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暗恋的001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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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牙牙学语的婴儿能和同伴一起背着书包，聊着最近热播的动画片，蹦蹦跳跳地走在放学路上；新婚的夫妇有了活泼可爱的孩子，两个人闲谈的话题总是围绕着这个让他们忧愁、幸福的根源；年长的老人躺在床上，和蔼的目光浑浊又平静，等待着随时而来的命运宣判……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十年前，段清安还是个刚上高二的女孩，在七月的一个艳阳天，第一次与沈语晗邂逅了。
……
七月的某个星期五，于北方而言，是个难得的、不被雷雨支配的晴天。
但是在顺平一高的同学们眼中，这是个令人心情难以舒畅的“ 分班日 ”。
对于高一四班的同学们来说，尤其如此。
在这个遍地特色班开花的学校，高一四班，一个普普通通的“ 住宿特长班”，就像一颗投进汪洋的小石子，掀不出一点水花。四班的班主任是个刚刚执教没几年的学生崽，脸嫩皮薄，在一干老教师中很是瞩目，他是如此年轻，还不太懂得怎样与手下年纪相差不大的学生们保持距离，上课时能板着脸，下课了，同学们呼啦一下围过来，他的脸红得仿佛要爆炸。
就算是放学，他的活依旧没完──“住宿特长班 ”，80%的学生都要住宿，为此，学生崽──吴老师特意申请了员工宿舍，像头辛勤的老黄牛一样照顾着手里的这帮娃，上学当爹，放学当妈，四班的同学时常跟外班的朋友调侃自己的这位班主任──“上午吴爸爸，晚上吴妈妈，你说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要来教书啊？ ”
然后在一帮人“ 可恶啊！为什么这么有责任心的帅哥不是我班主任！！”的捶胸顿足中施施然离开。
高二，要分文理了，吴老师教物理，四班是板上钉钉的理科班，选文的肯定会转走，段清安就是其中铁定会转走的那个。
无他，物理太差了，即使吴老师三天两头摁着她补物理，对两个人来说也是相互折磨──毕竟段清安作为一个物理分数和同桌加起来才刚及格的人，物理是真的学不转──对了，她同桌也学文。
惹人烦的广播结束了，吴老师收拾好表情，慢步走上讲台，他没拿记名册，只是用温和的目光扫了扫全班，看似随意地点了几名同学出来，每点一个，他就走过去，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念叨一句：“好好学，别给四班丢人。”
这句话他重复了十一遍。
十一个要转文的学生一字排开，段清安夹在他们中间，强忍着没有流眼泪。他们背上书包，踏着晨曦，像无数个普通的早晨那样走出教室，没有回头。
……个屁。
不知道是谁先嚎了一嗓子，全班同学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要走的几个孩子抱着同学、抱着吴老师又哭又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还打着哭隔要朋友发誓；“永远不许忘记我听到没！下课还要去找我一起上厕所呜呜呜……”
少年人天真烂漫，总是轻而易举地许下永远。
阳光洒落在他们脸上、肩上，稚嫩的脸上虽有惶恐，也有坚定。吴老师抹掉滑落的眼泪，看着他带出来的这帮孩子们，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
段清安和陈远一起，被分到了高二五班，跟他们一起被分过来的还有两个人，都是一班的女生，其中一个个子矮矮的小姑娘一直抹着眼泪，眼尾沁出令人心疼的红晕；另一个一直靠着墙垂头站着，仿佛脚下有勾人心魄的妖精似的，偶尔抬起头来看看四周，脸上表情平淡又冷漠。
段清安站在陈远旁边，伸手杵了杵这个自称“一高百晓生”的憨憨后桌，扬起下巴冲高冷女生的方向点了点：“那谁啊，你认识不？”
陈远正在碎碎念着接下来的自我介绍词，被段清安一打断，脑子还有些懵，盯着人看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不是吧哥，这你都不认识？就是那个老考年级第二的学霸美女沈语晗啊！”
我应该认识吗？我一个吊车尾的学渣──进实验班只能靠家长托关系动人脉，年级第二的学霸我上哪儿认识去。
段清安默默地叹一口气，安安静静地自闭了。
她不说话，陈远却被她挑起了话头，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分享八卦：“她跟你舅舅是一个班的，听说你舅舅还明里暗里追过她几次，给人又是买水又是送零食的，后来没下文了。”
“……”段清安嘴角抽动，冷哼一声：“他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是吧，花心萝卜烂帮菜。”
段清安有个小舅舅，是她姨奶的老来子，只比自己大了一个月，成天臭屁得不行，动不动就来四班刷个存在感，以至于刚开学两三天，整个年级都知道一班的杜明宇有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外甥女在四班读书。
这笔烂账搅得段清安太阳穴生疼，一想到要和杜明宇喜欢的女生当同班同学，她就浑身不自在，幸好这时五班的教室门开了，班主任王春梅红着眼睛送走几个转班出去的学生后，把他们四个人带进了班。
许是大家刚哭过的原因，班里气氛十分压抑，四个人挨个做了自我介绍，只得到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王老师倒是没说什么，只温声勉励了他们几句，就开始给他们排座位。
矮个子小姑娘叫肖岸，坐在了第二排，陈远个子高，被分到了最后一排，段清安和沈语晗被王老师安排成了同桌，坐在第四排。
……要命。
段清安一边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一边用余光觑着这个未来的新同桌，她留着厚厚的刘海，秀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就像她整个人一样，严肃、刻板、不好接近。
真不知道杜明宇喜欢她什么？段清安嘟嘟囔囔地摆好笔袋，拿出记作业本，趁着班主任转头去数卷子，冲着沈语晗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你好，我叫段清安，咱们以后就是同桌啦，麻烦大佬多罩着些我这个学渣呀。”
沈语晗闻声转过头来。
离得近了，段清安才发现沈语晗有双十分明亮的眼睛，她的瞳仁很黑，边缘发棕，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嵌在她本就出色的脸上，为精致的五官又添一抹亮色。沈语晗似乎没想到她会打招呼，整个人愣了一下，才轻轻地点点头，低声道：“你好，我是沈语晗。”
似是觉得这话着实有些干巴巴的，少女垂着眼，羞怯地补了一句：“……也请你多多指教。”
段清安面上笑眯眯的：“客气客气。”心里却有些讶异：新同桌这么容易害羞的设定，跟她高冷学霸的身份可不太相符啊。
讲台上，班主任仍在絮絮地讲着假期注意事项，段清安的心思却恍然飘远。新的学期，新的开始，新的起点，面对着陌生的班级、陌生的同学，段清安心中难得生出几分忐忑。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误入羊群的狼，即便伪装得再像，也跟这群学霸们格格不入。
……我为什么要来五班呢。
段清安叼着笔杆，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翘起二郎腿来。
……王老师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段清安拿开叼住的黑笔，转而用修长的手指夹住，边放空边转起笔来。
……怎么还不下课。啊，好饿，等会儿吃什么呢？
段清安长叹口气，放过了这根被自己折磨了一上午的笔，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干脆往桌子上一趴，扭头欣赏起自己的同桌来。
沈语晗被她灼热的视线盯得浑身难受，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段清安掩口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自顾自地闭上了眼。
沈语晗：“……”
你牛。
……
下课铃姗姗来迟，不紧不慢地打过两遍后，王老师终于大发慈悲地宣布下课，段清安睡眼惺忪地被沈语晗推醒，刚起身，就见陈远拎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飞奔出教室，沈语晗望着他一骑绝尘的背影，收拾课桌的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四班这两个同学，怎么仿佛都有那个大病……
“终于放学了。”段清安伸了个懒腰，起身将桌面的物品囫囵扫到书包里，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像模像样地插好了椅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刚要迈出去的脚步突然回转，沈语晗就见自己新鲜出炉的同桌倚着桌子，吊儿郎当地问道：“亲，你待会儿怎么回家？坐车吗？”
“……我走着回去。”沈语晗理好刚刚发下来的卷子，将它们妥善地放进文件袋中，才轻轻舒了口气：“我家就在学校后面的小区，很近的。”
“哪个小区？”
“天景佳园。”
“那我们还能顺一段路。”段清安晃晃手里的公交卡：“我要去学校右边的车站坐车──一起走吗……”
她清亮的琥珀色眼眸微微眯起，薄薄的唇瓣开开合合，说出的话仿佛沾染了蜜糖般粘稠甜蜜，“……亲爱的同桌？”
沈语晗手一抖，刚掏出来的钥匙从她掌心跌落，滑进了书本间的缝隙中。
她默默地抬起头：“……”
“怎么了？”
段清安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
沈·社恐·语晗低下头，冷静地掏出钥匙，背上书包，对段清安沉稳地点点头，率先迈步往外走：“一起……”
“那个……你椅……”
“喂，这位同学！对！就你！戴草莓发卡的那个！”蓦地，身后传来班长中气十足的喊声，成功让沈语晗的脚步僵在原地：“你椅子忘插了！”
段清安看看沈语晗脑后别着的粉红色草莓发卡，再看看沈语晗慢慢和发卡一个色儿的脸颊，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沈语晗：“………………………………”
我裂开了啊啊啊！！！
“那年初遇，现在回想依旧觉得啼笑皆非。愈回味愈留恋，愈留恋愈回味，你每一个表情──茫然的、害羞的，我都很喜欢，当然，最喜欢的，是你冲我笑的时候。
“我仿佛看见了花开。”
──《给W小姐的一封信·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暗恋的001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