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舟》巫淼

65、第 65 章

　　本朝南部边陲，有一个国土面积狭小的属国，国号名为罗南。罗南地狭，山多，生长着一种体型小巧的猴子，名为罗南金猴，金猴通体金黄，十分耀眼，观之十分可喜，因而十分得罗南人民的喜爱。

　　前些日子，罗南发现了一只长着白色毛发的金猴，全身雪白，罗南举国振奋。因为长着白毛的金猴十分罕见，在罗南的传说中，通体雪白的罗南金猴是圣兽，能带来吉祥和如意。

　　上一次罗南人见到长着白毛的金猴还是十多年前，那一只至今还被罗南王室供养在宫廷之中，可谓是万中无一。

　　为表达忠诚，罗南国王便遣使团，将这只新发现的圣兽进奉给皇帝。皇帝大喜，特在御林苑中修建了一座揽瑞楼来饲养这只长着白毛的罗南金猴。

　　春分日，为劝课农桑，鼓励农业生产发展，皇帝带着文武百官举行了春耕仪式，仪式顺利而成功，百姓欢呼雀跃。

　　皇帝大喜，便至揽瑞楼观赏瑞候，结果发现负责饲养罗南金猴的罗南师傅暴毙在兽笼边，而里面那只浑圣兽罗南金猴早已经不翼而飞了。

　　属国进供的圣物不见了，这不但会使本朝的颜面扫地，一个不好甚至会影响到罗南国对我朝的忠诚。

　　皇帝大怒，于是命大理寺限期内查出真相，给罗南国一个交代。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大理寺不但没有查出真相，而且参与案件调查的一位大理市官员和负责处理罗南师傅的仵作也离奇暴毙，朝廷弥漫在一股弄丢祥瑞，惹怒神灵而遭到惩罚的恐惧之中，一时间人心惶惶。

　　皇帝既惊恐又愤怒，想要下令处死负责案件的官员，幸而百官劝阻，皇帝最终只将这些官员暂时下狱。

　　丞相高辉谏言，应从全国各地举荐破案奇才来侦破这个案子。

　　于是刚刚破获了江州红铁矿案的王泊舟得到了很多官员的举荐，被召入东京帮忙侦查罗南金猴案。

　　王泊舟苦笑：“看来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原先我想江州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能过段平静的日子，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就又有案子要查。虽然我很想念京中的一切，但是却从没想过因这种原因回来。不过我也应该要感谢这只金猴，不然我怎么能这么快就有机会再在春满楼跟各位兄弟畅饮。”

　　王泊舟的话让大家都很难受。这次被召入京，表面上看起来是皇帝对王泊舟出色能力的认可。但是明眼人谁看不出这个案子的棘手，这分明这就是一个龙潭虎穴，凶险非常，人人避之不及才对。

　　“我干了，你随意。”吴恩让伺候的姑娘满满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王兄，你一个人形单影只坐着，连个帮忙倒酒的人都没有，我让宋妈妈叫桃红吧。”

　　王泊舟还没说话，狄忠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口闷掉，然后重重地拍在桌面上，附近的碗碟都吓得忍不住抖了几抖。

　　“狄忠，你搞什么！”李志就坐在狄忠一边，他的酒杯被掀翻了，撒了满身的酒，骂骂咧咧着收拾了起来。

　　“你们平日里标榜自己是人家的好兄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女人的，你知道有的女人根本就是薄情寡义？”

　　“狄兄，你在说什么啊，哪个女人惹你了，你居然骂人家薄情寡义啊？”大个子的吴恩忍不住问道。

　　实在是狄忠这个人平日里一向性情温和，今天又是拍桌子，又一改常态居然骂起了人，把大家都惊到了。

　　跟何况他骂的还是一个女人，吴恩和李志顿时感到十分好奇。

　　狄忠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喝了起来，看起来是不打算吭声了。

　　虽然王泊舟也不知道狄忠为什么突然如此失态，但是今天这酒是几个兄弟替他办的接风酒，总不能让气氛这样一直僵下去，于是他连忙招呼起来：“狄忠你不厚道啊，我们江州一别几个月了，不要自己一个人躲着喝酒，你得陪我喝个痛快。”

　　“嗯。”狄忠应了一声，帮王泊舟和自己倒了酒，又默默喝了起来。

　　本该是久别重逢的快乐时刻，但是这气氛却又莫名的压抑，吴恩和李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陪着喝起了酒。

　　外面的街道喧闹了起来，不过这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倒是原本伺候在一旁的姑娘小声地道了声歉，离开了酒桌，引起了李志的好奇。

　　“街上发生了什么，我看春满楼的姑娘好像都到窗户那边看热闹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李志探头探脑，看起来恨不得也跑到那些姑娘身边去。

　　王泊舟正愁着不知道怎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于是便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快步走到包间临街的窗子边上，一边向街上张望，一边招呼大家来看：“好像是来了什么人，街上好多人都在看热闹啊。”

　　“是吗？是什么事情啊，怎么都是女人在围观啊。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就是喜欢八卦啊，看热闹啊。”李志端着酒杯，倚在窗户边上，一边到处看，一边语气轻佻地说道。

　　“阁下难道是女人吗？阁下现在不是也在看热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不服气的女子的反驳，把李志堵得哑口无言。

　　大家看到李志吃瘪，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所有女人都这么简单就好了。”狄忠也到了窗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阁下这样说也不对，女人可不仅仅只会八卦和看热闹。”那女子又反驳道。

　　听到女子的反驳，没想到狄忠不但没有恼羞，反而笑了起来，只道自己浅薄。

　　大家见狄忠居然能说笑了，都不由得轻松了起来，于是便围站在窗边聊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楼下一阵欢呼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泊舟的目光怔怔地盯着对面丝绸店里走出的一男一女。

　　男的文质彬彬，温文尔雅，鼻梁直挺，唇色绯然，谈笑时如鸿羽飘落，静默时则冷峻如冰，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

　　女的面若桃花，肤如凝脂，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温柔如三月的春风拂面。

　　男的不时对围观的人微笑示意，护着女子穿过人群，走上停在路旁的马车。女的时不时温柔地回望着男子，柔顺地随着男子一起离开。男才女貌，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直到这对男子女子乘坐的马车走远了，围观的人们才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

　　“居然是他，哼，招摇。”李志轻哼一声，回到位置上，似乎对自己围观的对象十分不屑。

　　“那不是那谁，谁吗？我是见鬼了吗？”吴恩抱着自己的脑袋，有点错乱。

　　王泊舟步伐沉重地走回酒桌，默默地倒酒喝了起来，很快一壶酒就见底了。

　　狄忠担忧地望着王泊舟：“王兄，其实当时回东京城后我就想找周姑娘帮你说清楚那天的事情的，但是没想到周家一直闭不见客。后来，我就听说，听说。”

　　狄忠懊恼地拍了下桌子：“都怪我，如果我早点回京城帮你们解释清楚就好了。皇帝这次会下旨召你入京，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高氏兄弟搞的鬼。他们关系这么亲密，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她的手笔。她实在太薄情寡义了。”

　　砰！王泊舟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李志、吴恩都被王泊舟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她不是这种人，你不要胡说。”

　　狄忠闭上了嘴巴。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她，他，她的。那个女的是谁啊，她为什么长的那么像蒙蒙姑娘啊。”吴恩还处于错乱之中。

　　李志用扇子轻轻捅了吴恩的胳膊一下：“吴兄你不是吧，你居然不知道吗？那个女的就是周将军家的小女儿，周蒙蒙姑娘的妹妹，闺名周芫芫啊。你说真没想到啊，原来周将军居然有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女儿。”

　　“我最近都忙着操练，哪里顾得上外面的这些东西。”吴恩道。

　　“说的也是，毕竟边关告急，你们的责任很重。不过可惜的是王兄。王兄，要是早知道周家还有一个女儿，当初你就应该留在东京城，而不是去江州，结果让人家捷足先登了。毕竟当时你为了蒙蒙姑娘要死要活的。”

　　“李志，你不要胡说八道。别人不知道王兄，难道你不知道王兄吗？王兄执着于蒙蒙姑娘的事不是因为她的外貌，而是因为她的枉死。”狄忠冲着李志大喊。

　　“我就是说说而已嘛，开玩笑也不行。你今天真的很奇怪。”李志悻悻道。

　　“狄忠，我没事。”王泊舟拉住激动的狄忠，摇摇头。看来，狄忠并没有将在江州的一切告诉李志和吴恩。

　　“王兄，没事的，天下的好女子那么多，你不必拘泥于她这样的人。”狄忠见王泊舟脸色有点难看，轻声安慰了起来。

　　王泊舟扯开嘴角笑笑。但是他心底并不这样认为，他坚信周芫芫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要找机会跟她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