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皇后当咸鱼（重生）》纪寒羽

14、014

　　这事沸沸扬扬闹过一阵之后，崔颖儿和文溢湘湘再没有来惠辰宫找过林昭然，陈瑞雨也没来过，只是偶尔差婢女送些糕点吃食，讨讨她的欢心。

　　周溢定然在背后做了些什么，才导致三人不敢前来叨扰，不过林昭然倒是乐得清闲，整日无事，安安心心做起了咸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了睡睡了吃，跟头猪没什么差别。

　　周溢偶尔来看她，每次几乎都是傍晚时分，陪着她用完晚膳，说说话喝喝茶，有时候也派人从宫外搜寻一些新奇的小玩意逗她开心，怕她整日待在宫里闷坏了自己。

　　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了大半个月。

　　这日下午，林昭然躺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打瞌睡，葡萄甜蜜的果香充盈整个院子，十分安神。

　　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天突然黑云密布，山雨欲来，风吹起林昭然浅青色的长裙。

　　周溢从院外走来，远远就瞧见一身青衣的曼妙女子斜卧于小榻之上，泛黄的话本子盖在脸上遮挡住光线，她安静美好，像在葡萄藤下偷懒的仙子。

　　良秀正要叫醒林昭然，被周溢制止，且让她睡吧，今日这天儿凉爽，最适合睡觉。

　　周溢派人将未批完的奏折搬了些到惠辰宫，林昭然睡觉，他就在旁边的石桌上批折子。

　　风越吹越猛，天也越来越黑，没一会儿，一道闪电滑过长空，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惊天响雷从头顶劈来。

　　林昭然正做着美梦，惊得一哆嗦，咂了咂嘴，翻个面朝着周溢继续睡觉，话本子从她脸上滑落，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露出来，正好对着周溢。

　　周溢从奏折上移眼，正好看到林昭然，她的脸压在榻上，小嘴嘟着，煞是可爱。

　　周溢突然玩心大起，搁下折子走到她身边去，蹲在地上看她。

　　林昭然安静的阖着眼睛，睫毛轻轻煽动，眼睑下投落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着，睡得十分香甜。

　　周溢伸手捏住她的鼻子，嘴角噙笑，小声喃喃：“雷都打不醒你吗，睡这么熟，跟头猪似的。”

　　林昭然梦中顿感呼吸不畅，微张小嘴，那张小嘴饱满晶莹，像熟透了的樱桃，鲜红欲滴。

　　周溢距离林昭然很近，两人脸对着脸，他看着林昭然的唇竟也觉得呼吸不畅，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小腹烧了起来。

　　周溢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了一跳，赶紧松了手，他仔仔细细打量起林昭然。

　　大夏女子多生得妖媚，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林昭然有大夏国第一美女之称，相貌自然不差。
　　周溢平日与她相处，多是想方设法的演戏、糊弄、隐瞒，印象中只觉得她看着不差，却不知细看起来竟是这般让人移不开眼。

　　周溢忍不住感叹，林昭然若是文静贤淑一些，不知要把天下多少男儿的魂魄勾了去。
　　不过，一想到不日她就要成为自己的皇后，今生今世只属于他一人，周溢心里便觉得美满，不懂礼数又如何，他乐意纵容她。

　　“你呀，还是睡觉的时候惹人爱一点。”周溢溺宠的刮了下林昭然的鼻梁。

　　林昭然觉得痒，伸手挠了挠。
　　周溢看着她，不自觉笑了出来。

　　宋九和楚怀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下，周溢一系列动作全落在二人眼里。

　　宋九用肩膀撞了撞楚怀，问：“以前见过陛下这般发自内心的笑容吗？”

　　楚怀想了想，摇头。
　　他见过周溢处理政事时的从容镇定，抵御外敌时的勇猛果敢，与大臣周旋时的机智圆滑……但他很少见到周溢笑，尤其是这种真心实意的笑。

　　“那你现在应该明白陛下对那位公主存的什么心思了吧？”宋九又问。

　　楚怀抓耳挠腮，甚是不解，说：“存的什么心思？”

　　宋九叹了口气，他已不奢求楚怀能自己领悟这个道理，把话说破，“陛下心悦这位公主。”

　　“不……不，不会吧？”楚怀惊得结巴了，那位可是大夏国的公主，陛下率兵灭了大夏，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她能入宫当娘娘不过凭着先皇当年的约定，陛下怎么可能还爱慕上了？

　　宋九轻哼一声，说：“没见过陛下对后宫哪位娘娘这么好的吧，这不是爱慕还能是什么？楚怀你可长点心吧，别到时候媳妇都讨不到。”

　　楚怀半信半疑，他最拿捏不准陛下什么心思，决定再观察看看。

　　天空又一道闪电滑过，似把黑云密布的天撕裂出一道口子，紧接着雷声滚滚，轰隆隆的响起来。

　　林昭然被雷声惊醒，猛的睁开眼，周溢那张放大的脸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她被雷声吓得本就心有余悸，此时周溢更是骇得她惊魂未定，不由得“啊”的尖叫出声。

　　周溢蹲在林昭然身前也未料到她会此时醒过来，明明刚才又看又捏，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结果那双闭着的眼睛突然间睁开了，他也吓得身体往后仰，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楚怀见周溢摔了，拔了剑要冲过去，宋九急急忙忙拦住他，“你要干嘛去？”

　　楚怀绕过宋九，“去救驾啊，你没见道陛下摔地上了。”

　　宋九拽着他的后衣领，跟拎小鸡崽子一样将他拎过来，“我就怕你救驾没救成，反倒被陛下处罚，以后他俩的事情你少掺和，别到时候脑袋搬了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楚怀拿着剑，想要过去又不敢过去，最后还是听了宋九的话，先看看再说。

　　林昭然看清眼前人是周溢才停了尖叫，她坐在小榻上，气息不稳，拍着胸口吼：“周溢你是想吓死我啊！”

　　周溢坐在地上，此时还未反应过来，刚才曼妙安静的女子怎的突然睁眼就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悍妇。

　　除了在不远处的长廊下守着的宋九和楚怀，四下无人，婢女和内侍们深知，陛下和这位昭然公主相处时最好躲得远一些，没有传唤绝不露面，免得不明不白就惹祸上身。

　　周溢灰头土脸从地上起来，无法辩驳，他刚才本就在偷看林昭然睡觉，没脸说话。

　　几声响雷之后，雨就下起来了，噼里啪啦打在房顶、树叶上，嘈杂的雨声充斥在院子里，消减了几分周溢的尴尬。

　　往日周溢来找林昭然都是在晚膳时分，陪她用完晚膳，喝杯茶，坐一会就走，今日来得早了不少，还把奏折搬过来，倒有些不寻常。

　　“你今日怎的在这里批奏折？”林昭然看着石桌上的一摞奏折问。

　　周溢回头望一眼，这才想起了正事，暗自镇定的理了理衣服，“朕今日有事找你，见你正睡着就没打扰。”

　　林昭然：“什么事？”

　　“你的侍女小威，已经找到了。”

　　林昭然眼前一亮，主动靠近周溢，抓着他的衣袖，激动的问：“她在哪里？”

　　周溢叫宋九和楚怀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两人就押着一个女人过来。

　　那个女人蓬头垢面，衣服又脏又破。

　　林昭然从体型上看出来，确是小威无疑。

　　林昭然已顾不得细细密密的雨，从院子里飞奔了出去。

　　前世，小威为了她能够逃离出去，扮成她的模样最后惨死在别人手上，这一直是林昭然心头无法抹平的伤痛。

　　林昭然已经十二年没有见过小威了，这是从小陪她长大的女子，曾一起在多瑙城嬉笑玩闹，是林昭然想要杀人会给她递刀，是无条件的偏袒和守护她的人。

　　……大雨滂沱。

　　林昭然毫不犹豫冲进雨里，一把抱住小威，喊到：“我终于见到你了。”

　　看到林昭然的一瞬，小威暗淡无神的眼有了丝生机。

　　林昭然捧着小威的脸，拨开她被雨淋湿而耷拉着的头发，看着她凹陷的脸颊，心疼的说：“你都瘦了。”

　　“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就不应该让你扮成我的模样，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危险。”

　　“小威，幸好你没事。我真的，好想念你。”

　　林昭然把上一世的愧疚和自责说与今世的小威听。

　　脸颊上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林昭然抱着小威声嘶力竭的哭嚎。

　　周溢也从院子里追了出来，此时他站在大雨中看着眼前这一幕。

　　周溢知道林昭然承受了很多，平常她总表现出一副懒散不着调的样子，她骗他、凶他、气他，可她终究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小小年纪承受了国破家亡的惨痛，她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他也就一直没往深处想。

　　原来，张牙舞爪不是她本来的样子，她其实也脆弱不堪、千疮百孔，只是那些伤口，她从来不轻易展示。

　　这一刻，周溢突然就想好好抱抱林昭然。

　　他手握成拳，心里默默的想，这辈子他一定要成为她最坚强的倚仗，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到她头上。

　　听着林昭然惨痛的哭声，小威才渐渐相信她是真的见到林昭然了。

　　当初周溢放出林昭然入宫的消息引小威入瓮，小威一心想救出林昭然，几次打探，三番交手，两方都没落到个好。

　　今日小威抱着必死的决心闯入皇宫，被周溢的人生擒，她以为自己活不过今日，却不曾想真的见到了她的公主。

　　“公主——”

　　小威嘴唇颤抖，泪如雨下，国破家亡，生离死别，这些日子她见了太多残酷的事情，没有过多奢求，只求公主平安。

　　“公主，幸好你没事，小威就算死也瞑目了。”

　　“胡说什么，”林昭然的头抵着小威的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小威的双手被绳子绑着，林昭然想帮她解开，她力气小，绳子被雨水淋湿，解了好几次都不行。

　　周溢站在一旁，拔出宋九的剑，对准绳子一挑，轻轻松松割断了绳子，“外面雨大，你们进去说话吧。”他说。

　　他浑身上下已然湿透，在雨中站立，丝毫不顾及帝王威仪，林昭然对他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