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阿生良辰不负》种田的萧何

32、恶意无主(中)

　　“现在这事错综复杂，很多东西我们都不可能弄清楚了 ，至少以我们的能力不可能。但是一旦我们认定王妮欢没有拿过钱，我们就有了一个查的方向。这钱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她钱包里的，我们要查的就是谁和她有仇的同时又能接近她。”顾奇越道。

　　“笑话，这方向？！现在都证据确凿了，你们还在这搞无罪推定，把她排除在犯罪之外，这样那就是一辈子都别想查出真相了，这就是赤裸裸的包庇？就因为她有钱！真是太可笑了你们！”何施刻意地笑了一声，两手一甩，甩开了周密的手。

　　“我只是选了最简单且正确的方向。”

　　“哼，什么正确方向，蛇鼠一窝互相包庇而已，太低劣了。我再和你说几句话就想吐了，我们是绝对不会被你这套糊弄过去的，我们要真相，要把王妮欢赶出‘蜇鸣社’。”

　　此时的何施正上下挥舞着她的那块缎面，无数的憋闷涌上心头。她觉得维护王妮欢的都是世间最龌龊的人，再和他们待一会儿自己也要变脏。她便擅自代表了“蜇鸣社”其他人发言，誓要清除毒瘤。她深信其他人必然都和她同一战线的，毕竟这世界还是“清白明理”的人多的。

　　可是何施认为的“清白明理”并没有附和她的话，沉默在“蜇鸣社”蔓延。

　　“你们怎么了？说话啊，别光我一个人说啊。你们也说点，让他们这些跪舔的人知道知道自己的嘴脸有多恶心人。”何施怒其不争。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想着积什么口德，就该大声的表态啊，该唾弃他们。】

　　大部分人一生都处于极度认同自己认知的状态，至少努力表现得很认同。所以何施轻易不会认为他们的沉默是不认同自己的说法，只觉得他们是基于涵养不好多说。

　　沉默依然在继续，无人接何施的话。何施拉了一把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人，那人迫于何施的压力，转头看了一眼被气得闭言的周密和顾奇越，斟酌了一下道：“我觉得大家都不要带着情绪，其实顾学姐说得也有些道理的。”
　　“你说她说得有道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施此时才认知到原来这场沉默是针对自己的。她环顾了一圈问道：“所以你们都觉得她顾奇越对，我错吗？”

　　还是长长的沉默，其实他们的沉默不一定是因为认同顾奇越，而更大的可能是不知可否，可对于何施来说不认同自己便是否决自己。

　　何施露出兵败垓下的霸王寂寥，对这群眼盲心浊的人失望透顶：“道不同不相为谋，蜇鸣社滚吧！”

　　放下了狠话，但两者的决裂，到底得“滚”的还是何施。

　　走前她不走近路，而是求远地转路撞了一下王妮欢和罗恕道了句：“太差劲了！”

　　这句表达了何施最后不屈和不屑的话，王妮欢和罗恕听见了也记住了。未来当他们遇到逆境，遇到困难怀疑自己之时，在幻想中他们无数次回到这个场景，生命里的许多人以这样不屑的方式一遍遍与他们道别，一次次凌迟他们的心。

　　......

　　何施走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总算摆脱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大家可以好好讨论问题了。

　　顾奇域让王妮欢将钱递给她，接手后她将钱高举翻转看了几遍，然后问王妮欢道：“这钱被何施看到就被她拿走了吗？你记得她是怎么收的吗？”

　　“嗯，她把它夹书里了，当时她手里拿的那本书。”何施在留下王妮欢持币的照片后，生怕王妮欢毁尸灭迹，就把钞票抢了过去放进书里，还谨慎地将书夹在腋下保护。

　　“你看看另外丢的两百块是不是也在你的钱包里。”刚才发生的就是一起普通大学生的闹剧，用的是脑子里最顺滑的联想定罪逻辑，俗称脑补。

　　也就是说当那张钞票出现时，一个个的都去想象大戏了，却再没人严谨地追求细节，没人去追究要完整地证据链。所以搞了半天，吵了半天，他们竟然都忽略了另外两张钞票。

　　“哦，我看看。”顾奇越的沉着睿智给了王妮欢无限的希望，现在的王妮欢对顾奇越的话虔诚地迷信着。

　　听到询问她立刻急切地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想一下就把口袋里的所有东西都掏出来，她的手自然抓不住那么多东西的。随着她的动作唇膏，钥匙，纸巾什么的四散开来全掉到地上。王妮欢顾不上其他，直直冲向飞出掉在地上的钱包。

　　顾奇越叹了口气，拍了拍正捡钱包的王妮欢肩头，王妮欢被她拍得愣住了。

　　虽说最好是从王妮欢这找线索，但她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差，不适应参与过多了。顾奇越便道：“你去坐着休息一下吧，我来。”

　　大脑放空的王妮欢，听到是顾奇越的吩咐便去一边乖乖坐着，但也没有多放松，而是像被罚坐。这事蜇鸣社其实不是最大受害者，王妮欢才是。

　　“我打开钱包可以吗？要不方便我让咏幸打开？”顾奇越耐心地慢慢询问王妮欢。

　　听到问话王妮欢立刻站了起来：“可以的！你打开！你打开！”而后又反应过来刚才让她坐的话，又急着坐了回去。

　　顾奇越打开钱包将里面所有的钱都小心地抽了出来，细细分辨了一下，分离出了两张百元钞票。

　　【果然都在这里。】

　　她分别将两张钞票举起来前后左右细细看了个遍，又将三张钱聚在一起捣鼓了几下，最后拿起钱包打开研究了一番。

　　“怎么样？！”所有人都盯着顾奇域屏息以求，他们大约猜到顾奇越发现了什么？但猜不到到底发现了什么。周密作为领导便负责地上前询问。

　　“这钱恐怕真是妮欢带出去的。”顾奇越话落，众人都感意外。王妮欢更是惊地跳了起来，想要分辩。

　　顾奇越摆摆手安抚她道：“我不是说你偷了钱，而是说，你应该在无意中把这三百块带走了。”

　　“怎么讲？”张哲凯急声问道。作为丢钱的当事人之一，让社团遭受损失他其实也是有罪责的，只不过相比偷钱他的罪责太轻了，所以现在没人有精力去追究他。

　　因为是“轻”是“别人”，所有他人会有来不及。但作为“自己”就没这个滞后性了，张哲凯从事情爆发就一直在自我反省，所以今天这场批斗会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么激愤，以至于到了现在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我看了一下，这两张钱虽然在钱包里放了一阵，但还保留着几道明显的折痕，这折痕正是你的叠钱方法。”顾奇越将钱按痕迹叠起来，然后用手捏着给张哲凯看。

　　没想过细节串联起来有什么效果，所以张哲凯这个理论上最清楚所有细节的人都忽略了它。但现在被顾奇越一提醒，张哲凯细看确认了，正是自己的叠法。

　　那形状不是一般人对折钱会叠出的矩形，而是一个正方形。

　　顾奇越没有说明折痕的问题到底代表了什么，她只是把钞票又小心地打开，然后和另外两张铺平并排放在桌上。她抬头对其他人招手示意：“来，大家都来看看，这铅笔签名的颜色深浅区别。”

　　都是画漫画的，所以在这的各位对于颜色的变化比正常人敏锐得多。

　　众人细看之下发现三张钱上签名的颜色是递减的，写着“苗顺才”的那张最浅，写着“李珂”的其次，而写着“雷斌”的颜色最深。但它们的颜色递减并不是规律的，写着“苗顺才”和“李珂”的签名颜色很接近。

　　这结果，大家都能看到，但它背后的意义众人却不明白。于是几圈脑袋一起抬起来，渴望地看向顾奇越，用眼神询问。

　　顾奇域也没为显威风去卖什么关子，看到大家看过来便接着继续话题：“哲凯，你还记得那天收钱的顺序吗？”

　　张哲凯想了一下，迟疑道：“好像就是这样......”他用手指了一下桌上钱放的顺序。

　　那天所有的事情都很忙乱，他好些记忆也混乱了，现在一回想，他甚至觉得他们那天做事也是一团糟的，指不定出了多少纰漏。

　　“唉！”顾奇越叹了口气，在这之前，谁都没想到，人的一些随意行为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我在这个钱包里看到一些铅笔残留，结合多方面的线索，我想应该是哲凯你这种叠钱方式让钱放得太过松散，所以在你拿钱入柜时，掉了三张而不自知，其后又被王妮欢不小心将它们带回了寝室。”

　　“我不懂。我没收好钱这个推论，我勉强知道你是怎么得出的。但是王妮欢不小心带走这个结论，你又哪来的？”张哲凯抢问道。

　　......

　　《张哲凯小番》

　　张哲凯小时候家境并不好，父母几乎不愿在他的玩具上花钱。所以他没有能和男孩一起玩的电动车和机关枪，便只能玩些女孩玩的不花钱游戏。

　　那时他最喜欢玩折纸，用一些废旧的纸张就能折出世间万物，这无疑让他贫瘠的童年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开始时他折纸只追求现状，后来开始追求色彩，但他没钱买漂亮的彩纸。

　　他便拼命存钱，几分一毛到了他手里都会被小心储蓄起来。那时他每天都想着“有钱多好”，只要存到5角就能去换一小打彩纸。存钱的时间很漫长，存到钱才能换纸才能继续玩，让这时间变得更漫长。

　　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就那么一天他偶然看到一个人用5元钱叠了个心，他震撼极了。

　　【钱也是一张彩纸啊！】

　　那一刻那5元不再是代表5角十倍的巨款，而是这世间最好的彩纸，它有着能根据阳光变幻的绚丽色彩。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折钱是不花钱的。

　　他从别处拿来钱，叠成一个漂亮的玩意递还给人，这样他不光不用再有漫长的等待过程，还会立刻得到别人的称颂。

　　那时的他摆脱了童年带给他的对金钱的卑微，他的生活不再受限于钱，钱于他只是创造世界时用的一张彩纸，是他叠出的一朵花，或一个松鼠。

　　而后每每钱过他手，他都会习惯性地将它们叠成两个对叠的正方形，多余的部分内扣着折起来，这是折纸前的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