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 Era》爱睡觉的咸鱼

25、第 25 章

　　见到之优带回来两个幸存者的之琴显然内心是五味杂陈的。
　　防空洞里的食物只剩一点点，他们三人吃恐怕都不够了，现在还要再加两个人。
　　奉尹似乎也看出了她脸上的不悦，反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背包：
　　“不用麻烦，我带了我们两个人的干粮。”
　　之琴听他这么一说，脸色这才缓和过来：
　　“休息一下吧。”

　　符艺见到进来两个陌生人，下意识缩到墙角那边去了。
　　奉尹抱着哭累了迷迷糊糊快睡着的妹妹找了处干净的角落，就地坐下，没说话。
　　之优坐回了原来的墙边，把头抵在墙壁上，手圈着膝盖，也没说话。
　　之琴小心地整理了一下他们三人的干粮与手电等等应急物品，侧过身子靠在墙上。
　　防空洞里安静下来。
　　夜色已深，一整天都精神高度紧张，所有人都被轰炸折磨得身心俱疲。
　　难得的安宁，他们躲在防空洞里，安静地睡过去。

　　不知道是多少点，之优突然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他睡得不深，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看清是一个人影拿着手电出了防空洞。
　　谁？
　　之优看了看身边，姑姑和表哥都睡得很熟，他又转头看向另一处角落，那个小女孩也抱着背包睡得香甜。
　　是他？
　　之优盯着露出一点点月光的防空洞口，思考了几秒，抄起了一支手电。

　　对方没走多远，之优跟着他出防空洞的时候还能见到他手电微弱的光。
　　这么晚了还出去干什么？
　　还抛下了妹妹和应急物资的背包？
　　之优觉得他一定是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把手电开到最低档，悄悄地追了上去。

　　之优跟着他路过了一处居民楼，一路上见到了形形色色的尸体。
　　大多死状惨烈，很多是大批大批地被炸死和倒塌的建筑物压死的。
　　血腥味冲进鼻腔，之优皱着眉头，手电往前方一照，猛地见到半截大腿挂在断墙上。
　　还有苍蝇在伤口处纷飞。
　　之优强忍呕吐，快速地离开了那里。
　　大概已经走了四五个街口的距离，对方看起来还没停的意思。
　　周围逐渐偏僻，以往的地标性建筑全被炸毁，之优也不知道这里是P城的哪里。
　　但他听见了水流翻涌的声音。
　　是P城的河边吗？
　　之优愣了愣。

　　他们所在的P城沿河，他之前也想过能不能坐船逃生，但是刚刚路过码头旁边剩下半截的灯塔的时候，看到它已经被炸毁了。
　　那他还来这里做什么？

　　之优见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随即有一个转身的动作。
　　“！”
　　他极迅速地把手电关掉，往身边的一棵幸存的大树下一窜。

　　奉尹打着手电转身看向后方，除了一棵有些许摇曳的大树和废墟，空无一人。
　　他照着后方等了几秒，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之优被奉尹这动作吓得不轻，紧紧贴在树上，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着。
　　今天躲在防空洞听着头顶轰炸的声音时他都没那么紧张。

　　听见没动静了，之优才悄悄探出一个头。
　　奉尹拿着手电已经走远了，在前面的沿河小道尽头拐了个弯。
　　之优害怕把他跟丢而导致竹篮打水一场空，开了手电就往他消失的那个拐角追去。

　　随后是之优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
　　要让他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选出“人生最尴尬”也是难为他了。

　　他刚刚攥着手电拐过那个弯，就见到了正在对着河水，小便的，奉尹。
　　本来他关了手电，自己应该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但之优的手电明晃晃地照亮了他。
　　以及他的弟弟。
　　之优一下子懵了，怔在那，还注意到那逐渐变小的那道弧线。
　　奉尹也是压根没想到会突然有人拿着手电在他方便的时候冲过来，怔在那维持着那个姿势。

　　他们四目相对。

　　奉尹：“……”
　　之优：“……”

　　之优在死机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他妈的大晚上跑了一两公里路就是为了来河边撒个尿？？？
　　他很想就这么质问对方，但自己跟踪本就理亏，最终没说话。

　　“……你照够没有？”
　　奉尹的声音听起来下一秒就要杀人了，之优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照着人家，赶紧把手电关了：
　　“……不好意思！”
　　奉尹耐着性子拉好裤链，从地上拾起手电：
　　“你跟踪我干什么？”
　　之优尴尬地沉默着，却见到对方黑着脸往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
　　“……那你呢？你大晚上的出来又干嘛？”
　　“我出来关你什么事？”
　　奉尹瞪了他一眼，之优都做好干一架的准备了。
　　“让开。”
　　他冷冷地推了一把之优。
　　之优踉跄了一下，转过身，却见到旁边倒下的一棵树下的水面，泊了一艘小船。
　　他瞪大了眼睛：
　　“……船？！”
　　奉尹一下子朝他这边做了个手势，“嘘”了一声，往旁边的废墟处努了努下巴。
　　之优闭上了嘴。
　　他知道他这是害怕会有其他的幸存者过来抢这艘船。
　　它看起来实在小得可怜，但之优目测搭上他们五个人应该勉强可以。

　　奉尹扶着树枝，颤巍巍地攀上那棵往水面横着倒过去的树，慢慢地往甲板上走去。
　　之优见到那船泊在离岸边三四米的地方，这棵树倒下去正好用宽大的树冠遮挡住了它，帮它躲过了今天的轰炸。

　　真的是。
　　绝处逢生。
　　之优想到姑姑和表哥都能一起逃生了，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扶住树干，对着已经踩到甲板上翻弄的奉尹：
　　“能开吗！”
　　奉尹直起身子又瞪了他一眼，之优再压低了嗓子，只用气音：
　　“能开吗——”
　　奉尹走到了小船的后尾发动机处，大力地踹了一脚。
　　之优：“！！……你小力一点！”
　　奉尹没管岸上大呼小叫的人，蹲下来查看发动机的情况。
　　万幸没有进水，只是有些锈迹，应该不影响使用。
　　奉尹舒了一口气，站起身转过身，正要跟岸上的人汇报这个好消息，看到岸上的一瞬间瞳孔却陡然一缩。
　　在之优的身后，站了个血淋淋的男人，手上正拿着一把刀。

　　“后面！”
　　见到在船上的奉尹突然变了脸色，冲着自己吼了一句，之优猛地往后转了个身。
　　那刀直扎自己的心脏处，之优反应极快地不顾疼痛，果断用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刀刃。
　　刀尖卡在离自己心口几厘米的地方。
　　之优瞪大眼睛，抬起一条腿就把那人给狠狠踹倒。
　　噗通一声，之优把那刀丢进河里，右手鲜血淋漓。
　　他喘着气，瞪着前面捂着腹部哇哇乱叫的男人，还没从死里逃生中缓过神来。
　　奉尹快速地攀上那棵树上了岸，抓起之优不断滴血的那只手的手腕：
　　“你没事吧！”
　　之优看了奉尹一眼，怔了一下：
　　“……我没事。”

　　奉尹黑沉着脸，捋起袖子，往那个男人走去。
　　“不要杀我！”
　　那男人看起来受了腹伤，刚刚又被之优踹了腹部，倒在地上吐起血来：
　　“我只是想逃出这里！”
　　“你明明是想杀了我们来逃！”
　　奉尹对着他的腹部又猛地踹了几脚。
　　男人发出了几声极凄厉的哀嚎，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听起来极为可怕。
　　见到奉尹还没停下，之优赶紧跑上去拉开了他：
　　“够了！他快死了！”
　　奉尹被之优拉开，只是瞪了他一眼：
　　“刚刚你就快死了！”
　　之优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愣了愣。
　　他的眼神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像是之前曾有人在他面前这么杀死过人一样。
　　“战争和杀戮并不可怕，”奉尹深呼吸了口气，瞪着地上那逐渐没声息的男人，咬牙切齿：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之优不知道看起来跟自己一般大的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只是轻轻地用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晨四点三十八。
　　之优坐在那棵倒下的树上，用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的右手火辣辣地疼。
　　他左手摩挲着奉尹留给他的手表，怔怔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捂着腹部的男人尸体。

　　奉尹让自己留在这里看着船，自己回防空洞去叫他们过来了。
　　之优咽了口口水，觉得口干舌燥。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像个可怕又虚幻的梦一样。

　　找到了一艘可以让他们离开这里的船，自己又差点被一个男人杀死。
　　想到要是刚刚奉尹没有提醒自己……
　　之优狠狠地闭了下眼睛，企图缓解下长期睁眼导致的眼球干涩。
　　……自己恐怕就死了。

　　见到几处光亮，之优从树上起身，用还包着渗血布条的右手朝他们挥了挥。

　　这布条还是奉尹从自己t恤下摆撕下来的，还因为用力过猛，把腹部的部分都撕开了一部分。
　　看着低头帮他包扎的奉尹，之优突然想起刚刚自己对他的冒犯。
　　“……不好意思。”
　　正在纠结打什么结的奉尹听见之优没头没脑地这么说了一句，疑惑地看着他。
　　之优的脸色有些尴尬：
　　“就刚刚那件事……”
　　“噢，”奉尹面无表情，“大家都是男的，没什么。”
　　之优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不怀好意地冲他笑了笑，两下在自己的右手上打了个蝴蝶结。
　　“不用谢。”
　　他玩味地看着之优。
　　之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