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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 1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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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转暖，衣衫渐薄，社交活动开始丰富起来。
自进入春光烂漫的三月起，姜家就开始接到各种邀约，有邀请姜扶生姊妹出城踏青的，也有邀请范氏几妯娌赏花叙话、看戏逛街的。
起初，下邀请的多是平时来往的商户人家，待到三月末，姜扶生在赵家族学正式开课后，一些更为正式、文雅的邀请帖也开始零星飞进姜家人手里。
姜扶生因为忙于备课，这些邀请一次也没去过。倒是她娘和婶婶们，忙碌中，仍然抽出空领着堂姐出去过几次。
这主要是因为姜宝月马上就满十五岁了，到了该相看的年纪，大伯母在乡下，范氏几妯娌便要对侄女多上些心。另外，姜宝安也十六了，他不走科举，婚事也得准备起来。
范氏几妯娌带着姜宝月出去，既是为了给她挑一个好婆家，也是为了给姜宝安相看一个好媳妇。
范氏几妯娌对姜宝月说起婚嫁的事，用词从来都不避讳。
头一次赴约前，就明明白白跟她说了赴这些邀约的目的是什么，提点姜宝月——
“到时候我们这些大人，跟你们这些女孩儿们肯定是分开玩，别真就一心只惦记玩了，你得多留个心眼儿。”
“多看，多听，多问……多问就算了，省得问过界了，叫人背后笑话你。”
“像是他家女孩儿过得好不好，他家丫鬟小厮常挨打不，或者他家平时往来的都是什么人……你要多留心，看到的、听到的，都多琢磨琢磨。”
“找婆家一定要奔着里子去，首先得人好，再就是得上进，别一看对方家里富丽堂皇、或者有念书当官的就迷了眼，更别学有些女孩儿的做派，一提婚事就羞死了，一问就是全凭父母安排。”
“害羞这事，外人面前装一装就够了，心里一定得拎得清、有主意。嫁人是女人的二次投胎，一定得奔着切切实实的实惠去，别叫外人的眼光和闲话影响你。”
几妯娌轮流给姜宝月说心得，连姜扶生都插了一嘴：“不光得品格好、懂得上进，还得身体健康，他自己没有大病，祖上也活得长……这些其实都是基本条件，最重要的是：他得好看！”
一句话把在场几个人都惹笑了，范氏又气又笑地去戳她的额头，“你比我们还懂！”
“说什么最紧要的是长得好看……羞不羞？”
姜扶生捂脑门，大声辩解：“这可也是实惠！面对面过一辈子，对着个美人肯定比对着个丑人舒心。而且，像是才学、富贵这些东西，都能靠后天的努力得到，但是漂亮容貌完全靠天生，好看的脸可遇不可求，一旦得到，只要后代找对象不拉跨，还能一直传下去！”
“这可是真正的里子！”
范氏把她的话当做歪理邪说，没好气地瞪了姜扶生一眼，三婶王氏则大笑着叫姜扶生放心：“咱家人都不丑，宝月瞧惯了咱家人，挑的人就不可能是丑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围着她的婚事一顿说笑，姜宝月即便大方惯了，也得硬挺着才没有羞红脸。
有了婶婶们还有妹妹的这一番直白打趣做铺垫，那些聚会上出现的隐晦的打量、委婉的试探，对姜宝月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整个三月和四月，她都在跟着婶婶们四处赴宴，对这种场合越发熟悉，应对也越发如鱼得水。
私下里，她的心情却渐渐迷茫了起来。
四月底，在参加张玲玲的及笄礼后，范氏问起姜宝月心底是否有了意向，姜宝月迟缓地摇了摇头。
范氏没有催，但姜宝月想起这两个月来，婶婶们明明很忙，还要抽空带她去各家赴宴的辛苦，心情在迷茫之外，又添上了一层焦虑。
晚上，姜宝月忍不住和姜扶生说起这事。
迄今为止，姜宝月总共跟着婶婶们参加了七次宴请，其中有适龄男孩儿并跟姜家隐约透露过有结亲意向的有五家。
当然，这种意向并不是说这五家就认准姜宝月一人了，他们跟姜家一样，采取的是广撒网政策，对每一个合适的女孩儿家里都做过这种表示。
这五家里，抛掉家里人不好相处的、男孩儿不上进的，还有明面上有其他大毛病的，也就剩下两家而已。
“刘家和方家，你觉得哪一个更好呢？”姜扶生好奇问。
姜宝月面露迷茫，“我觉得他们两家不管哪家都够好，也不够好。”
她说话自相矛盾，姜扶生不打断，由着她继续往下说：“刘家开粮铺，三代都在县里，家底厚，人丁旺，在外的口碑也不错。”
“我跟着婶婶去他们家，待我也和气……”
姜宝月说罢这句话，停顿了好一会儿，姜扶生忍不住在旁边给她补充：“还有，刘盛和二哥是同窗，二哥说他性格好，念书用功，就是脑袋好像不开窍，越用功考得越不好……”
姜宝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嘲笑刘盛，是被妹妹说起刘盛越用功越考不好时纠结又想不通的语气逗笑了。
范樱躺在炕的最里面，她是真正的开窍晚，对婚嫁半懂不懂的，只听不插嘴，听见姜宝月笑了，也被感染地笑出声。
笑声中，姜宝月的心情轻快了些，她说起刘家：“挺好的人家，刘盛念书不好也不算短处。”
姜家也不过是这两年才送孩子开始上学堂，念书的也就刚刚一代而已，姜宝月知道科举的困难，又没心高到想做官太太的地步，真不觉得刘盛书念得不好是大缺陷。
“就是……”姜宝月翻个身，面朝姜扶生，小声说：“我觉得他家男孩儿养得太娇了些。”
“刘盛虽然个子高，但是他皮肤白，而且细细瘦瘦的，我要是往刘盛旁边一站，不瞧脸，我比他还像个男孩！”
姜扶生笑了。
姜扶生见过刘盛，长得并不娇弱或者女气，就是气质太像小绵羊了，一看就惹人想欺负那种。
四婶和堂婶曾在家里称赞刘盛斯文，两个长辈对他都很有好感，但是，姜宝月的审美显然与长辈不同。
刘盛没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一句话，刘盛虽然好，但是不合姜宝月的眼缘。
“刘盛出局！”姜扶生一本正经地总结，“那方家的方同呢？”
“他长得又高又壮，念书也比刘盛好。”
“我在学堂里悄悄问过了，他性格也还可以，虽然傲了点，但是人缘也还行。”
方同就在赵家族学里就读，还是姜扶生理综课的学生。他们家算是书香门第，方同的伯父还中过秀才，若不是姜扶生进入赵家族学开课，姜家还收不到方家下的请帖。
提起高高壮壮的方同，姜宝月在黑暗中悄悄红了脸。
论外形，她就喜欢这样的！
但是——
姜宝月犹豫下，说起她心底对方家的恐惧：“你知道么？”
“方同他爹，他伯父，还有他堂哥，都娶过两次，先头一个全是进门两三年就没了。”
姜扶生惊讶，头一个反应就是：“方家磋磨人？”
姜宝月摇头，“他们家名声还行，婶婶们打听来的，是两个难产，另一个是身体本来就差。”
医学不发达，妇人难产死亡率高，谁家媳妇因为难产死了根本不算新奇事。
姜宝月抓住姜扶生的手，说：“我知道难产死了挺正常的，我也不想把他家他家想得邪性……虽然前头的都死了，但是方同他娘，还有他现在的伯母、堂嫂不就都活得好好的？”
“但是吧，我就是害怕。”
“说句心里话，前头一个不到三年就死了，后头娶的都活得好好的，我一琢磨就更害怕了。”
姜扶生明白。
换做是她，要嫁进一个头婚百分百丧命，续娶的却都没病没灾率的家庭做头位妻子，她也得怕！
“方家也出局！”姜扶生安慰堂姐，“没事，都出局也没关系，慢慢找，总能找到一个你喜欢又合适的！”
姜宝月含糊地嗯了一声，沉默半天，还是跟姜扶生小声说实话：“我其实有个看上的，但你得帮我！”
姜扶生惊讶，“谁？”
姜宝月微微抬起上身，朝炕里头已经睡着了的范樱努努嘴。
姜扶生愣了一下，瞪大眼，扭头看一眼范樱，不敢置信地用唇形做确认：“我——表——哥？”
姜宝月点头。
姜扶生张着嘴，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认真想过、衡量过？”
姜宝月继续点头，悄声说：“我知道你在想啥，放心吧，好和坏我都衡量过，我是认真的。”
姜扶生瞪着眼看屋顶：“你让我缓缓……”
她现在的心情虽然不比起惊涛骇浪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了。
姜扶生怎么也没想过，堂姐竟看上了表哥！
他俩平时都不怎么接触吧？最近的一次见面，好像是十天前，表哥来送鸭蛋。
姜扶生回忆那次见面时的表哥——
很高，坐在车辕上的两条大长腿都没地放一样；很黑，也不知道才四月他怎么就能晒成了小麦色，笑起来牙显得特别白；很壮，一大篓鸭蛋，他一个人就能轻松抱起，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胳膊上鼓鼓的肌肉线条……
姜扶生回忆到这里，不奇怪为啥堂姐能看上表哥了——
她早瞧出来了，她姐就喜欢这种高高壮壮有力气的！
客观讲，她表哥确实是一个还不错的结婚对象：家里人口简单，相处和睦，过得也不差……
但这种不错是相对村里那些女孩子来说的。
如果对象是姜宝月，即便那是她舅家，姜扶生也得公正地说一句：表哥有些配不上堂姐。
头一个，表哥认识的字还不如堂姐多，就这一点，他在旁人眼里就低了堂姐一头。
姜扶生心中纠结。
堂姐若是嫁给了表哥，她当然是高兴的，首先两家本就是知根知底的亲戚，她对表哥和堂姐的品性都了解，谁也不会委屈了谁。
而且两家来往密切，堂姐就算嫁出去了，也可以照样在店里工作，甚至照旧住在家里……
姜扶生想到这一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看向了堂姐。
说到工作，就得提到姜宝月跟姜扶生学会的那些手艺，尤其是独门的蛋糕……姜家人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许姜宝月把这些手艺带进婆家，或者不许她嫁人后靠这些手艺另起炉灶的话。
但是，姜宝月自己会不想这个事么？
姜扶生看向堂姐，问：“你是不是担心带着会做蛋糕的手艺进了婆家，万一人家叫你把手艺教会婆家，你两头为难才选的我舅家？”
若做蛋糕的独门手艺真是让姜宝月为难的心事，那还真是只有嫁到舅舅家，或者嫁到沈忠送来的那些蛋糕师傅家，才能化解。
姜宝月眼神躲闪了下，姜扶生立刻知道自己猜中。
她有点生气：“这算个什么啊？我既然当初教你就不怕你再教别人，你学会的手艺就是你自己的，想教别人或者单独开店都行。你挑选人家，当然是先选最合你心意的，干啥把这些没用的想在前头？”
姜宝月听得心中一热，忍着感动说：“我只想了一点而已，不是因为这个才看上……”
范樱酣睡着，都发出了小呼噜的声音。姜宝月才放心地把话继续说完：“不是因为这个才说我看上你表哥的。”
“你当我傻啊？这是一辈子的事，我还能仅因为只看这一点就选好人家？”
“我知道他条件跟刘盛和方同比稍微差点，但不是有你么？你帮帮我，把他安排到城里，本事也能长得快点。”
姜宝月要求姜扶生帮忙，可谓是理直气壮，姜扶生看她这副模样，反倒真正放了心，知道堂姐是真看上表哥了。
她忍不住取笑堂姐：“急什么？你和我表哥不熟吧？人家没看上你怎么办？”
姜宝月一下气得挥拳头，“谁说我们不熟？！”
得了吧，一年见不了几回面，每回说不了两句话，算啥熟悉啊？
瞎自信！
姜扶生扭过头，摇醒范樱，问：“大舅和妗子给表哥说对象了么？”
“他有喜欢的女孩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