪了，那时候班上小纸条满天飞，男孩女孩们都有满肚子的小秘密，一触碰，就会脸红。而他呢，就一傻小子，除了学习好点儿，什么都不懂。有一次收到女生的情书，他傻不拉几地打开了看完，提笔给人改了改病句再把原文润色一番，又在末尾写了个评语，给人退回去了。
　　从那以后他“情书指导老师”的称号就在学校传开了。
　　当然，后来也就再没收到过情书了。

　　可能正因为开窍晚，所以一旦开了窍，某方面的心智就飞速发展，就像男孩子小时候总也不长个，家长急得团团转，然后有一天突然到了身高发育的高峰期，就跟秧苗施了肥似的，眼看着一天一天地往上拔。近几日顾乾就总觉得心脏被安了个加速器，感应开关，初初一旦靠近他一米之内，就触动开关，猛然加速。

　　“对了，前几天你姥姥给我打电话，问我初初的事打算怎么办，我想，再找私人教师可能对初初心理上的压力比较大，但他也不能总这么待在家里，你姥姥提议，让初初进初中正常上学，剩下的知识，由姥姥给他补，她说退休在家，能有点正经事儿做，她也很乐意。”
　　“可是，初中的内容，我怕初初跟不上。”
　　“所以你姥姥说，让他每天放学以后去她家里，晚上由她辅导，慢慢来，不要求他学习能跟得上，只是把他送到他应该生活的环境里去，再拖下去，他跟同龄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心理也会越来越封闭。”
　　顾乾看了一眼小家伙，结果他也正望着顾乾，眼神一碰到，两个人都触了电似的，慌忙收回。他本来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初初自己做主，所以打算问他想不想现在就去上学，可被这样一搅和，要问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顾乾忽然觉得，完了。

　　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才转而问顾青梨：“那初初，还住家里吗？”
　　“可能不太方便，不过周末可以回来。”
　　顾乾一边觉得不舍得，一边松了一口气，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踏实了，小家伙在旁边安稳平静地睡着，他就忍不住压着呼吸盯着看，有时候一不小心，过了午夜还不自知。

　　可是初初去上学，并没有那么容易，他没户口。
　　顾青梨辗转了好几天，拖了些朋友帮忙，才弄到一张孤儿证明，入了自己家户口，顺利去报到。

　　顾乾替他整理好校服，笑的像个一百多斤的二哈：“初初，你长高了。”
　　小家伙仰头看他：“真的吗？”
　　“真的，我捡你的那天……”顾乾意识到口误，忙改，“我第一次见你的那天，你才到我这儿。”
　　抬手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你现在都到我这儿了。”
　　又往上比划了一下。
　　顾忘初仔细看，弯着眉眼笑了。
　　数学课本学到二年级下册的顾忘初虽然知道这种测量方法实在不准，但哥哥说他长高了，那就是长高了吧。

　　他一时兴奋、一时又害怕。

　　怎么会不渴望呢？小时候住在盘龙村，小孩子到了七八岁都去上学，他则牵着牛上山，他本来就总是被孤立，到了义务教育的年龄而不能和别的小孩一样坐在教室里，经历相似的生活，就更加离群。

　　他本来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有机会上学了，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小乞丐，到处捡捡破烂，换一点能饱肚子的东西。他本来以为命运对他是不公的，凭什么只有他没有亲生的父母，没有应得的疼爱和幸福，凭什么他就算被卖，也没能卖在一个好一点的家庭。可谁知，命运还是公平的，他若不被卖到盘龙村，顾乾就不会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小黄毛；他不从那个被烧毁的家里跑出来，就不会再次遇到顾乾；若是顾乾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便也不会带他回家。
　　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的。命运待他很好，一个顾乾，抵得过所有的不幸。

　　可是新的生活总是让他难以适应，他到底，还是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无法信任陌生人，更无法亲近他们，他害怕他们，就像老鼠天生就害怕猫一样。

　　顾乾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落下，落下又抬起，最终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好上学，有哥哥在，什么也别怕。”
　　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顾忘初忽然就被这句话安抚了，他要变的强大，他要，赶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