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栀栀桃桃盐奶盖

92、第十五章 003

　　几个小时之后，朴幼真履行诺言，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拍图发给了边伯贤。
　　——然后独自一人对着一整桌的年夜饭，兀自苦笑。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曾像这样独自度过除夕。
　　大概是在做练习生之前吧——那时候，她妈妈也像现在一样除夕值班，她也还没认识余笙和闵恩贤，没有人陪她在她家的客厅面对面坐着，也没有人在除夕夜打电话来，没完没了地陪她说话。
　　可是因为有过那些温暖的日子，突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就会觉得加倍地孤独，就像孤独也会讨要利息一样，多年的亏欠，要她一朝偿还。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独自抱膝坐在落地窗边，只觉得很想哭。

　　边伯贤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他在半路上又给朴幼真打了个电话，说路上现在也开始下起了雪。朴幼真怕他分心，匆匆说了几句就收了线。独自在厨房忙碌的几个小时倒也不觉得什么，毕竟她早习惯了独自做饭；只是做好了丰盛的年夜饭，却连个一起吃的人也没有，不免觉得伤感。
　　除夕夜，说是阖家团圆的时刻，其实也是私密性极强的时刻；没有人愿意在此时此刻被自己心中边界之外的人打扰，而别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也不容人打扰。

　　四下寂静里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深夜里听得尤其清楚。朴幼真心里那根弦一紧，第一时间想起来的，又是几天前上门骚扰的那几个私生粉。
　　但是不对——最初的惊悸过后她忽然想，且不说私生粉上门时绝不会这么安静，她们年纪也都不太大，今夜是除夕夜，就算她们想出门，长辈也不大可能允许。
　　那么会是更坏的情况吗？朴幼真一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向门的方向靠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难道是窃贼上门试图入室盗窃？好像也不太可能，她连灯都没开，如果是窃贼的话，应该会以为家里没有人或是都已经睡着了，直接撬锁进来才对。
　　她心里一团乱麻，还在胡乱猜测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真真。”

　　隔着一道门听见这个声音，朴幼真心里狠狠一颤，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这把嗓子，她哪怕是躺在棺材里听见了，也得惊得坐起来。

　　“真真，”门外的人在门板上敲了敲，稍稍提高了音调，“你在吗？”
　　不等他问第二次，朴幼真猛地拉开门。

　　边伯贤独自站在门口，逆着楼道里声控灯的光，看不清楚面容。
　　但是不需要看清，她就知道是他。

　　朴幼真一把把对方拉进房间，哐当一声关上门。
　　刚刚打开的灯光还不太亮。边伯贤站在灯光下，右手还握着行李箱的把手。他额前的刘海儿湿漉漉的，想必是沾了雪，眼睛却很亮，带着笑意地直盯着她，好像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对她即将提出的一切疑问作出回答。
　　“……你不是回家了吗？”朴幼真开口的声音都在颤抖，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来。
　　“是啊。”边伯贤松开行李箱，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长发，笑得一脸轻松，“可是你对隐瞒向来都不在行，还是让我听出来，今年你妈妈又是回不来。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开到半路折回来了。”

　　其实当时他已经不能说是开到半路——而应该说，马上就要进富川市了。
　　然而结束通话之后，他权衡了片刻，很快决定往家里打个电话，原路折返首尔。雪天路滑，算起来，他连续开了快七个小时的车。
　　“你本来是不是快到家了？”而朴幼真看着他，两行眼泪直坠下来。
　　边伯贤看着她，没有回答。
　　“哥哥回家的机会也不多，”她却固执地直视着他，越哭越凶，“除夕夜那么大雪……”

　　“是啊，这可是除夕啊。”边伯贤还笑着，深深地一叹，张开双臂把她抱进怀里，“除夕啊……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

　　边伯贤进门时身上还带着几分凉意，此刻两个人紧紧相拥，一切寒冷都被不由分说地驱散。鼻息间萦绕着闻惯了的、跟什么洗发水的香味都不太一样的温暖的发香，他腾出一只手，一下下顺着朴幼真的长发，不说什么，任由她哭个够。
　　墙上挂着的时钟走过了十二点。年轻男人抬头望着，抬起嘴角。

　　“我们的约定，这次谁都没有食言哦。”

　　朴幼真攥紧了他的外套，并不回答，只是流泪。

　　“这个新年，我终于遵守承诺。”
　　“去年的最后一个拥抱，新年的第一个拥抱，都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