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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瀖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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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望江楼,只见酒楼里热闹非凡,来往的食客甚多。上下总共三层,二层三层是雅间,雕花的门窗,白玉石的栏杆,小二端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穿梭在走廊上。房间里发出食客们阵阵的笑声。
一层大厅得小二却忙的不可开交,人生嘈杂。果然像焉儿姑娘说的,大厅中间站着一位身穿青白上袍得说书先生,一手执扇,一手比划。周围人坐在那里听的入神。
子玗眼见就要冲过去坐下,却被薛子逸拽住了胳膊,看上去有点不耐烦,语气不善道:“你别乱跑,快随我上来。”
只见这时小跑过来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满脸堆笑道:“老板,焉姑娘叫您带客人去天雅一号间。她在那备好酒菜等候。”
花容珂冲来人点了点头,附耳对薛子逸道:“我先上去,这位说书先生是苏阳有名气的,朱姑娘必定喜欢。”薛子逸应了一声。
子玗胳膊在他手里扭啊扭啊的,似是要挣脱。薛子逸看她那副别扭的样子,松了松手,眼神柔和下来。
另一只手轻轻掰了掰她的肩膀,柔声道:“跟师兄闹什么别扭!你自己没头没脑的见人就追,万一对方有意引你过去,花容珂那三拳两脚的功夫能帮得了你?初来乍到,你最好小心为妙。不要大意!”
子玗道也没觉得他说的不对,撇了撇嘴开口:“我就不想让你拿我当小孩子看!我都十七啦。”
薛子逸看她那副委屈的模样想笑,又忍住,松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师妹长大了,我倒是没看出来。”
“子玗。”他的声音温柔,继续轻声附耳道:“这花容山庄不是珠山,师兄可不敢让你出一丁点儿危险,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可像今天这般冲动了。”
子玗抬头无奈的看着他道:“好师兄,我错了!你比权叔还唠叨。你快去雅间吧,他们都在等你。我就在这听会,不会乱跑可好?”
薛子逸叹了一口气,朝着大厅里打量了一会儿,拉着她找了个还算不太挤的空位上坐下。
拉了拉她的手神神秘秘的小声道:“那你在这坐一会就上来,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子玗来了兴致挑眉问:“什么好地方?神神秘秘的。” “到了你就知道。”薛子逸慢悠悠的起身,回身上楼了。
小二很快为子玗送来了一杯热茶,一小碟干果。
就听那说书先生娓娓道来。
“人首蛇身的伏羲长大成人后,绝顶聪明,力大无穷。听说域内的昆仑山是天帝的下都,至此可以直达天庭,向天帝倾诉人间的祸福因由,得到天帝的恩赐,为天下的老百姓带来更多的幸福。”
“……就缘着这棵直人云霄的细长枝条爬了上去。到了顶端,他四下一望,高兴得直跳起来。“莫非是神仙住的地方”
说书先生用他低哑的声音慢慢讲述,众人多半听的入了迷。有人好奇的插话问道:“难不成昆仑山上真住着神仙?”
说书先生笑道:“伏羲难道不是神仙?”
这时台下一人跟着说道:“都说那昆仑山上有站着人头豹身的西王母,她的瑶池旁有结着珍珠和美玉的神树呢!”
“人头豹身?那昆仑山上住的岂不是都是人不人兽不兽的?!” 众人听闻哈哈大笑。
“昆仑山上住的人!哪来的什么豹啊蛇啊,还珍珠和美玉。就知道瞎扯!”子玗听的入神,忽听身旁有个小孩在自己嘀咕。
只见那小孩儿大约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恼意,翘着一张小嘴刮油瓶。子玗觉得他有趣,抓了一把干果塞给他,打趣道:“你怎么知道山上住的的都是人不是豹和蛇?你又没见过?”
小孩扒开一粒儿松子往嘴里塞,瓮声瓮气的道:“我主子给我讲过,昆仑山里住的是人!只是比平常人本事大些!”
“你家主子也未必见过,你怎么那么肯定他说的就对?”子玗眯着眼睛歪着头笑着。
小孩立马瞪大了眼睛,咽下嘴里的东西。伸出肉乎乎的手指一板一眼地:“我家主子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不然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我家主子有多厉害。”
子玗被这小孩儿可爱的表情与动作逗得开心,胳膊肘子碰了碰他,问:“你家主子那么厉害,我跟你打听个人行吗?”
小孩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说来我听听?”
子玗低声问:“喜欢穿白衣还会制香的公子。你知道他是谁?”
小孩儿听闻后一愣,接着大眼睛瞪的更圆了,张圆了嘴巴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说的是……”
子玗惊喜不已!看来他真的认识!赶紧抓着他的胳膊摇晃:“他是谁?在哪儿能找着他?”
“他……”小孩儿话音刚吐,只听轰咚一声!
身后的椅子倒成一片。
猛地转头。几个体型彪悍的男人恶狠狠的盯着身边那小孩儿!
小孩儿见到来人身子一抖,拔腿就要开溜。
“给我抓住!”随着来人中的一声爆喝,离得最近长的满脸胡茬的大汉横跨一步,揪着小孩儿的领子就拎了起来。
小孩儿两条眉毛拧的死紧,两条小胳膊使劲扒拉着,嘴里喊不停:“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子玗心中掠过一丝不快,冷笑一声道:“几个大男人,做什么要为难一个孩子?”
大汉扭头一看,一个文文弱弱的少年立在眼前。看上去面色清冷,细长的双眸带着几分凌厉。大汉面露不屑冷哼一声:“我们万宝斋捉拿一个小贼,又与你何干?休要管这些闲事!”
“小贼?”子玗面露疑问的想小孩儿看去。
那小孩儿手脚并用在那男人面前使劲挣脱,一边大喊:“我不是小贼!是他们万宝斋偷换了我主子的人参!你们还想血口喷人?!”
“放屁!”大汉恨的碎了口唾沫道:“你家主子已经把参赎了回去,万宝斋哪里还有你们的参?掌柜丢了自己的千年老参,有人看到就是你鬼鬼祟祟的进了后院!你这小孩儿满嘴谎话,等回了铺子拔了你满口牙,看你还嘴不嘴硬?”
子玗听着觉得事有蹊跷,看那小孩儿急的满脸通红,那群大汉转身就要带他离开。子玗一脚踏出凌云步转眼间就拦在路前。
“你们先把人放下,我陪你们带他去见官就是。”只见她右手横出未出鞘的青剑,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
领头那络腮胡子没想到这看上去文弱的少年是个有功夫的,语气缓了缓道:“奉劝少侠莫管闲事为妙!我万宝斋要捉的贼人,哪里需要官府评理?”
“呵呵,好大的口气!”子玗冷笑。
络腮胡子见此人纠缠不休,闻有吵闹围上来的众人越来越多。黑下脸来,使了个颜色。
上来五大三粗的一名男人对着子玗一伸手,随即手里就多了一把匕首。一道乌光直冲她胸前而去!
子玗身影一闪,男人还未看清去向一把未出鞘的剑便横在脖间。
络腮胡子大恼!发起狠来,咬牙喝道:“都给我上!” 只见两个男子拔出刀来,冲着子玗的方向狠狠的劈了过去。
子玗脚尖沾地,人已往后退。剑光一闪,青剑出鞘,整个人都冷透着冷冽的剑气。
忽然间,一个黑影从楼上历练般刺了过来,站在子玗身前!两把快刀闪着白光劈了过来,就在这不容思考的一瞬间,飞起一脚,一把刀跟着就甩了出去。
刹那之间,黑衣人身子一偏,另一把刀贴着他的身子擦过,却被他两根手指稳稳的夹住!这两根手指如同钢铁铸造,“嘣—”的一声,单刀竟被他生生夹断!
“找死!” 一身黑衣的便是薛子逸。
他那深邃的黑眸此刻如同镀上了一层寒冰,嘴角带着一丝奇怪的笑,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原本温暖的天气因着他身周发出的气息而微感寒意。
几人猛吸一口凉气,被薛子逸吓得连连后退。
那小孩儿一溜烟儿的跑到子玗身后,大口大口呼哧呼哧的喘气儿。一会儿又测出半个脑袋,用一双大眼睛偷偷瞟着那几人。
望江楼那胖乎乎的掌柜引着花容珂和焉儿走上前来,花容珂长眉紧皱呵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蛮横之徒,胆敢在我望江楼亮兵刃!”
那络腮胡子扑通跪下,满脸羞愧之色侧脸低头道:“庄主,我们是万宝斋的。奉刘二掌柜抓个小贼。”
花容珂听完这话一征!脸色顿时由白转青。平时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庞再没有一丝笑意,眼神一暗,沉声呵道:“给我滚。”
几个人瞬间连滚带爬的冲出门去。
薛子逸倚着门框抱着胳膊冷眼旁观,深谙的眼底充满了愤怒。焉儿被他浑身散发出的阵阵冷意吓得不轻,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却也不敢说话。
花容珂收了收神色,让掌柜招呼众人快点散去。
转身走过来,看了看那只露出半张脸的小孩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万宝斋可是冤枉了你?你可有伤着?”
小孩儿眨眨眼睛,慢慢从子玗身后走出来,那小手拍了拍皱巴巴的衣服,声音恨恨道:“我家主子许久未回来,前阵子缺银子用,拿了一颗千年人参当在那万宝斋。谁知那万宝斋掌柜是个财迷了心窍的!主子赚了钱回去赎那参时,他们给掉了包! 我与他们争论,他们仗着人多把我们哄了出去。我家主子是个好性子的,从不喜与人争闹,便说算了。可是我气得很,趁他们不注意,把参拿了回来。”
说到这里,他眼珠儿转了转,接着道:“他给我们那参,我可给他放回去了!物归原主。怎么能说我偷东西?”
小孩儿牙尖嘴利,一顿话讲下来倒是听了个明明白白。花容珂面露难色,拱手向小孩儿道:“我便是那万宝斋的老板,刘二这人见财起意,你家主人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亲自登门赔礼。”
小孩儿听后长大了嘴巴,眼中留出惊讶之色,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今日可真是见了大佛了!既然您这么说,我倒是不好再计较。我家主子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今日之事我会向他如是告知。”
又转头拉了拉子玗的胳膊,顿时乐呵呵的道:“今日多亏了这姐姐出手相救,我会告诉主子。主子一定会帮瀖瀖好好感谢姐姐!”瀖瀖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子玗。
子玗心头一暖,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他那圆乎乎的小脸儿,笑道:“你叫瀖瀖?”
瀖瀖点了点头,松开子玗的手,声音轻快道:“我先走啦,主子还在等我。姐姐再见!”转身飞快的跑远。
子玗看着瀖瀖的身影消失在街尾,却听到一直倚在门框边的薛子逸冷哼了一声,而后一字字道:“倒是没看出花容庄子好生威风,一个铺子养这么多粗鲁之仆,带着刀剑光天白日下行凶伤人!”
花容珂和焉儿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家里一个当铺也能惹出这么多是非来。当铺那帮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惹谁不好偏要去惹朱子玗。薛子玗把他这假小子师妹当成宝贝疙瘩般的护着。
焉儿缓步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颤声道:“哥……”一双杏眼露出担忧。
花容珂轻轻拍了下焉儿的手,对着子玗道:“朱姑娘可有受伤?” 子玗回神抿嘴摇了摇头。
他接着又一字字道:“你放心,断不会饶了那几个行凶的恶仆!我这就去处理他们。方才那孩子的主子,我会托人打听。到时候我亲自登门赔罪。”
转头又对身旁的焉儿吩咐:“你先随薛少侠朱姑娘一起回庄子,我去一趟万宝斋。”
焉儿微微点头,轻轻咬着苍白的嘴唇走向薛子逸身边。却见薛子逸拉起子玗的手转身就走。
回头只丢下一句:“花容小姐还是找几个能干的仆人陪同更稳妥。”
这声音是那么飘渺,低沉,不可捉摸;
可却又是那么冷漠,无情,令人颤栗。
焉儿双肩颤抖着… 花容月貌的小脸惨白…喃喃道:“他心中是不是只有他师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