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月》若云若

3、有梦

　　在他年幼的时候也曾与旁的同龄孩童一样去到学堂里，认字读写，偶尔教些简单经书的内容，很多对于事物的描述从书籍中得来，文字所写也更趋向于带领他们去认识这些文字的人所想要被他们看见的那一部分。
　　在初识某种事物或慢慢产生对外界的某种事件的认知之时，这一种唯有很单一的认知，是仅有被认可的规范。
　　那么多的至真至美，德行至上，最开始就已经被赋予无上的赞誉，后来这些又随着学习范围的扩大而越多，他在做完功课之余将所有的抄录下来，到最后发觉自己都忘记了到底哪一项最为重要应被铭记奉行。
　　最后这册书被搁置在书架上，很久没有再被他看见，他自己都忘记还有这样的一本手抄本的存在，后来是她找出来，翻了翻后调侃他，说他也会做这样的事。
　　其实还有很多，他莫名想跟她说，但最后没有。
　　只静静的沉在心底。
　　他所记得的时候很多，能拿出说的故事很少，最想要倾诉的那人不在。
　　只能作为一个故事的叙述方式而起头，作为一个发生在某个过去的事件。
　　例如他在有些出门的时候会往一些旧书摊去，买几本合眼缘的旧书，林林总总，也渐渐使得书架上多了些与那些经书典籍风格不太相似的书籍。
　　他曾记得有一本书，大致内容不太记得清楚，只隐约记起是关于记录梦境的书，但这也更多的是记录笔者的梦，怒骂嗔怪家长里短无一不少，有些像笔者自我倾诉某些事物，开始用词遣句无一不深刻而又带有文人的讽刺，但最后情绪渐渐平息，字里行间便多了些平淡，难免乏味，最后有些情节竟突生不合时宜的感慨，仿佛又多了些别的怪异的混乱。
　　拼凑而成的事件过于熟悉，附加的记录过于怪异，故而使得他对于前面部分所叙述事情的真实性也产生了质疑，翻阅到最后那些混乱的词语和行文令他都迷惑起来，他合上书的时候还在思考这些故事的意义，但最后发觉自己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没有意义。
　　他只在闲时翻了翻便放回书架供下一次翻阅，但下一次的阅读又到来的那么快，旧书散页卷角，又被粘合展平，再被仔细包好，珍惜的程度不下于他那些其它的爱书。
　　喜欢就好似是某一时间的突发情况，不自觉便已经发生了，没有更多的原因，也许只合一刻的心，就是很长久的想念。
　　之后他因此记录过自己的一段时间的关于梦的全部描述，笔墨被搁置在床边他所能触及的位置，每一次他醒来便能立刻抓起笔墨就能把梦中那些模糊的画面化为笔下以文字所描绘而出的某一段对话或是一段小文章。而在不知觉直接这些被记录下来的文字，已经成了某一段时间能够被他再度重温的事情。
　　有点像发生于身边的一个很真实的梦。
　　有时是一本书籍里大段大段合心意的字词的抄录，有些时候是他自己的不同看法和疑惑，到最后看来有些像被他记录在典籍上的注解文字，但心中对此有着不太相同的看法，微微有些更贴近于内心的想法，所以只能随身携带。
　　比对它所记录的事件，过去的时间与现在的实际重合，最后进入现今的梦里。
　　世间很多事大抵如此，在很早的时候见多了精彩纷呈的故事，最后归于平淡，渐渐老去，突而不习惯平淡，强烈的回顾过去。
　　他有过这样沉溺于过去的一段时间，而之后更多的时间里，他只能安慰自己，以一种见惯而保持波澜不惊的态度，就能暂且有着到了这个年龄应有的沉稳，能够看淡过往而把所有人生中自身有关的事一一握在手心。
　　可惜。
　　他不是这样善待时间也被时间善待的有心人，年龄带给他的所有不曾被他轻易掌控，当他想要把握住，却已经不是那个时间了。
　　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和做法，先不说旁人，连自身都心生困惑而退却。
　　正如梦中万千而不畏惧，现实空落而虚无。
　　所谓的想象游走万千，在很日常能被他所见的事情所引出，在某个回顾过去的记忆中被触发，有时他想象的事物众多，往往瞬息间又忘却，没有再像当年的时候醒来后就能即刻将在梦中所见记录而下，往往等有机会提笔写字，那个梦已经离去无迹。
　　因此很多空白就出现了。
　　等想起某个散乱的字词句去描述某个时间点的感触时，原先的想法不再受时间的限制，脱离空白又被他自身附加这一刻的感触而覆盖原先的样貌。
　　最终他也忘了自己是在怎样的时间里所写下的。
　　大约只是错觉。
　　不曾是当年所写下，只是现今的某一时间里将所有想说的话语全部写下，然后再标注某一时刻和地点。
　　跟当年试图补全很多功课的行为一样。
　　以自欺欺人为先，自以为聪慧为指引，最后受责骂结尾。
　　不过这不是功课，不会被检阅，不会被很多人看见，只有他一人能看见。所以放心，放心欺骗自己。
　　相似的记忆逐渐苏醒，让他想起某一时刻好像就是这么在抄本上这样纪录的，所以再有一次，不甚新奇，只是常态。
　　好多时候，他的应对很多事情的态度就像这样，跟自欺欺人类似，跟他写事情的方式类似，一开始真实，最后掺杂大部分的空谈，原本的真实被已有的假所同化，最后难辨真伪虚实。
　　所以他并非高尚，也谈不上什么至真至美，他掩藏的很好，以至于被寄予厚望，但最后自己都觉得疲累，而最后走向何处的结局也更不得更多的认同。
　　病中多思，无趣极了，旧书被熟稔知晓所有而缺乏新意，他想着要去购置些新的书，但很快这个想法又在昏昏沉沉之中隐匿。
　　所以他早就说明了他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