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记》细雨从风

3、顽童

　　这片云白得那么纯净，那么透彻，如同温润的玉，第一次看到它们是在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在千年前飞升的那日，她一个腾云没站稳，跌落在云端，抬头的一瞬，忽见云层深处，如白莲花般绽放的云朵，美得恍若幻觉。
　　在她沉浸在如梦似幻的云朵间无法自拔时，突然被人如同抓兔子一般从云里揪出来，那个人眉眼含笑，声音温软好听：“瞧瞧这是谁，竟傻傻地躲在云里发呆。”
　　然后他看清她的脸，顿时呆了。那样子，竟是比兔子还傻。
　　她失神回忆着，脸上静静泛起涟漪般的微笑。
　　后来他送她一副提名为倩影的画，画中无垠蓝天，云隐约约，青山环绕，绿树成荫，她端看了半日不见半个人影，好奇问他为何名为倩影，彼时他轻轻一笑，温润如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最后那日，她亲眼目睹他在烈火中华为灰烬，从此天上人间，再寻不到他的踪影。她才知道，她的神魂早该随他的离去而离去。
　　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璞玉，你在哪里？
　　若生死皆不能与你相守，那么与你一起魂飞魄散，化作这世间的虚无，是不是可以算作我们还在一起？
　　原来历经多日的苦痛与等待，只为这一天的到来呵。
　　这样想着，如同解脱了一般，她含着笑，缓缓闭上了那时倾国倾城的眼睛。当嘴角溢出最后一口血时，身体如同瞬间被抽空了般，缓缓倒在了地上。
　　别了，这梦一样的，一切。
　　她吐出一口气，然后，天宫暗了。
　　在大雷音寺听佛论道的诸神赶回来，正撞见云衣的尸体被推下诛仙台，大惊失色。
　　“云衣！”
　　天帝疾步冲上去，却被天后拉住衣袖，他来不及伸手，只是一个刹那的时间，云衣永远消失在火舌中。
　　“诸神皆在，请陛下自重。”天后一脸冷傲。
　　“你杀了她。”天帝甩开她的手，愤怒地盯着她，嘴唇因怒极而颤抖着，“你消去她的仙籍、联合妖魔诛杀了云神纵容妖魔玷污了她还不够，趁诸神朝佛论法之际，密谋将她诛灭，你！你好狠毒的心！”
　　“她是自毁元神而亡，不是我杀的。”天后冷冷地说，顿一顿，她望向天帝，跪在他面前，眸中含泪：“陛下，不要再迷恋她了，红颜祸水，这千百年她带个天宫的灾祸还不够多吗？带给诸神的困扰还不够多吗？”她手指着诸神，“他们，还有他们，一个个被这妖女迷得三魂去了六魄，难免不会受她蛊惑而对你心生异端，若不及早铲除这祸害，日后沦为阶下囚的便是你我！”
　　诸神听闻此言，皆满面愤然。
　　“恶妇你给我住口！”天帝重重挥下一巴掌，天后摔倒在地，她回头来，捂着红肿的脸，瞪圆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我念你这些年劳苦功高，对你种种恶习不闻不问，就连你频繁联合妖魔作恶之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你却恶毒至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天法，你告诉我，你究竟何德何能还能坐在此位？”
　　“陛下！”天后大惊失色，匍匐到天帝脚边，抓着他的袍角，含泪苦苦哀求：“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您啊，您难道看不到臣妾的心吗？”
　　天帝大力地将她挥开，转身，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他仰头望天，眼中隐有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