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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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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溢思来想去好几日不曾想出冷落林昭然的办法。
不过这事也怪他自己,林昭然刚进宫时他就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宠她,就连曾经独霸后宫的宠妃文湘湘也不能与之匹敌。
在皇宫这个看人下菜碟的地方,谁还敢给林昭然脸色看?
周溢眼下不知如何是好,儿女情长的事情他没脸跟文宴清商量,知道内幕的宋九又不在身边,现下只剩楚怀这个不开窍的,主仆两人大眼瞪小眼,干瞪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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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自入宫以来,没有别的癖好,更无争宠的野心,整日不是吃便是睡,对皇帝爱答不理,目无礼法,偶尔心血来潮去御花园转悠两圈,次数屈指可数,懒懒散散的,跟头猪没什么区别。
若真想让林昭然吃点苦头,恐怕只能从吃饭、睡觉这两件让她上心的事情上下手。
周溢心头隐隐有个想法,未做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他终究舍不得动她分毫。
这日,周溢整个下午在御书房转来转去,心绪不定,眼看日落夕斜,一天又要过去,他仍无法集中精力处理政务。
周溢心绪烦闷,他强忍着好几日不去惠辰宫,不知林昭然这女人有没有想他?
尽管答案心中了然,可终究意难平,周溢妄图挣扎一番,遂吩咐道: “楚怀,让宋九过来见朕。”
“陛下,这……恐怕不太好吧。”楚怀吞吞吐吐。
他们才将宋九送过去几日,如今明目张胆让他回来,林昭然那边怎么交代?
况且宋九本就有监视之嫌,他们这样做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不太好什么不太好,”周溢满脑子都是林昭然,哪还有皇帝的威仪,管不了那么多,嚷嚷道:“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宋九给朕叫过来。”
周溢少有这么暴躁,楚怀吓了一跳,忙不迭答:“是,是陛下,臣,臣这就去办。”
宋九原在惠辰宫大门守门,一听楚怀说皇帝发了好大的火,顾不上跟林昭然说一声,急急忙忙往旭辉宫赶,走到门口,他不小心踢到门槛,整个人摔下去,“咚”的一声趴到周溢面前,疼得龇牙咧嘴,强忍着痛,倒吸着气说:“陛下,臣来了,陛下找臣有何要事?”
周溢心里本就烦躁,转身瞧见宋九在地上趴成一个“大”字,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厉声道:“几日不见你连规矩都忘干净了吗?在昭然公主面前也这般不成体统?宋九啊宋九,你可是从朕这旭辉宫出去的人,说话行事莫丢了旭辉宫的脸面。”
宋九刚回来,地板没趴热就被周溢劈头盖脸骂一顿,心里委屈,顿觉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泛疼,又不敢跟周溢叫板,只好把脸埋在臂弯下,继续趴着,不敢多说话。
周溢走到宋九附近停住脚,说:“地上趴着舒服吗,你还不赶紧起来。”
“是挺舒服的。”宋九捂着脸闷声闷气的说。
宋九真寒了心了,原本兴高采烈跑回来给周溢排忧解难,话没说两句,倒惹来一顿责骂。
周溢心头也有气,酸不溜秋的讽刺, “这才几日不见啊宋九,惠辰宫想来待你不错,竟把脾气都给你惯出来了。”
宋九这才抬起脸,面露苦相,说:“陛下可别挖苦臣了,惠辰宫那位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觉得臣会有好日子过吗?”
周溢一听这话来了兴致,心中酸涩消散了些,蹲在宋九身旁,兴致勃勃的问:“林昭然待你不好?她是怎么欺负你的?你说与朕听听,好让朕……”开心开心。
宋九见周溢原本愠怒的脸色却带上几分笑意,便知周溢想看他的笑话,心口拔凉拔凉的,想他宋九伺候皇帝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竟不如一个成天对皇上骂骂咧咧的女人来得重要。
可宋九有苦只能往肚里咽,他把脑袋偏到一边,故意不看周溢,说:“内院通常由小威看守,臣只能在外院守大门,不过公主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叫臣进内院去,多是公主用膳的时候,一大桌子的山珍海味,让臣候于一旁,故意诱惑,公主问臣想不想吃,臣哪敢说想,只能把唾沫咽下去,口是心非的说不想。”
“还有呢,还有呢?”周溢不信林昭然就这么点儿招。
周溢这几日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打听林昭然的消息,任由相思疯长,如今一旦开了这个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恨不得知道林昭然每时每刻在干什么。
“还有……”宋九叹了一大口气,忍住想哭的冲动,“前几日公主想放风筝,又嫌日头大,吩咐臣晌午时分把风筝放到天上去,那日日头毒辣,不曾有风,臣举着风筝围着惠辰宫一圈一圈的跑,一个多时辰不间断,才将风筝放到天上,可公主嫌风筝飞得低,让臣硬生生拽这风筝在日头下跑了整整一下午。”
“还有,”宋九一说起心中的苦便滔滔不绝,“惠辰宫东南角的房檐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个马蜂窝,这几日马蜂越聚越多,公主说马蜂嗡嗡叫得她睡不着,便吩咐臣将马蜂窝取下。公主寝宫明明在西南角,哪里听得到马蜂的叫声,可公主之命,臣不敢不从,只能到房檐上捅马蜂窝。原本捅马蜂窝不是什么大事,可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在地上倒了一滩油,臣不慎踩到油,摔了一跤,惊动了马蜂,”宋九颤抖着把右手从袖子里伸出来,“臣的手就被蛰成了这个样子。”
周溢这才看到宋九肿得堪比熊掌的手,无情的笑了起来,他把宋九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难为你了,昭然公主古灵精怪,你多多担待。”
宋九看着自己的手,瘪着嘴,他这只手拿得了剑舞得了鞭,如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连筷子都拿不了。
“陛下,臣自知武力尚浅,保护公主实在有心无力,陛下还是另选高明吧,比如楚怀,臣看着就十分合适。”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宋九的眼泪却在眼眶打转。
一听提到他的名字,楚怀赶紧作揖,道:“陛下,若是宋九都办不好这件差事,臣更是无能为力。陛下知道,宋九无论武功还是头脑远在臣之上,臣又如何担此大任?”
周溢听着宋九和楚怀二人互相推诿并不恼怒。
他知道林昭然的脾气,宋九搞成这副惨样并不让他意外。
平日里,林昭然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宋九这种小角色。
但周溢这次并不想帮着宋九,走到案几边坐下,漫不经心端起茶呷一口,抬起眼皮对宋九道:“当初不是跟朕信誓旦旦的说十分愿意保护公主吗?这才几天时间啊,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宋九一张脸耷拉下来,哪里再敢多言。
当初说愿意的是他,现在推诿的也是他,皇命哪是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撂挑子的东西,一不小心就能让你人头落地。
宋九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周溢看着他那张苦瓜脸,心里十分受用,终于把上回宋九没看他眼色的气顺了过来,慢悠悠喝了大半盏茶,把宋九晾透彻了,才不慌不忙的说:“宋九啊,你也不要太过沮丧,之后昭然公主再要做什么非同寻常的事,不用再顺着她,你只管提防小威,其余的事能气她就尽量气她。”
“另外,吩咐下去,把昭然公主的一应用度降到最低,每日不必山珍海味伺候着,换成她最不爱的素食,让膳房能做多难吃就做多难吃。”
周溢好几日不曾去过惠辰宫,又降了林昭然的用度,宫里这些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人应当看得明白周溢的用意。
周溢一系列命令下达,还是放心不下,又让楚怀放出去一些话,这才让他觉得万事俱备,安下心来处理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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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回到惠辰宫正巧是晚膳时分。
林昭然似乎并未察觉宋九擅离职守的事,惠辰宫一切如旧。
不多时,三个宫女提着食盒鱼贯而入,林昭然趴在桌前等着用膳,正纳闷为何今日送餐食的人少了大半,就见宫女揭开食盒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盘素豆腐,接着上了一盘凉拌苦瓜,最后是一碗冬瓜绿豆汤。
“这就……没了?”林昭然看着惨淡的食案忍不住问了嘴。
宫女并不多言,只说了句“奴婢告退”就匆匆离去。
偌大的皇宫,有本事对付林昭然的只有周溢,所以他又哪根筋搭错了?
林昭然拿起筷子挨个偿了一口,素豆腐咸得发齁,凉拌苦瓜又咸又甜还泛苦,冬瓜绿豆汤寡淡无味。
周溢这厮当真变脸比翻书都快,前段时间好酒好菜供着,突然毫无征兆又随意打发,这是打定主意不让林昭然吃饭吗?
良秀看着桌上三盘上不了台面的菜和林昭然怪异的脸色,问了一句:“公主,这菜……有问题?”
“你尝尝看?”林昭然把筷子递给良秀。
林昭然猜测周溢准是又想给她下套,她不想如他的意,打算晚膳随便对付也就过去了,可这奇奇怪怪的味道难以下咽,周溢比上次都要过分。
良秀挨个尝了菜,眉头深锁,心中计较一番,道:“奴婢去打听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过一会儿,良秀回来了。
宫里上上下下已经传了个遍,说是今日下午文宴清去了一趟旭辉宫,进去前愁容满面,出来时眉间舒展。
文相离开不久,皇帝便着人削减了昭然公主的吃穿用度。
外面的人都在传,皇帝表面上宠爱昭然公主,实际上文家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才是最重的。
林昭然这桌子菜想必跟文宴清脱不了干系。
文相谏言,公主失宠,御膳房还不赶紧拍一拍文相的马屁。
林昭然听了此番传言并无疑虑。因为上辈子文宴清就与她不对付,屡次上书周溢要求废后,甚至林昭然最后被打入冷宫,文宴清私底下也出了不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