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君两季》椿溪

5、拿糖

　　雪地的好处是减少了凶猛野兽出没带来的威胁，坏处是减少了食物的采撷，毕竟抗寒的植物在此时是难以结果，因此是不能得到大自然的野果馈赠了，其次是也不能进行原始的狩猎，动物为了适应低温，开启了冬眠模式，几乎都窝在自己的草窝里，下的雪刚好把洞藏了起来，可以说是连行走的动物都无处可寻，更别说是捕猎了。

　　这里像极了在南极的时候。白色，其实是最令人绝望的颜色。

　　但还好的是，这里的温度并非像地球的一样咄咄逼人，反而是相当宜人，才给了他延缓的时间，不然一来到这里他就要被冻死了，哪能现在还能蹦跶呢。

　　亦又走了一段时间后，默默想了几下，抬头看了看旁边的一棵大树。它的枝干粗壮，树皮粗糙，顶着多个厚厚的白雪“头冠”，重压之下身姿依然挺拔。最重要的是，它长得很高，一眼望上去竟还见不到树的顶端。

　　于是，亦二话不说直接爬上这棵巨树。

　　古人孔夫子曾说，登高望远。如果能通过登高之处望见前路，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好的辨路方法。虽然结果常常是令人失望的：在此之前，亦已经爬了好多棵树。这两天，亦成功的学到了爬树的精髓，估计今后他都不会忘记。

　　不出所料，眼前还是不尽起伏的树木，一路绵延而去，还是没有尽头的雪原。真是令人绝望。

　　“有时候，太过完美的幻觉也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亦坐在树干，仔细回想这两天遇到的事物。所有的生命都太过于安静……

　　就算是号称无人区的南极也会有企鹅捕食、海狮爬行、巨海燕飞翔。毕竟没有全部百分百冬眠的动物群体。而能拥有这样的场景，要么是猛兽潜伏的陷阱、暴风雨前的宁静，要么是……人类感知世界的错觉。

　　人类的认知世界在建立时，首先是通过各种感觉来将复杂的外界信息传输到神经系统，再在大脑经过高级处理，视觉成像、听觉辨音、嗅觉识香，再加上触觉成就三维空间，最后通过反射弧完成信息输出的结果。

　　但这其实只是人类的认知世界而已。有时候，打破一个时间与空间界限，仅仅只需要一个媒介。比如眼前这颗大树。

　　亦去四处寻找了几块大石头，叠放在这颗树下，测量好一个合适的高度，再将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金属物像敲钉子一样敲进树干，这都是按照他目测过的角度和长度来设置的。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几张巨大的树叶，他还认真地自己疯狂用力甩了甩，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叶子完全没破损，质量不要太好。亦把树叶做成铜锣状，盖住金属物，再用藤状植物绑住固定。之后，他在八个主要方向插上刚才收集来的树叶，叶背朝外，间隙错综交替，类似于一个八卦图，一路蜿蜒出去，确保能如一个圆一样，圈到各个钟点方向。

　　简单的布置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等一场大雪，或者是等积累到足够深度的雪。如果幸运的话。

　　为了减少能量损耗，在设置的后面位置，亦就靠着大树站着。倒不是他不想坐着或是其他，但是为了不会错过周围异常情况出现，他必须保持随时能最快反应的姿态。

　　……
　　终于。

　　积攒在树梢的雪达到树枝承载的极限，白雪如同卧在即将掉下悬崖的救命枝条上，垂垂欲坠，令人心惊。
　　下一秒钟，掉落。

　　通过空中的重力加速度，正如亦计算的那样，雪堆越来越快，重重砸在了他设置机关的位置——触发了金属物之间的强力震动与相互摩擦，混合着雪堆炸开声，发出刺耳的魔音：“嘡——”

　　难听程度可以说超过了人类认知。特别是声音在经过插在雪地的树叶时，不仅没有得到削弱，反而一层一层扩大增强了。简单地说，亦先生做了一个目前尚未清楚原理的超级扩声器，并且还是会以递增式加强的那种。

　　也不知道制作者亦先生，是怎么在这样魔音绕耳的条件下忍受下来的，现在他正在全神贯注地观察那些插着的树叶情况。

　　除了不断落下的雪花使叶子变苍白了些，别无他样。看起来一切情况都是正常的，毫无异样之处。

　　亦却猛地抬头，不断从树上飘下的雪遮挡住他的视线。他的脑海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关于树上。

　　哪知立刻就有一个异样色彩的不明物混合在雪中，一起掉了下来，继续砸到设置金属上，在一束炸开的雪花中弹了出来，又飞快被雪掩埋。

　　亦立即飞奔过去，双手扒拉开雪层，诡异的是，他的手在触到那件东西的瞬间，感受到了强烈的冰冻感。这让他有一种刹那间被冻伤的疼痛。更难以想象的是，最后他挖出的东西——是一支盛开的五彩花卉，整体晶莹剔透，雕刻精湛，花瓣片片分明，花蕊细腻可见，叶子浮光闪动，如同琉璃般美丽璀璨。

　　“谁拿了我的糖！！！”一声似是刚从梦里醒来，却发现失去心爱宝贝的女子娇憨嗔怒声，犹如天雷滚滚而来，带来无尽的震撼能量。

　　“咔嚓——”
　　反应过来时，亦扭头便看见，那金属沿着接壤的树皮处直接断裂。随之，魔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狂风骤起，卷起乱雪飞扬。树木拦腰折断，纷纷倒地。雪地发出隆隆的巨响，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愈发蔓延出去。一下子地动山摇，毁天灭地，仿佛末世。

　　所有的事物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碎。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在中央处裂开了一个蜘蛛网般的裂纹，并且裂纹还在继续延伸下去，最后随着一声“崩”的碎响，完全彻底的化成碎片。

　　亦在混乱中难以抗拒超强度的外力，失去了平衡和身体控制权。
　　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支花卉，整个人也随之坠落下裂缝之中黑暗无比的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