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季氏清寒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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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除夕夜宴，皇上在宫里宴请官员同乐，虽说是夜宴，但其实分作两派，大皇子一派和太子一派。
大皇子秦昊乃甄妃所生，是长子，而太子秦晞虽说是次子，却是皇后所生，为嫡子，是故大臣们都在二人之间摇摆不定。虽说太子已定，但要登上那个位置，自然是各凭本事。
季家世代侍奉君主，自然是站在皇帝亲定的太子一派，而卫南轩不知何故，竟是在大皇子一派里。
这次宴会的编排，左侧以大皇子为首，下座为其外祖父左丞相甄忠，其次是谏官苏伯植，接下来便是定安侯卫南轩。右侧以太子为首，下座是皇后母族右相贾诚，其次是大理寺少卿郑载湾，再后面便是新升了丞相的我，恰好与卫南轩相对。一抬头便能看到他笑盈盈的眸子，我心中无奈，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他灼灼目光下淡定用餐，如果忽略我不知为何有些发烫的耳朵的话。
潇潇在宴会上献舞一曲便离了席，大约是嫌宴会无聊，偷偷溜回府了吧。
晚宴结束，卫南轩就凑了上来，与我并肩而行。忽然，阿妹的侍女织玉面色慌张地跑来：“公子，不好了！”
织玉似是怕别人听见，还特地小了声音，又偷偷瞄了卫南轩一眼，欲言又止。我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卫南轩，淡淡道：“他不算外人，你说吧。”
织玉才算放开了，急道：“小姐出事了！”
我一愣，心下一沉，“什么？阿妹没回府？！”反应过来连忙追问，“她怎么了，现在人在哪儿？”
织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眶，带着我们避开人群，向一处似乎是用来更衣的偏殿走去，边走边说：“小姐跳完舞去被宫女带去更衣，我当时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疼，小姐就让我先去趟如厕，回来在原地等她，可我回来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小姐，就问了宫女姐姐更衣的宫殿位置，等我到的时候，发现，发现…小姐她…呜呜呜…”她哽咽着，没有说下去，我看着这地方人迹罕至，地方偏僻，不由心下一紧。
一靠近，就听见潇潇的抽泣声，我脸色一变，忙冲进去，偏殿塌上，阿妹裹着被子缩在一角哭泣，露出的手臂上带着红痕，一旁的风满絮似是手足无措，不敢靠近，一直低着头道歉，他衣衫凌乱，像是刚刚才胡乱套上，地上阿妹的舞服已经成了一片片碎布，傻子也看得出来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当下我脸就黑了，正想冲上去把他揍一顿，另一个人却先一步揪住了风满絮的衣领，卫南轩怒骂到：“枉我看你虽然风流，骨子里是个有分寸的，才拿你做知交，没想到你竟如此下作！是我看错你了！”
当下风满絮就慌了，连忙解释：“我们被人算计了！两个人都中了药，我本来一个人倒是能保持清醒，可谁想到她也被下了药，后来我就一下子昏了头……”
卫南轩愣了愣，慢慢放手，我解下外袍裹住潇潇，她打击颇大，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一言不发，只是一直小声抽泣。
风满絮被卫南轩放下来后，走过来直接跪在我面前，郑重到：“我定对她负责！”
我怔住，虽说是被人算计，但风满絮这个态度，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这不妨碍我心中有气，毕竟哪个哥哥看到自家妹妹变成这样，都不会对罪魁祸首有什么好脸色。
我冷冷道：“不必，我季家虽不富裕，但养一个小姐还是养得起的。”
索性，织玉还带了一套备用衣裳，让她替阿妹换好衣服，叫了府上的马车，匆匆离开，才没有被幕后之人得逞，借此事大做文章。此事除了我们三人和随身的侍女小厮，就只剩下来给阿妹看诊的贺子澜了。
阿妹一路上一直在哭，最后哭累了昏过去前，听见我要叫大夫，死死拉着我的衣袖，让我别喊贺子澜。我又心疼又担心，只能应下。
贺子澜只能趁着她昏睡的时候偷偷诊脉。当时风满絮因为愧疚，也一同跟了过来。贺子澜把完脉，脸色极其难看。
“她怎么样？”我担心道。
“并无大碍。”他微微摇头，“药效已经过去了。”
沉默了很久，他颤声问道：“谁干的？”声音嘶哑，语气很是不善，带着浓浓的怒火，一向清风霁月的人竟显得有些阴沉。他面上夹杂着很多意味不明的情绪，常年沉沦官场的我竟也一时分辨不出。
风满絮默默站了出来，“我。”他低着头，声音满含歉疚。
在我们震惊的目光下，贺子澜直接起身冲上去，对着风满絮就是一拳，“你个畜生！”他低声嘶吼，继而又揍了两拳，“你知不知道你毁了她！”
风满絮自知理亏，任他怎么打都不还手，贺子澜打了一阵，似乎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无力，渐渐停了下来。
风满絮等他停下，顶着青紫一片的脸，缓缓道：“我会娶她为妻，对她负责，一生只守她一人。”
贺子澜方才出手，怒气平息了不少，闻言额上还是青筋暴跳，但他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有些无力的喃喃自语，“我有又什么立场去怪你呢…”
半晌，他才又重新开口，“她不用你负责…”贺子澜似乎还想说什么，忽然床上的潇潇嘤咛一声，应该是被吵到了，睫毛颤了颤，隐隐有苏醒的样子。
风满絮自知自己不能再留下了，起身告辞。卫南轩，叹了一口气，也告辞离开。贺子澜犹豫一阵，本欲留下，我轻叹一口气，“她睡前，死死哀求我不要找你……”
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紧，低下头一言不发，最后似乎是妥协了，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潇潇一眼，一步三回头，卡着她醒来的那一刻踏出房门。
“子澜哥哥来过吗？”阿妹悠悠转醒，小声问道，语气中仍带着些哭腔。
“没有。”我轻轻摇头，心中不免有几分叹息。
阿妹似是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哥哥…潇潇怎么办…潇潇对不起子澜哥哥…以后…以后…潇潇再也没脸见他了……”
我把她揽在怀里，柔声轻哄，“没事，还有哥哥呢，哥哥一直在…”
她哭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又沉沉睡下。我将她安顿好，仔细掖了掖被角，才走出房间，贺子澜竟还站在门外，他脸色苍白，眼眶微红，倚在门框边一言不发，不知是听了多久，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见我出来了，他才回过神来，从衣袖里掏出几瓶药，“这些给她服下，一日三次，给她去除身体里的余毒，等会儿我在开几个方子，让她这几日好好调养。”
闻言，我隐隐有几分猜测，但不敢确定，刚想开口询问，“你……”贺子澜眼神躲，没等我说下去，就拿起下人送过来的纸笔，贴着墙写完方子，匆匆离开。
他离开时没了以往的风度甚至中途还踉跄了几步，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徒留我一个在原地深思。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季氏清寒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