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套路》知偶

8、鬼魅

　　姜城出了一件很有名的命案：一个漂亮女人离奇死在废弃的雪糕厂里，并且，被人砍成了几段装在垃圾袋里。
　　尚西跟老周过去时，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不过好在尸身比较完整，从死者白皙的皮肤和手上的玉镯子来看，死者生前应该生活不错。
　　报案的是个拾荒的老太太，雪糕厂废弃之后便成了当地居民区公认的垃圾集中处理处，老太太每天都会定时去捡塑料瓶，那天她去回收破烂，发现雪糕厂西面有一阵不同于垃圾的恶臭，以为是哪只猫猫狗狗随地大小便，发现一个垃圾袋，打开后没想到是个女尸。
　　向西经过调查过确认死者刘巧是当地人，并且父母亲俱在，还有一个弟弟刘康，死者弟弟说以往姐姐都会在周六日回家看望父母亲，但是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姐姐了，他去姐姐家发现大门紧锁，好像很久没人来过，还以为姐姐有事去外地了。
　　向西问他：没有打过电话联系一下你姐姐吗？
　　刘康挠挠头：姐姐平时不喜欢我们主动联系她，基本上每个星期会定时来看望我们，爸妈也不会经常登门去看她。
　　向西对这奇怪的家庭关系匪夷所思。
　　老周翻了翻手里的调查资料，说：不奇怪，死者邻居说她生前确实没见过死者父母，对刘巧的印象只停留在一个离过婚的单身漂亮女人。
　　刘巧离过一次婚？
　　老周在翻当地的人口登记档案：嗯，大概是两年前的事情吧，邻居说刘巧是性格孤僻平时话不多，但是手脚很麻利，虽然看着娇贵但是做事却很利索。
　　找到了，老周扬了扬手里的档案袋：她的前夫，王哲洋。
　　王哲洋在当地很有名，他早年间靠做家具发家，姜城不大，他的木工又不错，所以很多人的都喜欢来他的家具厂定制家具，警方来询问他时，他的态度很淡漠，好像自己并没有一个叫刘巧的前妻。
　　我和她的感情并不好，王哲洋说，我们在离婚前已经分居了两年，按照司法程序离的婚，她平时没有工作，我答应给她优厚的赡养费才同意离婚的。
　　向西问他：那你们离婚后有再见过面吗？
　　见过两次，因为我拖欠了她的赡养费来找我理论，我不耐烦跟她吵了架，很不愉快。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向西想。
　　一行并没有取到什么结果，向西不免有些丧气，老周鼓励她：你才刚上岗就碰到这样大的案子，没有头绪也正常，更何况你一个小实习生，放心吧重担也压不到你肩上。
　　向西耷拉脑袋：我只是觉得胆寒，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怎么会有人心肠烂到非要杀人然后作践尸体？太可怕了。
　　老周拍拍她的头：你还年轻，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凶恶的是人心。
　　刘巧的现场勘察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尸体上并没有很明显的指纹，现场脚印也比较混乱，因为此处毕竟是个垃圾处理地，人来人去也找不到明显的线索。
　　看来很聪明，凶手还知道隐藏自己。
　　向西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古怪，一个漂亮的女人，和家庭不亲密，和前夫反目，却在邻居眼里是个寡言但是勤快的独居妇女。
　　她想，这人真是复杂。
　　回家后向西看见沈云裳站在厨房里做晚饭，不免有些头痛，自己是怎样习惯了有个男人同居地生活。
　　还是个大龄厌学男青年。
　　沈云裳晚饭做的面条，端出来后跟她说：我已经吃过了，这是你的饭。
　　向西感谢：谢谢你啊，这两天比较忙，我也没时间做饭。
　　沈云裳摸摸鼻子，很歉疚的样子：本来就是我在你家蹭吃蹭喝，总不好意思劳烦你再给我做饭吧。
　　呵呵，你今天之前有这样的觉悟吗？
　　沈云裳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向西呼噜呼噜吃面条：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工作的事呗，她擦了擦嘴巴，然后突然问他：沈云裳，你说这个人，都是复杂的吗？
　　沈云裳笑笑：怎么突然向我这个厌学少年咨询社会心理问题？
　　向西挑了挑碗里的面：我觉得虽然你看上去很二百五的样子，但是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你有心事，但是总要别人看不破你才好。
　　沈云裳饶有兴味：这么讲，你已经觉察出来我什么了吗？
　　觉察出来你真的很不喜欢上学并且欠抽算不算。
　　沈云裳继续道：向西，人性它本身，就是矛盾的，就像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你，因为你，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追求什么。
　　只不过啊，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对这个世界失望。不要，像我一样。

　　刘巧的尸检很快有了结果，法医判断凶手是蓄意谋杀，在杀害凶手后将她碎尸，先冷冻后再抛尸，并且在里面放了活性炭吸附尸臭，凶手应该是认为极冷极热下会损坏犯罪证据，但没想到由于包裹太过严密，尸体并没有预想的腐烂程度，反而比正常速度慢一点。
　　这是个缜密可怕的人。向西想。
　　老周很快带来了消息：有目击证人看到刘巧死亡前曾经去买过一个冰柜，并且店员回忆来买冰箱的女人衣着时髦，说话轻声细语，冰柜又不是家里必需品，所以印象很深。
　　所以凶手应该是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和布局，在家作案？
　　那会是谁呢？刘巧的弟弟，还是她的前夫？
　　向西思考着，然后在刘巧的家里，发现了一把放在厨房的匕首。
　　这种宰杀牲畜的匕首很少会有人使用，更何况一个独居的女人，会用这种杀猪的尖刀吗？
　　向西小心翼翼把匕首包起来，送到警局检验。
　　检验结果很快出来了，匕首是刘家的，上面有刘父和刘母的指纹。
　　向西突然感受到一阵寒意。
　　老周很快将刘家夫妻带回警局，夫妻两看上去都是老实的本分人，刘家是杀猪起家，有这种匕首并不稀奇，刘母说是因为看见女儿家里的那把菜刀已经钝了，镇上这一段时间没有磨刀的，所以自家的杀猪刀才会在那儿。
　　邻居也证实了这一点，刘巧确实死之前有询问过她附近是否有磨刀的手艺人。
　　不过经过向西他们的调查，发现刘巧不是刘家亲生，也就是原来的刘家父母不能生育，所以才抱养了刘巧，后来有了刘康后，刘家父母也想过弃养，但是因为刘巧人漂亮乖巧，此事才作罢，不过刘巧和父母关系一直都是淡淡的，直到刘巧出嫁后亲缘关系甚至更加生疏，甚至不如从前。
　　所以是为什么呢？向西思考着答案，并且看了一眼悠哉悠哉喝茶的沈云裳。
　　她问沈云裳：你相信这个世界会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吗？
　　沈云裳吹了吹杯子里浮着的茶叶：向西，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