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的无情帝王崩坏了》永生蜉蝣

80、感情

　　陆青尧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长长的发光体。他感觉到身体重若千钧，轻飘飘的灵魂无法控制自己起身，只能缓慢地转动头，看向身边平稳均匀的呼吸。
　　傅舍正睡在自己身边。

　　动静吵醒了浅眠的傅舍，他睁开眼，发现陆青尧醒来，连忙起身去按床头铃。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半边身子麻了。只好缓一缓再按。眼睛干涩，忍不住使劲闭一闭，伸手去揉。
　　“眼睛好红。”陆青尧的声音因为干涩而沙哑。
　　“哈，是嘛。”傅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但自己都感觉过于僵硬，只能放弃。缓慢地从床沿移到小凳子上，向他说明，“这里是医院。是我的世界。”
　　这句话似乎比自己的笑更能让对方高兴。
　　“....好。”陆青尧眼睛亮亮的，张口想说出一堆兴奋话，但使不上劲儿，嗓子眼堵住了大半，只挤出一个好字来。

　　哗——
　　护士将帘子拉开，上前检查陆青尧身体情况。

　　“别动，等下我再跟你解释。”
　　陆青尧的不安明显，自己却来不及解释，只能先握住对方的手安抚下挣扎。病房内，病人们不关心这里，护士倒是扫了一眼，好奇，却不多言。
　　但他敢保证，事后八卦绝对少不了。

　　护士一轮检查很快，医生的叮嘱内容较多，傅舍一一记下。
　　然后将帘子重新拉好。
　　“太医？”陆青尧虽然听不懂也看不懂，但潜意识摸到了点形状。
　　“聪明。只是并非专看贵族子弟，而是谁都能来。”傅舍解释说明，基础概念无差。
　　说到一半，手机震动——贺总。

　　“我离开一下。你再睡会儿。”
　　陆青尧点头。

　　闭上眼小憩，脑子嗡嗡地乱，灵魂还没落回身体，帘子再一次被人给拉开了。
　　这时候陆青尧感觉身子轻了些，总算能坐起来。
　　拉开帘子的是个稚童，六七岁的样子，嘴里含着一个白色棒子，显得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流里流气。他的眼睛干净，声音却冲，“你是不是要死了啊！”
　　叫陆青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幸好，没等他想出来怎么回答，一个老妇人就过来给他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没教好这孩子。”顿了顿，老妇人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伤口，虽然经过处理，但十几处显然被刀划伤的伤口，还是叫老妇惊了一惊。
　　“你这是....”老妇将关心咽了下去，低头跟小孩说了几句什么，小孩一溜烟儿地消失。然后她走到床头，将一盘子早早削好的苹果端过来，递给陆青尧。
　　“孩子，吃点？”

　　陆青尧吃了一口，老妇瞧着便笑了，皱纹堆在一起，丑脸像丑橘的皮，里边是甜的。
　　“以前，我的儿子也会一身伤地回来。我就给他包扎，削苹果吃。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最后没什么用，还是走了。”
　　老妇说得很宽泛，但陆青尧就是听懂了，一点点吃完所有苹果。听对方从亲情离别的无奈，讲到现代社会的发展，然后再说回亲情。
　　好像人这一辈子，说来说去，就是这些东西。

　　“这位是？”
　　傅舍回来时，老妇在说刚才那个孩子，从小没了爸，过得有多苦。
　　“你是他弟弟吧，我，我就是过来找孩子，现在也该回去了。”老妇淡淡微笑，朝他点头，“谢谢你听我这个老婆子唠叨这些，许久不同人说话，真是打扰了。”
　　陆青尧摆摆手，笑回，“不打扰不打扰。”
　　傅舍则看着老妇，心中纠结要不要否认‘兄弟说’。但听见陆青尧回归元气的声音，抿抿嘴，不说话。
　　离开前，老妇不舍地深深看了眼陆青尧。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啊？”傅舍坐到凳子上。
　　“也没什么，就是些家长里短。”陆青尧喘过气来，开始能说长段的话。将手中的果盘递过来，柔声问，“我可以再吃一点吗？好好吃啊。”
　　他向后一靠，振声，“好！你让我给你买一串荔枝都行。”
　　陆青尧困惑地盯着他。
　　“开玩笑的。现在不是吃荔枝的时候。”他笑着摆摆手，从病床底下拿出一袋子苹果，从里面取出一个，拿出床头柜第二层的小刀，继续削苹果。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两个世界的区别，言辞模糊，旁人不会知道这些话里蕴含的荒唐意思。但交谈的二人自然明白，就这样渡过了两天。

　　苹果吃完了。

　　“你知道，一个人如果食用了太多的罪恶，会-”
　　“会闹肚子。”
　　傅舍的表演进程被打断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吃好吃的吗，我现在身体好了大半，再这么睡下去，两条腿都要烂了。”陆青尧坐在床边，两条小腿自然垂下，状似失去知觉一般无力摇晃。
　　右床一个杀马特小伙子也说，“就是啊，男人怎么能因这点小事一动不动！”
　　傅舍本在和声劝导，惹得有些气恼。但看见杀马特小伙子鸡冠一样的红头发，瞬间失了计较的心思。无奈道，“行，出院。我们去吃什么？”
　　“火锅！”对面病床满脸淤青的小姑娘说。
　　“烧烤！”杀马特少年说。
　　陆青尧跟着他们笑，这几天他一直在笑，比从前多了数倍，“快餐吧。”
　　傅舍愣了下，想起自己一句带过的‘我最喜欢吃薯条’，顿时也跟着他们笑。

　　病房，像一众好友聚餐一样高兴。

　　待出了病房，忧心忡忡又重新回到陆青尧脸上。
　　“可以牵，你放心。你的世界，大臣们说你有伤风化，是实实在在会影响你的口碑。但在这里，旁人说得再多，工作也不能因为你的性向，而开掉你的。”
　　陆青尧别扭地牵上他的手。
　　傅舍没跟陆青尧真的一字一句地说旁人议论的难听程度，怕对方会因此不牵。说到底言论这种东西，同古代的‘诛心论’是一样的，一张嘴凭借清白是辩不清的。
　　至少，他俩高兴就行。

　　他们先是吃了顿快餐，傅舍买了两包薯条，打包走了一份。
　　紧接着是进KTV唱歌，他非要给陆青尧点些‘现代化’情歌。都是直白的表白，闹得陆青尧满脸通红，一连灌下了两瓶啤酒。度数比米酒高出几倍。
　　于是他拉着摇摇晃晃的陆青尧在超市前站定，转头去了酒店。
　　可惜了，逛超市计划只能搁置一二。

　　贺总给了他陆青尧的身份证，但两个男性来此处，确实招得不少目光。
　　不过，大门一关，谁理呢！

　　这次陆青尧处于蒙蔽状态，听见傅舍附耳说了句，“可以吗？”
　　任凭直觉操控自己，点了下头。
　　紧接着便是傅舍的呼吸，和温热的唇。

　　室内没开灯，傅舍是凭感觉吻上去的，双手抚摸陆青尧的脸，像是希望勾勒出一个黑暗中的形状。两人都在浅浅的试探，对陆青尧而言陌生的环境中，重新认识熟悉的身体。

　　“傅舍。”
　　“嗯。”

　　听见自己的名字，傅舍浅尝辄止的试探突然转变，直直深入。两瓶啤酒对他而言仅是微醺，萦绕的酒气融化在他炙热的呼吸间，变得醉人。
　　这是傅舍第一次同人一起走过这一段路，一起吃饭唱K，若非陆青尧醉得太快，他还想两人一起逛遍超市。但陆青尧迷离的眼睛太过醉人，让他忍不住就将人拉来酒店。

　　转眼，两人滚到床上去了。

　　位置不变，但由傅舍主导。同那次准备不足情感来凑不同，傅舍算是将自己所有想做的都做了一遍。非得逼得重伤刚愈的陆青尧累得两眼皮开始打架，才缓和下来。
　　光线隐隐从两片厚重窗帘间的缝隙泄露进来，搭在陆青尧半是迷茫半是迷醉的脸上，锋利的眼尾被快感磨得圆滑，像是被幸福泡得褶皱的利剑，温柔而平和。

　　最后两人一觉睡到夕阳西斜。

　　这次傅舍先醒，伸手去摸床头口袋里的烟。但打开盒盖，他又合上。
　　身边还有个病号。
　　火红的夕阳倾泄而入，打在两人身上，不过一条细细的红线。他摸了摸光线，在这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很多，父母、阴谋、权利、爱情，转眼又好像什么都没记起。

　　“你在发呆吗？”陆青尧醒了。
　　“嗯。”他将合上的烟盒放回床头，“我就是想到了很多。”
　　陆青尧也坐起来，被子往下滑，露出腹肌与横步交错的剑疤。
　　傅舍咽了下口水，将被子给他拖上去，盖好。
　　陆青尧低低地笑。

　　“干嘛！”
　　陆青尧边摇头边笑，“没什么，就是...高兴。”
　　“高兴。”傅舍哼笑，将双腿交叠起来，想跟陆青尧说之前褚王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但所有句子在脑子翻滚半天，也没说出来。
　　两人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也不知道过去几分钟，他说，“等下，我们去超市买点吃的吧。”
　　陆青尧也沉默许久，他以为对方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烦恼。
　　“什么是超市啊？”

　　好吧。

　　没办法，他继续给陆青尧解释‘超市’，中途又拐向冰冻榴莲和臭豆腐到底哪个好吃的问题。陆青尧没吃过，但也振振有词地分析。
　　转眼，太阳西沉。

　　心照不宣，两人都不提褚国，不去想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