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流光皎洁(上) ...
-
到了晚上，这座城倒真的有了几分古味。
无数豆点大的光源晕染了整座城，就像有人用国画的手法沾水在这黑夜里延展了光。
从一早就一直匆匆忙忙的吕朝云终于放慢了脚步，看着这被光罩住的城，哈哈笑了几声。
陈齐浩上前捧住她的脸用两只拇指摸了摸她的眉，问道：“什么事那么开心？！”
吕朝云抓住陈齐浩的手急道了声：“等一下。”
说完不等陈齐浩反应便转过身去，握住陈齐浩的手将他往后推，推到罗恕4人身边。然后自己以面对他们的方向急退几步，就那么倒退着看着5人。
他们5人也被光罩住了，像画、像梦。
没有得到答案，还被莫名操作了一通的陈齐浩也不再在意刚才的疑问了。他舒心地笑了起来，因为吕朝云笑了，“那么开心？！”
吕朝云回道：“因为很好看啊！像一副繁花似锦的夜行图，自然开心！”
单觉道：“隔那么远，看得清吗？要不你别动，等我们过来。”
吕朝云道：“就是要远，才能把景都收进去......你们等等！”
话说到一半，吕朝云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过身背对着其他人“噔噔噔”地往前跑出了一大段距离，然后再转身看着他们。
姚乐芳高声问道：“干什么呢？！”
吕朝云伸直右手臂往上指，也高声回道：“我将月亮也装进画里。”
5人跟着吕朝云的手看向月亮。苍茫无边的黑夜中一轮明月高悬，月下发着光的古街上5人向着自己缓缓走来。吕朝云又倒退着幸福地看着这幅画。
吕朝云一直高调、张扬、桀骜不驯地当着这世界最耀眼的风景。
别人一直觉得她的这种过于自我是对人情的冷漠，对他人的不屑。但在她看来自己是在用最激烈的方式爱自己，爱所以觉得这一切就该是最美的风景。就如现在她所见的画，美到让她燃烧。
姚乐芳高声问道：“既然那么美，为什么不照下来？”
说完她掏出手机示意：“拍吧！拍吧！”
姚乐芳的突然活跃打破了那份宁静，吕朝云无奈拿出了手机，将这幅画照了下来。
照完5人便围了上去想看看到底怎么个美法，这下美画彻底从现实里消失了。
......
月光照射在低着头的罗恕头顶，让她发旋部分发了光，杨未之只能看到这旋，而看不到她的眼。
而看不到这些，杨未之也没急着让罗恕抬头，因为他们现在正在河边放河灯。
不久前几人行路路过河边时，发现这儿是可以放河灯的。
10块钱买一张油纸和一小节蜡烛就被允许在河边放河灯许愿，6人便都花钱买了。
售卖处旁贴了张详细的纸船叠法说明，还特别注明可以将愿望写在纸船上。
写愿望这种有趣兼喜气的事自然很吸引人，几人很快就都很积极地去写了。
除了一人外，那人便是罗恕。
虽然她过去常常表现得“无欲无求”，但这次却不是因为她“没有欲望”。其实现在的她拥有欲望，还很急切。可这欲望生的愿望对于罗恕来说却是难以启齿，愧于铭心的，更万万不敢将之留于纸上。
另一边的杨未之写完放下了笔，吹了吹墨汁保证自己的愿望绝对不会糊掉。
她看了一眼在发呆像对一切无动于衷的罗恕，又看了看手里的纸，鼓起勇气将它递给罗恕道了声：“我的愿望！”
只见那纸正中间端端正正写着“愿我如星君如月”。（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杨未之的这个愿望不是在求天意成全，而是在求人心应答。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可这份明白让罗恕更慌乱了，她急忙低下头去。
这一低头就直到到了河边放河灯也没抬起来。
罗恕将空白河灯放进了河里，混乱的心思和这河灯一般不明。她一直在假装理不清自己最渴望的愿望是什么。其实是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想要那愿望实现。
不再懵懂的她，用了许多时间让自己认清了感情，可她的迟疑却也正是因为她懂得了。
她懂得了，自己是爱杨未之的，很爱，很早的时候就爱，现在越来越爱。
爱到每天、任何东西都能让杨未之的身影在罗恕心里出现。
爱到“域”里都是她的身影。
爱到幸福的定义变成她看自己的一眼。
爱到希望自己的生命在离开杨未之的前一刻终结。
但是爱又如何，就像罗恕很爱漫画，却不敢在“蛰鸣社”外高声诉说爱一般。她敢在世人面前坦诚爱杨未之吗？
答案是否定的。
艺术作品里总喜欢把“爱”描绘得拥有无穷的力量。有了爱主角可以改变性情，改变能力，改变世界。
可现实是那不是“爱”的力量，那是“人”的力量，是有勇气的人为“爱”承担了一切因果。
“爱”每人或多或少都会遇上，却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拿拥有的一切去博弈，而“爱”这种稀罕物被争夺都嫌不够，偶然施舍给怯懦之人，那些人就真的拥有了资格吗？
罗恕的一生缺失了很多东西，过去每每意识到这点时，她都会和世人一般认为自己最缺“爱”，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罗恕这样的人，不信自己的“爱”，她将它放在“域”里，埋在心里。不敢有一刻将之拿出来，害怕哪怕一次轻微伤害都会将之摧毁。
鸵鸟的“爱”有未来属性吗？
在这方面杨未之和罗恕很不同，或许是很少失去，或许是常常获得，或许是很难被剥夺。反正当杨未之懂得了自己的“爱”后，她想的最多的是“真爱难得，人难遇”。未来有风雨又如何，人生哪会缺风雨，跋山涉水不会让杨未之停下，让她踌躇的唯有罗恕的答案。
杨未之在罗恕身边蹲下来，将自己的船放在罗恕的船旁边。她拨了拨水，她的船便被水波推去了罗恕的船边，两船轻轻相撞，都微微晃了晃。
“你许了什么愿？”杨未之看着那个依然不肯抬头看自己的罗恕。
“没有许。”
【相和之愿不敢许，相分之愿不甘心。】
“既然两只船都靠在一起了，那就当愿望共享吧！”
“未之，你不担心吗？”罗恕很担心，只要一想到未来，无数恐惧就涌上心头。
她担心没有婚姻束缚，爱会脆弱不堪然后两人会轻易分开。
她担心没有后代，两人会失去依靠。
她担心他们会受到所有人的歧视，会众叛亲离。
她担心若她俩有人先走了，另一个人会孤独终老......
要担心的太多了。这就是一场攸关两个人一生的豪赌，一场怎么看都没有胜算的赌局，唯一的胜法恐怕只有不去赌。
“担心啊，我也担心会老会死。但你会因为老和死就不活了吗？”
“但是老和死，是所有人都不能避免的痛苦，我们这却是自找的痛苦。”罗恕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扎进了肉里，可她没有感受到痛苦。他们感情的后果与“痛苦”相比，能盖过罗恕所有能想到的“痛”和“苦”。
“你怎么就觉得一定是痛苦？不能是一生最大的幸福吗？”杨未之两手紧紧握住罗恕的拳头，她的紧握，反而让罗恕松开了拳头。
她看着罗恕，像看一轮美丽的月：“月暂晦，星常明。遇事不要太难过，我一直在的。”
杨未之指了指罗恕又指回自己：“三五共盈盈。”
罗恕终于抬头了，她看向杨未之，杨未之的眼睛很美，里面有光、有罗恕。
“哈哈，我的船最远！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吕朝云站在岸边蹦跶，兴奋地高声尖叫。
陈齐浩担心手舞足蹈的她会掉进水里，紧紧搂住了她，笑问：“什么愿望那么兴奋？！”
吕朝云回身吻了吻陈齐浩的脸：“我要永远爱你和你们！我也要你们永远爱我！我要这世界都心随我愿！”边说边指了指罗恕4人。
没有人被那么坚定地喜欢着会不开心，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姚乐芳打趣道：“那么贪心，老天爷要罚的。”
吕朝云一抬下巴：“我不，我就贪心！我都要！”
陈齐浩宠溺地用鼻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我们就贪心，我们就都要。反正我总会让你心随所愿的。”说完回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罗恕看着吕朝云打闹。
【她永远那么张扬那么耀眼，就像这世界就该被她所控，就像这世间没有她不可战胜的东西一样。人真的能那么要求吗？我是不是也......】
......
他们的这此旅游计划定的是2天1夜，所以他们要在古城住一晚上。
吕朝云早早就预定了3间房，他们的行李一早便寄存在那了。
开始一直专注玩乐，没人在意，到现在吕朝云分房间钥匙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一个一直被他们忽略的问题，他们要怎么住。
吕朝云将钥匙分别递给了陈齐浩、单觉、杨未之道：“单觉和乐芳一间，罗恕和未之一间。”
有事就问的姚乐芳立刻接话：“那朝云你来我们房间还是去未之他们房间啊？”
“两人一间房。”
“对啊！多了一个你嘛，所以我才问......唔！”说着说着意识到什么的姚乐芳突然住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