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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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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近日各地异动频发,长老们派长离下山去查明异动来源。楚烠虽是长离的师尊,但不得轻易下山,恐会引起各界动乱。所以此次行动仅有长离一人前往。
虽然下山出过多次任务,作战经验比一些门派长老都丰富,但每次下山前楚烠都会给他准备一些防身的咒法和各种仙家武器,大大小小加起来让长离的乾坤袋隐隐有撑破的趋势。
师尊对他的能力是不是有点误解?
长离无奈,堪堪止住了楚烠还要往乾坤袋塞东西的动作:“不必了师尊,只是一个探查行动用不了这么多东西的,弟子有能力保护自己。”
楚烠眉头微蹙,看着鼓鼓囊囊乾坤袋只好停下了手,最后只给了一块用作通信的玉佩。
玉佩通体呈蓝绿色,其上雕刻着似乎是一个上古神兽的复杂纹饰,有点像凤凰但又不是。
乍一看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但要是懂行的人看见这个玉佩恐怕会惊的大叫出来,这枚玉佩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籽料,放在市面上可是千金不止。
长离知道他的师尊对这些金钱俗物不甚上心,这些东西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用的趁手的工具而已。长离无他,只能接过玉佩系在腰前然后用术法隐了去。
楚烠看见不禁疑惑:“隐去作甚?”
长离笑着说:“师尊给的玉佩实在精美贵重,弟子怕被歹人瞧了去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弟子还是希望早些回来见师尊的。”
长离的修为在同龄人里一直都是一骑绝尘的状态,连好些名门大家都自愧不如,别说普通的歹人,就算是魔界中人他也能够以一挑百。楚烠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索性就随他去了。
“师尊。”
“嗯?”
“弟子此次难得下山,师尊可有什么心仪已久的物什,弟子给您捎回来。”
楚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是一个人,遗世独立在这人间百年或者千年,他待人处事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留恋,对红尘烟火一向避而远之,这一点倒是像极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仙人。
长离知道楚烠的性子,但就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他想知道楚烠的红尘眷恋所在,不顾尘烟所爱之物,哪怕是一缕清风,一弯明月,都是好的。
人都是矛盾的,虽然他想知道答案但也没期望能得到答案,刚想随便说两句把这段揭过去他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并无。你平安归来便好。”
短短一句话犹如悦耳的魔咒在耳边不停回响扰乱了长离的思绪,楚烠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心上如羽毛搔过一样柔软,荡起一阵涟漪。长离笑出了声:“师尊还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楚烠看着长离的笑容一时也失了神,透过他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那人笑起来也是这般的。
自那人走后,楚烠心底的所有念想也跟着他走了,支撑楚烠留在这里的,也不过是为了他的一句话。
红尘所牵是他,所挂是他,也是楚烠在从前孤岁里唯一的慰籍。
他是前生,是执念;长离是后世,是爱欲。
纵使心念所归,不枉人间一趟。
与楚烠道过别后,长离就下山一路往东去了。路途中并没有遇到什么异常,毕竟在天镜所管辖的地域,还没有妖魔敢来放肆。但随着离天镜的距离越远,遇到的邪祟就越多。
天下分为十方境,有仙界天镜,天衍,天水和天玄,灵界扶苏,四风谷和朝歌城,凡界云渊,清央和绮梦湖。各个方境都有自己所属的地界领域,护佑一方生灵。
然而四海八荒辽远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些地方往往地处偏僻,位于某个背水山阴处,为邪物提供了绝佳的休养生息之地。这些地方可能是一座城,可能是一个小镇村庄,一旦其里发生邪灵作祟之事消息被封锁在内,若是没有修炼之人在外从旁协助,那么此地沦为鬼城也是早晚时间问题,是天然的牢笼。
种种条件叠加在一起,为邪魔造就了一个又一个肆意作乱的窝点,其中阴暗残忍的恶行更是数不胜举。扒人皮为衣,内脏为食,血肉为饮,享□□膝下之欢,鞭挞生灵为乐。其罔顾天理人伦,为世所耻,将其称之为炼狱也不为过。
这些地方虽散乱无章,寻找不易,但却都有一个共同处。凡是被选中的村镇,整个村庄会被笼罩上一层血雾,里面原有的村民都会被入侵的邪祟吞噬掉心智,并为他们所用。白天里他们与常人无异,做着他们自己该做的事,可是到了夜晚他们就逐渐显露出了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本性。
被吞噬的村民一致都是双眼无神,眼瞳泛白,在心口处会有一个类似于曼珠沙华的红色花纹印记。
当然,这些特征只会在夜晚出现,但是只有曼珠沙华的印记在白天也可以显现,因为这是邪祟控制人心智特有的表现,是消除不了的。
要是一不小心误入此地,无论是平民还是修炼之人皆是九死一生,各方境为了方便查探统称为--九死城。
天镜作为十方境之首,对于这种妖魔狂妄的情况自是不会置之不理。为免打草惊蛇,此次探查为秘密行动,除了天境的掌门和几位长老,其余人皆不知情。
天镜先前并未将此琐事放在心上,认为只是一些低级邪物在作怪,便只派了几名弟子前往解决。但却在最近几日有好几处境界纫纷传来异动,此前派去的弟子迟迟未归,竟得不到任何音信,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事到如今,天镜也坐不住了,委任于长离下山暗寻事出根源,是一场乌龙还好,怕只怕到时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此事来搅乱天下时局。
晴了百年的天,要变了.
一直行了七八日,长离最终才在一个名叫望兰的小镇上落脚。这个小镇已经不在天镜的管辖地界里了,属于天衍的地界。
小镇坐落于天衍山脚,理应是受着天衍弟子的结界镇守,而此地却没有任何布下结界的痕迹,小镇内也看不到一个仙家弟子出来巡视,就这么赤裸裸的袒露在外。
长离本想找个人打听下情况,却被前方不远处的一阵骚动留任了脚。
“你这老太婆卖东西这么黑,你这些破玩意儿怎么看都值不了两个铜板,看你摊子那是抬举你 ,现在竟敢讹钱讹到你老子身上来了,贪得无厌的老家伙…… "
前边的一个小摊贩上不知怎的爆发出一阵吵闹,市井里的污言秽语层出不穷,一道粗犷无礼的吼叫声竟隐隐把市场上的喧器给盖了过去,人们被这动静吓得不轻,纷纷跑过去凑热闹,或指责叫骂的男人或唾弃摆摊的老人,观看这一场平淡生活里兴起的闹剧。
老人已经上了年岁,面对恶霸即将要掀摊子的行为无力阻止,只能跌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哭泣。看着老人佝偻的身躯,花白了大半的头发,毫无尊严地坐在地上祈求的样子,在场中人竟无一人愿意伸出援手。
世事凉薄,竟已至此。
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长离了解到这个肥头满面的男人是小镇上出了名的恶霸强盗,明明家中并不富裕却偏偏喜欢出来打肿脸充胖子,靠着那一身横肉压的人们不敢言不敢怒,每天变着花样折磨人。久而久之镇上人们从一开始的义愤群膺到现在哑口无言,只怕引火烧身。
手中佩剑应召而出,径直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将那闹事的男子掀翻在地。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四下逃窜,露出最里的情形来。
老人显然已经被惊的忘记了哭泣,坐在地上绞着两只手不知所措。而那名被掀翻的男子还在哎呦哎呦地叫唤,嘴里听不清在辱骂些什么,满身横飞的赘肉让他连翻个身都显得犹为困难。
想来应该还是出手晚了些,老人的摊子已经翻倒在地上,四周都散落看做工精美的香囊荷包,让场面看起来混乱不已。
那个男人身边还站着一个衣着华美的妇人,从神情来看应该是被吓得怔愣不已,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长离,让他有些不自在。原本梳得一丝不苟,戴满了珠玉钗宝的发髻也被剑气刮起的剑风扰得凌乱,竟让长离想起了一人,有些恍然。
长离此次下山为了不在人间显得过于瞩目,换下了一惯的黑衣,着了一身白衣,如瀑的长发照样还是用银冠来成了马尾,举手投足间广袖飘飘,衣袂翩迁。
与楚烠遗世独立的清冷不同,身着白衣的长离则多了一份如沐春风的化雨柔和。
如果说楚烠是水中月,远在天边不可触碰;那长离就是林间雾,虽置身其中,却始终朦胧若现。
如世佳公子颜如玉,也不过如此了。
长离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将老人扶了起来,然后看着地上那狼狈的男人冷冷地说道:“道歉。”
男人看着面前不过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竟敢在他面前嚣张,连忙爬起来想冲上去给他点颜色看看,急刹在半路才想起来这小子刚刚居然连手都没抬一下就把他撂翻了。
纵使心中有怒气,此时也不敢发作,只好细若蚊吟地说了声抱歉,拉上旁边的妇人就想跑,说:“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结果拉了半天也没拉动人,转过头刚想问怎么回事儿,就看见妇人满眼痴迷地盯着长离,钦慕的模样就只差双手合十虔诚跪拜了,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死婆娘瞎看什么,还快不走!”然后一用力把妇人拉得踉跄,灰溜溜跑了。
太阳直落西山,将要进入晚暮。长离帮老人处理好摊子就要辞行,却被老人拉住了衣袖:“这位小公子,感谢你今日的出手相助,要不是你,老太婆我还不知道死在哪条大街哩。”
“无事老人家,这是我应该做的。天色已晚,您快些回家歇息吧。”长离轻声说。
“等等,小公子。我们镇上夜晚多有怪事发生,老太婆我没什么钱可以报答你,只能送你一个我做的平安符,护你一路顺遂。老婆子眼睛不好使,做工粗糙,还望小公子不要介意。"
长离品读着老人的前半句话,看着老人家饱经风霜的双手颤颤巍巍递过来平安符。本着师门中不接收百姓的谢礼,刚想谢绝,无意看了眼即将没入黑暗的小镇,一时间想通了什么,最终还是接下了。
在碰到平安符时,长离似有所感,抬起眼皮看了老人一眼,只见老人和蔼的笑容逐渐变得阴森可怖,一道苍老无力的声音顺着风飘进了耳朵里:
“祝小公子一路走好啊。”
是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