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她眸中含泪》沐眠

16、小别扭

　　寒风瑟瑟不知休，容诺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眼中闪着泪光惹人心疼。

　　她明显的感觉到了顾屹对她的疏远，就更加不敢开口说话了，一路上闷闷的，即便是对着寸心也不出声。

　　午膳的时候马车在一家驿站停下，骆季淮十分无奈的走到马车旁，也不知道这小两口闹什么别扭了，“嫂子，咱们停下来吃饭，你……”

　　他话还没说完容诺便挑开了帘子，声音软糯:“我知道了。”

　　寸心扶着她下马车，容诺秀眉紧蹙，脚刚落地便踉跄了一下，骆季淮眼疾手快，迅速扶住她的胳膊，容诺稳住身子退后一步，柔声道谢:“多谢。”

　　骆季淮笑了笑，“没事。”

　　他脊背发寒不敢转过身，即便他不回头也知道顾屹那杀死人不偿命的目光，他心中暗暗叹气，不扶的话她摔了是他的错，扶了……也还是他的错！

　　顾屹冷冷地看着骆季淮的爪子，眉头紧拧着，但也留意到了容诺的异样。

　　他疾步走到容诺跟前，骆季淮急忙退身离开，容诺看到他迅速垂下头，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初识的样子。

　　顾屹皱眉，沉声询问:“腿不舒服吗？”

　　寸心识趣儿的离开，只留了两人站在马车旁。

　　容诺白嫩的手指纠缠在一起，从他的目光往下看刚好能看到小姑娘嘟起来的嘴唇。

　　“没有不舒服。”她闷闷的说道。

　　顾屹凤眸微垂，冷声道:“若是不舒服就说，藏着掖着受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背影决绝，冷酷无比，这才是他顾将军的样子……

　　容诺怔在原地，良久后有泪水落下，她吸了吸鼻子，小模样十分委屈。

　　“你何必呢，她一个小姑娘跟着我们本就不容易，你又是她夫君，不好好宠着，反倒训起来了。”骆季淮叹道。

　　顾屹给了他一记冷眼，淡淡地睨了一眼外面的小姑娘，沉声道:“没有人会一直宠着她，训几句怎么了，又没要她的命。”

　　骆季淮挑了挑眉，“你当初可不是这态度，怎么了？小姑娘惹你生气了？”

　　顾屹移开目光，淡淡道:“我一直都是这样。”

　　骆季淮笑了一下，他对别人确实一直这样，不过……对容诺可不是这样。

　　容诺看了一眼顾屹，眼神似乎带着几分幽怨，随后又转身上了马车。

　　“小姑娘生气了，你不去哄哄？”骆季淮尝试着开口提醒。

　　顾屹心中顿时一紧，心中暗叹这丫头脾气还挺大，当真是说不得了。

　　用过午膳后顾屹找人把寸心支开，拿了些吃食送到马车上，小姑娘眼圈通红，委委屈屈的看着他。

　　“吃点东西，生气饿死可不值当。”他淡淡道。

　　容诺轻轻哼了一声，别过眼不去看他，“我不饿。”

　　哪能不饿？无非是在同他置气罢了。

　　顾屹十分无奈，把吃食放到小桌子上，弯下腰去脱她的鞋。

　　容诺缩了缩脚，脸颊通红，“你干嘛？”

　　顾屹不理会她的反抗，直接把人小姑娘的脚放到自己腿上，又褪去她的鞋袜，容诺只能红着脸垂着头。

　　白皙的小脚上生了几个冻疮，大概是皮肤映衬的缘故显得十分红肿，顾屹直接捂住她冰凉的小脚，放在掌心轻轻搓揉。

　　把脚捂热后又给她抹上了冻疮膏，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又给她穿上鞋袜，依旧是面无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办什么正事。

　　容诺瘪了瘪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声音轻颤:“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是讨厌我了吗？”

　　顾屹垂下眸子，压下心底的悸动，沉声道:“没有讨厌你，别想太多。”

　　她垂着头，委屈巴巴的开口:“可我觉得你就是不喜欢我了，你变了……”

　　他皱眉，也不知该说什么，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哭。

　　她哭累了便小声抽噎，肩膀轻轻耸动，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让顾屹的心不自觉的放柔。

　　顾屹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低声询问:“哭够了吗？”

　　容诺扑进他怀里，把头埋进他胸口小声呜咽，乞求道:“你别不喜欢我，好不好？”

　　顾屹怔了一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她太敏感了……

　　“哥哥，你别不喜欢我。”她眸中含泪，仰着头糯糯的出声。

　　顾屹垂下眸子，嗓音低沉有磁性:“不会不喜欢你，别哭了。”

　　容诺收紧胳膊，紧紧的扣住他的腰身，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他就如同她冬日里离不开的火炉，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腰，道:“别哭了，吃点东西。”

　　她又哼唧了两声，依旧靠在他身上不动。

　　顾屹叹了口气，到底是对她下不了狠心，便耐着性子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饭。

　　容诺揪着他胸前的衣服，糯糯开口:“我想吃芝麻糖。”

　　顾屹把肉饼塞进她嘴里，声音清冷:“没有糖。”

　　她嚼了嚼嘴里的肉饼，比那糙面馒头好吃多了。

　　“渴了。”

　　顾屹皱了皱眉，但还是把热茶送到她嘴边。

　　容诺小抿了一口茶，蹙眉道:“烫。”

　　顾屹:“……”

　　…………

　　沈黎安醒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沈乐仪的死讯，府中各处都挂着白绫，丫鬟们都哭哭啼啼的聚在一起，她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跑到正厅，看到屋内尊棺材猛的顿住，眼泪啪嗒掉落。

　　“爹，姐姐怎么会突然死了呢？她前几日还好好的呢，怎么会呢？她不会死的啊！”沈黎安胡乱抹了两把眼泪，声音颤抖。

　　沈继阳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对着小女儿也只能频频叹气。

　　沈祁林双拳紧握，强忍着眼泪开口:“黎安，别闹，大姐已经去了。”

　　沈黎安拼命摇头，眼圈通红:“我才不相信呢，她不会丢下我的，她说她要送我出嫁呢！”

　　她移步上前想要掀开棺材却被沈祁林拦住了，她猛的抓住他的胳膊，哭腔明显:“哥，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

　　沈祁林闭上眼睛，嘴唇都在颤抖，半晌后才出声:“她……失足落水，已经没了。”

　　沈黎安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泪珠滚烫不断从眼眶涌出，沈祁林试图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

　　沈继阳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沉重:“黎安，你姐姐已经去了，你听话，回自己屋里待着。”

　　她怔怔的看着棺材，抬手抓住沈继阳的袖口，恳求道:“就一眼，我再看姐姐一眼好不好？”

　　沈继阳眼眶通红，眼底一片乌青， “棺木已封，不要扰了你姐姐安息。”

　　沈祁林微微仰头，努力把眼泪忍回去，却怎么也控制不了发酸的鼻子，还有阵阵抽痛的心脏。

　　沈黎安的手垂下，眼泪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额边的碎发也被汗水浸湿了。

　　“爹，姐姐何时下葬？”

　　“让她尽早入土为安吧，爹已经让人寻了好地，明日便将她下葬。”

　　“姐……”

　　沈黎安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胸腔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出不来气，心很疼很疼。

　　顾府后院，顾允妍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悠哉悠哉的看着顾珊儿剥栗子，眉目间满是得意之态。

　　顾珊儿面前放了两个盘子，一个已经装满了剥好的栗子，另一个还空空如也。

　　顾允妍把瓜子皮砸到她脸上，厉声道: “顾珊儿，你能不能快点，让你剥个栗子都剥不好，真是没用！”

　　顾珊儿缩了缩脖子，头埋的低低的，两只手不停的剥栗子，拇指的指甲缝都已经出血了。

　　“允妍，你干嘛呢？”

　　身后传来自家哥哥的声音，顾允妍连忙回头，笑道:“我让她剥栗子呢，等会儿端过去给娘亲吃。”

　　顾允川淡淡地扫了一眼顾珊儿，冷声道:“麻利点，磨磨蹭蹭的还不如个丫鬟。”

　　顾珊儿连连点头，小手加快了速度。

　　他又看向顾允妍，柔声细语: “你别在这儿待着了，回屋去，我得了个好玩意儿。”

　　顾允妍语气兴奋:“什么东西？”

　　“去了你就知道了。”

　　顾允妍放下手中的瓜子，对着顾珊儿嘱咐道:“把这些栗子剥好后送到我娘屋里，知道了吗？”

　　“知道了。”顾珊儿轻轻应声。

　　他们兄妹二人离开，顾珊儿仍旧坐在院子里剥栗子，一刻也不敢耽搁。

　　两只手的指尖都带着血迹，很疼，可再疼她也不敢懈怠，因为……没有人护着她。

　　妾室的孩子本就不受重视，甚至连生母也不喜她……

　　“唉……”

　　栗子剥完后她用托盘端着送去常佩雯屋里，路上正碰见惠嬷嬷。

　　惠嬷嬷见她一个小姑娘端着盘子在雪里踉踉跄跄的走不禁询问: “六小姐，你这是去哪啊？”

　　顾珊儿仰着头，轻声回答:“嬷嬷，我要去给母亲送栗子。”

　　惠嬷嬷皱了皱眉，去接她手中的托盘，问:“怎么不让丫鬟去送？”

　　顾珊儿摇摇头，“不用了嬷嬷，我去送就好。”

　　惠嬷嬷这才注意到她手指上的伤，她眉头紧锁，沉声询问:“这栗子都是你剥的？”

　　“嗯……嬷嬷我不多说了，要赶紧给母亲送去了。”

　　惠嬷嬷看着她的小身影有些出神，良久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顾珊儿到的时候常佩雯正靠在软榻上休息，她也不敢出声，静悄悄的把东西放下便蹑手蹑脚的走了。

　　惠嬷嬷回到老太太房中，忍不住提起方才的事，叹道:“六小姐也是不容易，不受人待见也就罢了，柳姨娘也不疼她，想来没少受欺负。”

　　老太太眯了眯眼，“他们那一房的事咱们不好插手，你派个懂事的丫头去照看着吧，好歹也是顾家的孩子。”

　　惠嬷嬷点头，“还是老太太考虑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