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相逢只为话别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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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可笑，在这镇国王府生活了十三年之久，这还是我头一次进东暖阁，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一府之主堂堂镇国将军秦夙。东暖阁不同于三小姐的浣锦园华丽精致，不同于大夫人的回鳯阁雍容闲雅，不似栖夕园那般陶然若朴。东暖阁大的威严、大的有气势、也大的空旷萧索。园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非常的简单，院子虽大并没有种植珍花稀木，园中央里有一棵苍劲挺拔的松树，虽然简单却不失威严庄重。很难想象豊都国一等公侯镇国将军秦夙会住在这样一个不带一丝浮华的地方。现在我倒是十分有兴趣见识一下这个杀死自己爱妾的男人。
早在进东暖阁之前，天敌就已经放开了我的手，他并没有示意我在外等候，我便也就大大方方地跟随他进了主屋。一如门外，里面也只是简单的摆放着一些常用的家具，显得屋里更加地空空荡荡徒增出一层萧索。
“毓风，见过将军。”惊觉于天敌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喊着将军，而不是爹。却见这秦夙也不恼，想来他们父子的感情早是已生份地很。
我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偷偷地打量着这对父子。眼眸轮廓都极为相似，只是秦夙的眉角更加上扬，比之秦毓风略显张扬，与之相反的是一双眸子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深不见底，常年的征战使得他有一副壮硕的体格与那身健康的古铜色相得益彰，如果在现代应该是个相当有吸引力的成功男士。
我正打量地津津有味却不想对上了一双含笑地眸子，那眸子的主人也是略略一愣，随即便又恢复了笑意，我不好意思的冲他干笑了下，复又低下头去。
“毓儿，皇上给我出了个难题。”秦夙放下手中在看的兵策，正视着天敌道。
“只怕将军早已想好对策了吧。”
“岐山王常淮早已经萌生反心，屯兵百万，将军本意前往讨伐，可不想司马大人在皇上面前荐其侄司马蔚青前往，并以为我秦家军勇武为名，向将军借兵。须知岐山与我梁州仅一江之隔，他日必对将军有所辖制。”说话的正是那笑眸的主人。
“皇上对我早已有了戒心，如今又用这一石三鸟之计，让司马颜那老匹夫牵制于我，如若不是我秦家军镇守南疆震慑着新罗，只怕皇上早向我下手了。”
“那依将军之见，该当如何呢。”
“毓儿，我一向疼爱你与萧萧，如今你们该是时候成家了，下月新罗使节来朝，皇上在宫中设宴，你们代我去京师可好？”话锋一转这秦夙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可明明是问句，可是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一切听爹的安排。”
“哈哈哈---那就下去准备吧，明早出发。”
离开了东暖阁，我情不自禁地呼了口长气，房间里的气压实在太低，压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跟着天敌走到了东暖阁边一处偏房，他这才转而正视一脸无聊的我，“既然你不喜欢呆在栖夕园那今晚就在这歇息，早点睡，明早还要赶路。”
“你要带我去京师？”
“不想去？由不得你的。”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又道：“我命人准备了点衣物，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哦,府中里你不熟，要去王妈那里记得让人带路。”
对着他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做了个鬼脸，你当我不知道啊，让人带路，还不是派人跟踪我。这偏房亦是和那东暖阁一样，简单的很。看来是找不到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了，古人的娱乐项目还真少，即使是再世为人，我也不可能像古时女人那样摆弄女红，于是乎我只能时不时地同周公下下棋，来缓解一下无聊的气氛。
“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被子枕在头下美美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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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间听到了敲门声。
“谁呀！”不甘心地爬下了床，睡意正浓着呢。
“二少爷命我来的。”
开门迎进一个小厮，手里举着的衣服把他遮了个严严实实，手上还提着个食盒。待他把东西放下，我才看清是一张相当幼齿的脸孔，身形也不高。看了这古人相当喜欢使唤童工。
“谢过这位小哥了。”我客道的同他到谢，没想到他也不走，反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打量着我，一会皱眉一会嘟嘴，摸样煞是可爱。我也不搅他的兴致，朝他莞尔一笑，就想去拾掇那一堆衣服，没想到他却先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我叫卢生，姐姐你就是二少爷的贴身丫鬟啊！”那卢生扭捏了许久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知道他有几个贴身丫鬟，不过在栖夕园里，确实就我一个。”虽然极度不想承认，不是我还是奉信着做人应该诚实守信的原则回答了他。
“对对对，就是你了，我娘说你在栖夕园伺候了少爷三年。”卢生一脸的兴奋。
“你娘？”
“我娘，就是二少爷的奶娘，四夫人过世后，少爷就跟我娘亲，那个大夫人待少爷一点都不好。”卢生语气不掩骄傲给了我一个大大笑容，还露出了两排没长齐的牙齿。
“卢生，这话可不能乱说，让大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我一脸的惊讶，显然这个卢生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看来你心眼不错嘛！”我刚要夸卢生识货，那卢生却给了我一个相当诡异的笑容，配上那二排牙齿，呃！相当诡异。
“我还在奇怪二少爷咋会选了你这个丑丫头做□□丫头，原来你丑虽丑，人还是不错滴”卢生故做老成状在那里下着结论。
恶寒！绝对恶寒，我布满黑线的脸上还顺便挂上了一滴大汗，没想到那卢生还给了我一个一脸了解的眼神把我想反驳的劲头都挡了回去。
“好啦，别害羞了。二少爷还吩咐我，你吃完了东西，让我带你去杂役房见王妈呢”边说边动手把那食盒里的菜端了出来。
你YYD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这是害羞啊，你有见过人害羞的时候脸是黑的嘛。呼呼！理智告诉我不能同一个孩子一般计较，于是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食物上。
“别拿出来了，我娘一定还没吃过饭，我同他一起去吃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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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生好动，一路上咋咋呼呼的像个小麻雀似地同我讲着他家二少爷的种种，虽然我对他说的那些话不敢苟同，但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哎！盲目个人崇拜害死人啊。
以前我都是同娘一起和一帮府里的佣人吃大锅饭，最近的三年因为不能离开栖夕园所以都是同天敌一起吃的，好在府里每天都有人准时送来饭菜，还不至于饿着我这个大胃王。寻着记忆先去了“餐厅”没想到娘却不在那里，找了个与娘熟知的李大婶打听才知晓娘今天身体不适并未出工。随便同李大婶寒暄了几句便急急的赶去了杂物房。
看到娘躺在床上缝衣才略略地放下了心，随即又是一阵心酸，上前按住了娘在缝制的手。
“娘都病了，还做这针线做啥，这不是要让珠儿担心嘛。”我娇声斥道。
“三年未见，我的珠儿长大了许多，之前给你制的袄子都穿不上了，趁闲拿出来改改，你明天就要出远门，好让你捎上。”娘推开了我阻着的手，依旧执拗的缝制。
“先吃饭吧。”我固执的夺过娘手里的针线，不容分说的搀着娘走到桌边坐下后，才发现放下了食盒的卢生还一直在房里并没有离去。
“卢生，一起吃可好？”我对这个单纯的孩子很有好感，便邀一起用食。
食盒里有四个菜和一份糕点，足够我们三人享用，菜虽简单，道也精致。我想娘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吃这些精致小菜，就频频给娘夹菜，又怕冷落了卢生，又频频给卢生夹菜，一顿下来难得自己只食得个六分饱，却是相当的满足。饭后卢生便早早的回去，留下我和娘共话家常。
“珠儿。”
“恩。”听着娘的口气，似乎要有话要同我说，我放下了穿着的针，望着娘一脸认真的表情。
“你这孩子，从小就不一般，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常自言自语，娘虽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但娘心里有数，你同其他孩子不同。”说完顿了一顿，又看了我一会继续说道：“娘没有能力给你锦衣美食，只望你能平平安安，可你的不同---。”
“娘，你放心，珠儿何等聪明，自然是会平平安安，珠儿还要侍奉娘终老呢。”我撒娇的抱住娘，原来娘都知道，我以为我一直隐藏的很好的，没料到娘如此的了解我，现在想来儿时娘常不让我离开她身边，原来是怕我的不同会让我在这个封建的社会里遭遇不测吧。
从娘那里回来，天已经黑了，我们都有说不完的贴己话，可谁都不愿提及要离开，直到赶制完了衣裳，娘才催促我，我只得依依不舍的拜别了娘。
回到偏房，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许是午时睡的多了，没有办法只能出来园子里溜溜。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让我想起前世每年的八月十五，妈总会给我准备很多月饼，我口味挑总觉得月饼甜腻，可妈每每都劝我吃掉，能有个一家人团员的好兆头。我真是很不孝顺，两世都不能对母亲好好尽孝。
窗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一首最最简单的《静夜思》，却最能道出我现在的心境。
“姑娘，好生失意啊。”声音轻柔好听，不像是坏人。
转身看到来人正是在东暖阁的那双笑眸的主人，依旧是眼带笑意，一袭青衣包裹着略显淡薄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儒雅。
“在下花子东，惊扰姑娘了。”说罢优雅的给我做了个揖，细腻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珠儿只是个丫鬟，受不起先生如此大礼，是珠儿失态在先，先生莫要折杀珠儿。”
“珠儿姑娘，天凉，这深夜里还是勿在府中走动为好。”还是一眼笑意的看着我。
“多谢先生教诲，男女授受不亲，珠儿回避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回敬他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顺路退回了偏房。
站久了也确实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摸上床准备好好睡一觉，将枕头撩到一旁，把被子叠好枕在了脑袋下，我一直不习惯于这里又高又硬又方的枕头，怀念家里又软又舒服的枕头呀，呼呼呼！
睡了没多久，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迷迷糊糊间想伸手推开重物，隐约间发现自己边上多了个人，而自己的一系列动作也让边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石化....
“你---爬到我床上来做什么。”镇定、镇定，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这好像是我的床。”语气中还带着调笑。
“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想起之前卢生说的一翻话，迅速的退到了床角。
“刚刚。”边说天敌边白了我一眼。
接下来该问什么？好像现在尖叫有点晚了？要不把他踹下去？正恼着自己现在不好使唤的脑袋，一双猿臂已经围了过来。
“我说珠儿，夜半三更你爬上主子的床，想要做什么。”一边用蛊惑的声音一边还不忘在我耳边送着热气。
“睡觉。”看着面前那张憋的很辛苦的脸，才想起自己该死的回答，真恨不得买豆腐撞死。
“我的意思是，奴婢去榻上睡觉。”慌忙挣开他的怀抱，滚下了床去。
躺在硬邦邦的睡塌上，居然还能听见天敌隐隐的笑声。
“想笑就笑出来，也不怕憋出病。”反身拿手捂住耳朵，愤愤磨牙。
“哈哈哈哈。”
该死的天敌很不给面子的大笑了出来，自此仆役们之间就有传言，东暖阁闹鬼，半夜能听到似笑非哭的奇怪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相逢只为话别离（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