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短命白月光师尊》Scribbling

3、拘囿第二

　　江启寒的身影摇摇欲坠。

　　陆眠忙奔到他面前，小声呼喊：“师尊？！”

　　江启寒轻微一晃动，从入定中抽离，随即也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肚子疼。气管子辣，像要炸了。

　　那个本应是“丹田”的部分，像是被人一把手用力抓揉住。

　　有种接下来要腹泻七天八夜的架势。

　　陆眠的手在他后背虚虚环着。

　　江启寒一撑膝，自蒲团上站起，拉开二人距离。

　　“无事，退下。”

　　不用系统提醒，江启寒已经将“江启寒”的逼装得信手拈来，刻入骨髓。

　　陆眠闻言，立即退开半步恭敬道：“是，师尊。”

　　江启寒一步一步走出陨冰阁，一边跟系统唠嗑：怎么回事啊金手指哥。

　　系统：天雷劫后，你的修为虽更上一层，但你这小身板吃不消了。

　　江启寒微感欣慰：那是不是从明天起就不用每天六个时辰打坐问道了？

　　系统：江启寒不是会偷懒的人。

　　江启寒：TMD。

　　系统：改为三个时辰。

　　江启寒：下次什么时候能氪命？！！

　　如果一次直接氪到快gg是不是永远不用修炼了？

　　系统：待你身体好全时。

　　江启寒：……下次他直接氪2.13万年。

　　系统：慎重。

　　江启寒没说什么，想到时候再说吧。总之这每日坐牢的时长减了一半他还是很满意的。

　　陆眠在师尊身后跟着，直到看见那人慢慢地挪进岑霜居，才长呼了口气，回自己的弟子居。

　　-

　　陆眠是街头小要饭一般，在凡间苟活了十四载，才被江启寒捡回来的。

　　他生母不详，自小被一要饭老翁带大。老翁待他，有时候像儿子，有时候像孙子。

　　像儿子时，他被老翁三九大雪天里拢了褴褛衣衫，藏在怀里，给他嘴里塞一粒裹砂软弹糖。
　　像孙子时，是大多数。
　　大约就是将他与野狗关在一处，让犬类咬上几口，以便于在身上留下血迹伤痕，显得可怜。而后再以这样一幅属实凄惨的扮相去讨几个铜板。又或是将他在大户人家门口抢来的肉包子，鸡鸭鱼的残骸，夺过自己吃，顺带再以不孝的由头打他一顿。

　　江启寒捡他的那日。

　　也是一个大雪天。

　　白纶鹤氅的青年着锦衣丝靴，踱步着靠近相依为命的要饭老叟和少年，他撑一柄白色与墨色交织的素纸伞，伞檐下是一张淡而疏离的脸。

　　这是张一看就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脸。

　　这样的人，一般会扔几颗小银锭子。

　　陆眠看见他。

　　就像看见了一个月的肉包子。

　　渴望且畏缩。

　　怕自己过于饥.渴的眼神吓跑了他。

　　江启寒的步子慢吞吞在他们的“摊位”前停下来，滑缎鹤氅层层叠叠坠落在地，沾了灰尘，是他蹲下来了。

　　陆眠想，这个人好生奇怪。给钱就行，却要与他们问话。

　　而后，他便听到了这个人更奇怪的问题。

　　他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修炼成仙？”

　　明亮温润的眸子看着脏兮兮的小少年。

　　陆眠在那双琉璃一般剔透的眸子里，看见自己茫然地睁大眼，而后怯怯地摇头。

　　修仙是王公贵族才有资格追逐的东西，陆眠有自知之明，他是要饭的，不敢肖想。

　　那双眼微微弯了一弯，道：“不愧是你，男主。”

　　陆眠小小的脑瓜里还没有这么先进的名词，警惕地盯着这个华美贵丽的人看。

　　而后，他转身走了。

　　……一个铜板也没给他们扔下。

　　老翁有些气，骂道：“抠搜龟孙！”

　　陆眠寻常也是会跟着骂的，但想起来那个人那双剔透带笑意的眼，努了努嘴，到底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但，没有铜板。却有肉包子，新衣裳，还有甜糯的一碗汤圆。

　　那个人一连来了七天。

　　天天给他和他“爹”送饭。

　　七日后，他又问：“再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修习大道，问道成仙？”

　　老翁，也就是“爹”，忍无可忍骂道：“故弄玄虚臭道士，别想用几个包子几件衣服抢走我儿子！”

　　老翁紧紧拉着陆眠的手，不放他走，又有多年的放狗咬陆眠的余威在。

　　十四岁的陆眠，瘦瘦小小一根杆，看着江启寒，不点头，也不摇头。

　　江启寒了然一笑，转身即离。

　　眨眼便走出数丈距离，眼看要消失在人海里。

　　十来岁的小竹竿陆眠，连忙风一般跌跌撞撞追了出去，撞到那人忽然停住的身形上，问：“跟、跟你走，每天都有肉包子吃吗？！”

　　江启寒轻“嗯”了声。

　　自此，十袋银稞子给了抚养他长大的老翁，陆眠就辞了“爹”，上归光派远行问道了。

　　每每想起与师尊在凡间的那几日。

　　陆眠都觉得，那个会逗他，会笑，会“威胁”他的，似乎才是师尊的本来样子。

　　只是，在归光派内，师尊从来是不苟言笑的。

　　可陆眠也崇敬这样的师尊。

　　敬佩到心里去。

　　少年一直有个愿望，师尊将他从那样的泥沼里救出来，他也要好好修仙，有朝一日能成为强大到能保护师尊的人。

　　-

　　离晚宴开始尚有一刻钟，陆眠已先到了清风殿前，为自己和师尊的小桌案布菜。

　　师尊不喜食荤腥，他桌上的菜色往往是最清淡的。

　　陆眠私心地将甜糯汤圆盛了半盅，放在右手边的趁手位置，又摆了几道无荤腥却有滋味的菜在周边。

　　等黄昏钟鸣过，陆陆续续尊长们就都来了。

　　江启寒入席，坐在陆眠边，无波无澜的开始静默用膳。

　　席间各师长和弟子欢声笑语成一片，常有串桌和行酒令。只他师徒二人画风格格不入，一个沉默吃菜，另一个沉默吃菜，间或为师尊添菜。

　　江启寒似是觉得他如此太过安静，饮完一杯清酒，侧过眸子注视着陆眠，道：“你也去同风遥他们说话交流交流，总守在我这里做什么。”

　　江启寒：傲天，快去玩。如果有八卦带回来讲给我听听。

　　陆眠：“弟子不喜人多。”

　　江启寒：寡王。

　　我已经是个老寡王了，怎么能害你这个幼苗变成小寡王？

　　江启寒：“孤傲不群？”

　　寡，不好。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微微在ooc边缘试探了一把，许是语气足够严肃，用词足够高大上，系统没哔哔赖赖。

　　陆眠凝着他的眸子微一怔，垂首拱了一礼，拿着酒杯退去了。

　　酒过三巡。

　　陆眠再回来的时候，变成了陆泥。

　　——道儿都走不稳了。

　　这也并非江启寒本意，他将徒弟提着后颈，领回了明寂殿。其他师弟师妹那些弟子也没好到哪去。

　　江启寒把人提溜回了殿，往他的弟子居一扔，用内力给他化散了些酒意，回到岑霜居，入睡。

　　月华如水。

　　陆眠自酒意中半醒半睡，听见一个声音如烟般不停地在唤他：剑尊，醒醒，我是你的醒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