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俗【GL】》茜潘

6、橡苔

　　她穿过宿舍楼南侧大片的树林，穿过热闹的林荫路，穿过空无一人的高三走廊。
　　一路上有她帮助过同社团的学妹同她道早，有她喜欢一起分享家里带来的水果的宿管阿姨同她招手。
　　更多还是陌生人。
　　因为畏惧他人的眼光，因为畏惧言语的力量。
　　她活成两面派。
　　藏起岌岌可危的陨落的人性，掩盖着自己的喜爱与憎恶。
　　她已然不再那么有棱有角。
　　藏起所有的爪牙和反骨，藏匿在肮脏的淤泥中。
　　面对我，让我伸出手，你不会想要看到的。
　　我指缝里满是污迹。
　　-
　　所以，完全不怪明桐夷。
　　-
　　“那晚自习见。”
　　邱逸周最后这样说。
　　他揉了谢芮之的发心，在上面一吻。
　　-
　　干柴烈火来得快。

　　谢芮之偶尔同明桐夷分享有独立包装的零食。在谢芮之的交友技巧里，不可分装的大袋的零食反而更容易使人亲密。
　　可明桐夷总在做题。
　　当然不是所有时候。有时她也会在走廊窗边同人聊会儿天。有人来找她，绝大多数都是芮之不熟悉的。她看窗外的风景也看着同人谈笑风生的明桐夷。
　　绝大多数都是男生。
　　芮之想，明桐夷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只是她们不在一个圈子。
　　-
　　“芮之！啊我们的芮之调位后大气也不敢出…”
　　对方露出了说起明桐夷时惯有的神色，芮之于是直接打断。
　　“明明你们没有来找我。”
　　小片的沉默。
　　“芮之宝贝啦，是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有谁在侧后方抱着她，捂住了芮之的眼睛，用力有些大，芮之跌进了柔软的胸脯。
　　她有些想要推开。可这又与她的待人方式相违背。
　　但又有些不适，双手下意识得缩在下巴前。

　　这就是明桐夷走进教室时看到的样子。
　　她温柔可人又有些古灵精怪的同位，像一只被围观问斩的白切鸡，惨兮兮把鸡爪缩在面前。
　　或许是人多叽叽喳喳，她莫名有些烦躁。可对待别人的朋友当然不能像对待随意的谁。
　　她闭上要说“别杵她身边杵成个圈”的嘴，拿起站着早读背书时放在书立上的自动铅笔，随意的一甩。

　　“我捡一下笔。”
　　她说。
　　带了橡苔气息的后调，拯救了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的谢芮之。

　　芮之明白大家不想同明桐夷待，或者说她们或许希望明桐夷是她们的“名誉”朋友，但还是更怕自己成为“明桐夷最新一桩恶事”的另一个主角。
　　“芮之你刚刚为什么老是往前门对着的窗户那里看。”
　　却不料先被拱手推出来。

　　芮之不难明白这句话被说出的心理。她们不希望她去和明桐夷交好。而这句可以让明桐夷适当想象一下同位一直盯着和一个男生说话的自己，引起一些聊胜于无的猜忌。
　　-
　　通常能够进入明桐夷耳朵的声音只有两种，她的名字或者看着她的眼睛。
　　某种程度上是必要的，从她五年级被全班女生编排了N多同改姓前的她哥互等放学后的故事，她就有意识的尽量少和女孩做朋友。
　　毕竟一个男的未必嘴上说话有多良心，但是她可以揍回去，而不是任由他喊来另外几十个男生围着她念经一样的嘀咕。
　　但这时候她刚好在想，为什么同样是非八卦狂热者的女生，她的新同位可以看上去那么快乐而祥和。
　　如果大家可以用心声对话，谢芮之听到她的心声后，会告诉她因为自己没什么要放在学习上的精力，所以一个人对明桐夷说出一大段话让明桐夷再回一大段观后感这种在明桐夷看来令人费解的事，对谢芮之来说，比听一节数学课要值得享受得多。
　　她们不能用心声交流。而明桐夷决定，在经历她高一同位对她炮弹一样接连发出的“我女朋友怎么了”“你到底懂不懂女生”“你到底是不是女生”的质问，她决定报复性的聆听一下她同位等女生的思路。
　　于是她听到“刚刚前门对着的窗户那里”时，像聆听几何题一样快速的想象各量的状态。
　　然后她想起，那个窗户下应该有一个言语冒犯到她的小混球。
　　还有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