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阿生良辰不负》种田的萧何

36、掌中之物

　　一年有300多天，哪天和哪天本该都一样枯燥没什么太大差别。可今天对于罗恕来说却非常不同，今天她死活都要出门，即使天气不好，飘着小雨，但也无法浇熄罗恕的心火，因为今天她终于可以买智能手机了。

　　从ipone4面世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年了，从罗恕想要到现在已经过了300多天了。

　　“一个随意把玩的掌中物而已，要那么多功能干什么，不许买。”那是在2011年8月罗恕进大学前买手机时，颜季说的话。所以那时罗恕买了个诺基亚手机。

　　“智能机就是个让人丧志的玩物，不许买！”那是2012年1月罗恕看到同学用智能机心热，想要用自己压岁钱买时，颜季说的话。

　　那会儿颜季刚听一人说自己儿子买了智能机后便不喜和家长说话了。他们便觉得这掌中物不光不听摆布，还颠覆家庭关系，实在该死。于是颜季变换了对这掌中物的定义，把它定成邪物。

　　罗恕自己有钱，按理说可以自己决定是否买手机。

　　但这世间没那么多按理说。现实的理是颜季不同意，罗恕就不能做，若去做了，就是大错。

　　“好吧，你去买吧。”时间到了2012年6月。当颜季得知智能手机可以安装□□等应用，以后她可以随时定位罗恕所在地后，她终于松口了。

　　【这就是个拴狗的绳啊！】颜季对智能机的定义又一次改变了。

　　......

　　从商场出来，一刻也不想浪费的罗恕直接找了个路边的休闲椅坐了下去。

　　她小心谨慎地从盒里掏出手机。

　　初次拿这种远超过去尺寸的手机，罗恕很是不放心，总觉得一只手无法好好掌控它，它会轻易从手里溜掉。于是用上了两只手，右手处下方，边握住边操作。左手握上方，牢牢控制了手机可能的离开走向。

　　这爱惜的样子，分明把手机当成掌中宝了。

　　罗恕买的是索尼新出的xperia手机，手机背面是充满质感的磨砂白色弧面。

　　初次接触智能机所以明显她的一切认知都还没转换过来，选手机的标准也依然是功能机时代的颜值为王，不求什么配置和功能。

　　罗恕过去有偷偷看过别人用智能机，但那时是假装不在意地偷看，看到的也就只是一个斜窥的界面，只能看到和功能机完全不同的展现形式和操作流程。她便浅薄地认为是那些用的人厉害，像游戏机高手一般能力超群，将这些普通的东西玩得风生水起。

　　她过去没有直面过手机改革的冲击，这是手机的革命，初初与人无关，而后无人能无关。

　　直到此刻，手机开机的声音响起，那份冲击带着出场乐正式向罗恕袭来了。

　　一进入手机主界面，亮着的屏幕部分占手机表面积80%那么多，像是一点都没想着给用户留放手的地方一样，要让用户的注意力不得不都放到屏幕里。这时手机的颜色，外壳，颜值都不再重要了。功能机时代，那狭小的屏幕，捉襟见肘的使用场景都变成了历史。

　　这个占据罗恕眼球和思维的屏幕里放置着多个app，这些是罗恕让售货员帮忙下载的常用app，据说能解决罗恕的许多问题。

　　和功能机时代手机保持骄傲非要与主人平等相处不同。智能机不再让它的主人感觉到丝毫冒犯，它把与自己相关和主人无关的属性都藏了个结实，普通主人再难看到。

　　把本需要探索多步的功能都简化成app的一个界面或一个按钮，所有需要挑战主人智慧程度的难题也都换化成简单的提示或者亮眼的标示。傻瓜式的单纯完美地矫饰了主人的愚蠢。

　　每一个app都是主人的一个意图，或者承放意图、解决意图的工具。

　　只要是主人想的，它们都会不求因果乖觉地完成。而这些app的存在与否又都来自这个兼收并蓄占尽便宜的主人的意志。

　　手机不会产生自己的意愿，显得呆滞。但在完成主人的意愿时，却又机巧方便，极为聪慧。呆滞让人产生掌控感，聪慧让人产生成就感。这一呆一慧之间，完美诠释了掌中物的价值。

　　智能手机说它开创了个时代，或许是因为它真正解锁了人某一方向潜在的欲望。是人都渴望拥有能随自己心意变幻形态并绝对服从且又和心意、又有用，又能被牢牢掌控的事物。这种渴望条件多到变态。

　　这是一种利己的满足，这种满足下人基本是不关心被控之物原始的面目和生活的。甚至控制的一方还深恶被控之物出于主人意愿外的所有真实。

　　许多人觉得表现得爱意汹涌的控制欲较平常的欲望高级，因为那算是爱。但其实哪来的高级，只会让人窒息的欲望，算什么爱。

　　就如若一人说他爱自己的手，爱如性命，每天保养它，遇到危险也会保护它。这就是真爱了吗？不是的，他只是不爱没手的残缺人生而已。

　　因为若手要离开他，他绝不会同意，会千方百计的阻扰，甚至用上最邪恶的办法去毁掉它的去路，无论如何他要留的是自己的一个完整。所以控制欲啊，就从来不是一种与他人同享的爱，只是一场独爽的欲望而已。

　　如看到一只满含泪水的小兽匍伏脚下祈求怜惜，那爽度绝对会比大热天喝碳酸饮料被气冲顶还要上头。

　　所以说牢牢掌控在手里的哪有什么掌中宝，都是掌中物。

　　紧握着手机的罗恕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爽度。她的爽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是她摆脱了掌中物的身份，另一方面是她变成了掌控者，可以让自己的欲望在这部手机上任意地挥洒。

　　人啊，在欲望地驱动下，可以很愚蠢地将改头换面过的可怕暗涌以一种不可感知的状态传递出去。

　　当父母在责备孩子没有全心全意地顾及自己时，孩子们也在恼火手机怎么就卡了，不能多开几个应用了。

　　......

　　罗恕双手横持向顾奇越递上了一个两头突出的白色转笔：“这算我另一份拜师礼，谢谢师傅收下我。”

　　漫展过后顾奇越便正式认了罗恕这个徒弟。她认的随意，却无半点敷衍。收下这个徒弟，她便会认真把罗恕当学生、当朋友、当伙伴。

　　顾奇越的认真罗恕自是没有领悟到，她俩对认真的认知有本质的差别。

　　罗恕认知的师徒关系不该有朋友和伙伴的形态。她觉得两人间该有明确等级，自己该服从，顾奇越该掌控，这才是中国最牢固的关系“天、地、君、亲、师”该有的状态。

　　所以罗恕总被种不确定感困扰，即使顾奇越摆正脸拉着她的耳朵喊几遍“徒儿”，她都无法入心更不能放心。

　　她还想着找个“棍子”，但这次是要送给顾奇越，可作用依然还是起在罗恕这边，主要是让罗恕能确认她和顾奇越的师徒关系已经固化。

　　今天买手机时，路过玩具店，罗恕看到了这只专业转笔。这个除了把玩全无什么用处的东西，鬼使神差地就让她觉得很适合当“棍子”。

　　所以罗恕其实是将自己与笔一起递给了顾奇越。

　　顾奇越看着面前这个弯腰递笔，用一双真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生。若不是现在鄙夷封建，她恐怕连着磕头、递茶都要来一套了。

　　顾奇越是不想那么严肃的，但罗恕如此重视她就不会轻慢，她收回想要调笑的话，郑重地接过笔。想着有些仪式感也挺好，这份师徒关系一直稳固地维持下去也挺好。

　　笔离开瞬间，罗恕便立刻进入了熟悉的状态。面对长辈时的状态，收敛好自己所有东西，情绪、思维、经历等。

　　过去告诉罗恕那些东西是跳蚤一般的存在，必须抖落干净才显出对尊位的尊重。长辈问话，每一句回话都要思而后言，却不是过自己的脑子，而是抽出自己的思绪去过一遍长辈们的脑子，这样的回话才会得体，长辈们总会抿唇一笑道：“还是我们家罗恕乖巧啊！”

　　但因为到底是没有过自己脑子的，那话说出来难免不带任何味道，显得有些呆滞。长辈们看到这份呆滞又会抿唇一笑道：“我们家罗恕宜家宜室啊！”

　　顾奇越还是太过年轻，她既没被那么要求过，也没那么要求过人。所以她不知道罗恕此时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她只觉得罗恕好似更加婉约了，但内向的人这样表现又很常见，所以她没有多想。以至于多年后她才感到后悔，这是她与罗恕间最大的遗憾，但已无可挽回。

　　顾奇越拿到笔后便开始转动它。她有转笔的习惯，但技术却不太好，往常笔在她手里面没几下就会失衡掉下来。所以即使是拿着这只专业转笔，她对结果本也没有什么期待的。

　　但上手后却立刻发现这不愧是只专业的转笔，她居然也能转得不错。笔中间的部位手感极好，不会太重压手，也不会太轻飞走，笔两端设计平衡感极佳，转起来稳定不容易掉。真真是用心设计，专门让人拿来转着玩的笔。

　　顾奇越不由得感慨道：“真是一个好玩物啊。”

　　......

　　2012年7月1日 星期天 多云

　　今天好忙，没有时间写日记了，大概记录一下，感觉自己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