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一般》晴天晒谷

6、第六章

　　第一次有男生主动要求送她回寝室，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这朵狗尾巴花也要迎来自己的小春天了呐。
　　顾清晨觉得自己心里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小人在掐着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她顾清晨终于有这一天了。
　　郑植换好衣服，走到她这边接她。顾清晨觉得没被自己科里的人发现，悄咪咪地溜了。
　　其实体育馆距离宿舍很近，只是那条路一到晚上就没什么人走，又是冬天，就显得格外冷肃。
　　但此刻就不一样了，有个小姑娘，她的开心都要从脑袋顶上冒出来了，走路蹦蹦跳跳的。
　　顾清晨歪头问郑植：“学长，你为什么这么白啊，太过分了吧，你比我白了快一个色号了。”
　　郑植看着她，借着暗沉的灯光，觉得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回道：“天生的，我也没办法啊。你喜欢这么白啊？”
　　其实他有点想问，你喜欢这么白的我吗？郑植是觉得小姑娘对他应该是不同的，不然没道理记他记得这么牢，可是小姑娘真的喜欢他吗？是那种与崇拜不同的喜欢吗。
　　进了临床之后，也有一些人隐约对他表露出好感，他都拒绝了，就是觉得那些喜欢不单纯，夹着些许别的东西。也可能那些人不是对的人吧。
　　顾清晨点头，说：“当然喜欢，哪个女孩子不想白的发光嘛。学长今天我抓拍了好几张照片，等我回去发给你哈。”
　　郑植点头，路很近，没一会就到了宿舍楼下，顾清晨挥手再见。
　　宿舍的灯光包裹住面前的姑娘，让人心都跟着暖起来，郑植有点舍不得让她就这么进去，又没借口留住她。看她挥手再见，郑植问：“你下次小夜什么时候啊？”
　　顾清晨想了想，回：“下周四。和我们科孕妇小姐姐搭班。”
　　郑植点了点头，说：“去吧，上楼吧，早点睡，拜拜。”

　　回到宿舍的顾清晨，依旧有种不真实感。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她男神主动送她回宿舍了？还问她什么时候值夜班了？
　　哇，哇，哇哦~
　　顾清晨在小群里，疯狂刷表情包，冷静不下来了，她此刻一点也不想做个人，只想当一匹脱缰的野马，啊哈哈哈哈哈哈。
　　王姝打了一排问号，天呐，谁能告诉她，好好的顾清晨怎么又疯了，难道色令智昏是假的，色令智疯才是真的？
　　顾清晨艾特了赵宇彤，说，‘赵大呸，你出来，我男神今天主动送我回宿舍了。你赶紧准备烟花。’
　　‘啊啊啊啊啊，他还会打篮球，这是哪来的宝藏男孩啊。’
　　‘今天送我回宿舍绝对是我爱情史的一大步。啦啦啦啦啦啦啦。’
　　张雨杉回，‘大脸，冷静点，什么爱情史，你还没开始呢。’
　　赵宇彤回她，‘你可做个人吧，一会儿你室友就该把你送精神科了。’

　　回到家的郑植，跟急诊排班的老师沟通了一下，把自己的夜班换到了下周四的晚上。他这个月在急诊轮转，晚上夜班要在普外科的诊疗台，那个诊疗台就在耳鼻喉值班室隔壁。

　　其实医护工作很辛苦，怀孕的女医生女护士也逃脱不掉值夜班的命运，常规是怀孕六个月以内的都要值夜班。
　　今晚耳鼻喉值夜班的是郑雪和顾清晨，郑雪怀孕三个月多一点，早孕反应已经不那么重了。顾清晨很心疼她雪姐，所以能帮着分担一点是一点，虽然她能做的也不多。
　　四点半，顾清晨从病房来急诊，取钥匙的时候，看见她男神了。走过去笑眯眯地问：“学长你今晚也夜班吗？”
　　郑植点头：“是啊，你小夜，我大夜班，不过我明天下了夜班可以休息。”
　　顾清晨问：“学长，你不是火命吧？我可见识过急诊财神哥的火火火，只要他当班，大厅里必定是哀鸿遍野，躺一片啊。”
　　郑植说：“我不是，而且我买黄桃罐头了，杜绝了一切红色，点水果捞都没让他们放芒果和火龙果。”
　　顾清晨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的赞叹。
　　每个医院都有自己的夜班之神，比如有的医院放可乐来祈求夜班安稳，有的是苹果。顾清晨他们当然也有流传下来的法宝，那就是黄桃罐头，还得是玻璃瓶的。
　　比如，急诊处置室的窗台上，常年摆放着黄桃罐头，还有冰箱顶上也供着一瓶。
　　医院也有夜班忌讳，比如不能看见红色，不能吃红心火龙果，不能吃芒果，最好啃黄元帅苹果。

　　不过，今晚，似乎人们格外爱吃鱼。
　　从五点多开始，陆陆续续有七八个人来耳鼻喉拔鱼刺了。顾清晨现在拔鱼刺的技术修炼的很好，动作干脆迅速，这样就能减少患者的恶心。
　　六点的时候，来了个小朋友，五岁。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扁桃体生理性肥大，比成人更容易扎鱼刺，而且小朋友紧张又害怕，张嘴就呕。
　　这个小姑娘长得很好看，梳着辫子，呕得眼泪汪汪的。顾清晨也很心疼，但那也没办法啊，她钳子还没放嘴里呢，小朋友就呕。
　　小孩的父母也很好，没有暴躁焦急，只是哄着小姑娘多配合，然后问顾清晨：“喷点麻药会不会好一些。”
　　其实小朋友的这种呕，顾清晨认为是自我情绪导致的主观的行为，喷麻药也没什么用。但是少喷一点，可以给小朋友一个心理暗示。
　　顾清晨给她喷了一点点麻药，让她含着，一分钟之后，让她吐了。对小朋友说：“宝贝儿，你张嘴，咱们再试一回，你好好配合我，不然的话，明天你就得从鼻子伸进去一个好粗的管子，然后拔刺，很吓人的。”
　　瞬间，小姑娘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然后倔强地张大嘴。
　　顾清晨觉得小姑娘身上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这气势一出来，也不呕了，就闭着眼睛。她不恶心了，一下子也就把刺拔了出来。
　　顾清晨把刺夹着给家长看，然后说：“小宝贝，拔完啦，没事啦。”
　　这下子情绪一放松，小姑娘“哇”地哭了出来，她爸爸边笑边哄。
　　顾清晨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说：“没事啦没事啦，吓坏了是不是，家长一个去交费，一个带着她在大厅里转一圈，哄一哄，然后回来，我交代点注意事项。”
　　小朋友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回来的时候，顾清晨刚给一位女患者检查完会厌。手里正拿着间接喉镜，小朋友指着问：“这是什么啊？”
　　顾清晨说：“小镜子呀。”
　　然后跟小朋友的父母交代了注意事项，两个小时不能吃饭喝水，因为喷了麻药避免呛咳。小朋友走的时候还热情的跟她拜拜。
　　郑雪觉得顾清晨真的是同届研究生里技术最过硬的，小朋友的鱼刺都连哄带吓唬地给拔了下来，丝毫不慌，很不错，夸赞她：“清晨，不错，今晚和你搭班，前半夜我能歇歇了。”
　　郑植给顾清晨发微信，‘水果捞到了，给你带了一份，快来。’
　　顾清晨看着手机屏笑的眉眼弯弯，郑雪以过来人的经验评估，绝对是小男生给她发的。顾清晨说：“雪姐，我出去拿份好吃的，马上就回来。”
　　郑植其实想拉着学妹扯一会淡的，可这会患者太多了，只能示意她自己去拿水果捞，就放在电脑边上了。
　　急诊的医生诊疗站都在大厅里，没有诊室。一个工作台，台子外面是患者，里面是大夫，人一多，就有种被包围的感觉。普外、内科、神内、神外都是这样的，只有耳鼻喉和眼科有自己的诊室。
　　但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急诊的诊室不像门诊，有医生通道，也有患者入口，万一有什么情况还能跑。急诊的诊室就一个门，患者进来就坐在门前，万一遇见医闹，那简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顾清晨拎着水果捞回来，笑眯眯的，郑雪调侃她：“我们科的小朋友可是有男朋友了？”
　　“唰”的一下，顾清晨满脸爆红，这样子逗得郑雪都笑岔气了。医学院校的小姑娘就是如此单纯，这么容易害羞呢。

　　水果捞还没吃完呢，一个家长就带着儿子进来了。那男生穿着高中校服，嘴唇上起着疱疹。
　　顾清晨收拾一下，示意患者坐下，问：“怎么了？”
　　男生还没张口，他妈就急急忙忙地说：“我儿子高三了，嘴上起泡三天了都不好，嘴唇里面也有，去了口腔看了，开了药吃了也没结果。”
　　郑雪坐在那边接过了话：“你这个问题得去门诊看，急诊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你这不属于急诊范畴的病。”
　　女士着急，就说：“诶呀，就给看看呗，这不是白天耽误上学吗。”然后，捅他儿子，看着顾清晨说：“快，张嘴，让阿姨给你看看。”
　　只嘴唇上有疱疹，咽喉部都没有，顾清晨说：“只长在了嘴唇上，你们还是应该去口腔粘膜科看看，隔壁就是口腔医院。您要是还有别的什么想法，也可以明天白天找我们的教授们看看。我们今天晚上是解决不了的。”
　　女士扯着她儿子走了之后，顾清晨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对着郑雪说：“雪姐，她太过分了，竟然让她高三的儿子喊我阿姨，喊我阿姨，难道我已经老成这样了吗？”
　　郑雪笑着安抚她：“没有没有，你还是个小朋友。”

　　其实这个家长是急诊一部分患者的缩影。急诊的重点在于一个‘急’，它不是夜间的门诊，不能说你白天没有空就晚上来。但是对于患者们来说，他们则认为自己着急就是真的急，这问题也不好解决。
　　所以顾清晨他们医院的急诊，很多口服药品都开不了，就是某种程度上杜绝对急诊医疗资源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