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众生》余升

12、起不来了

　　泱泱脚步不停的往外走，直到眼前多了个人拦住他的去路，蓝顷道
　　“公子为何对我置之不理？”
　　泱泱面无表情道
　　“此处人多，我又怎知你是在喊我？”
　　蓝顷一愣，觉得他说的很对
　　“倒是我无礼了，还请公子原谅。”
　　泱泱淡淡道
　　“无妨，家中还有些事在下先告辞了。”
　　蓝顷就这么看着他走的，那抹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剑柄一拍手心，对跟出来与他衣色一样的人道了句
　　“有趣。”
　　泱泱在房间里毫无形象的抓着床单当剑用的甩来甩去，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屋外了又下了雨，他累了就睡下。

　　第二日起床见天终于放了晴，就换了身青衣，觉得这样上山会不那么招眼。

　　刚下了楼，还没出客栈门，就见着已经等候多时的蓝顷，还有一众弟子，皆是
　　直直盯着他看。

　　泱泱拧了拧眉，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舒展了眉眼，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往外走。

　　一个男子上前拦住他去路，还算礼貌道
　　“我们大师兄想请公子喝杯茶，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泱泱面露难色
　　“在下现如今还有些事未办妥当，等在下回来再向各位赔罪如何？”
　　他说的十分诚恳，蓝顷问道
　　“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吗？”
　　泱泱挤出一个笑
　　“都是些家事，不出半日我就能处理好。”
　　蓝顷略一思索
　　“那我日落便来寻你。”
　　泱泱道了声
　　“好。”
　　泱泱加快脚步上了山，他要找的都是些寻常草药，辅助作用并不难寻，只过了一个时辰就找齐了东西，收进储物戒里，原本是打算多采些的，现在还是开溜要紧。

　　还回客栈的都是傻子。

　　就近买了只驴子，戴了个帷帽骑着驴就走，偏逢瓢泼大雨淋的他衣裳湿透。
　　此时还在路上行走的人极少，他戴着帷帽显眼，不戴更为显眼。
　　在一旁茶楼停下，他拧了拧袖上的水，雨小了些就淋着雨离开，然后在城门口看到打着伞的蓝顷和他的一众师弟。
　　蓝顷笑着问道
　　“公子这是要去往哪啊？”
　　泱泱扯出一个笑
　　“办些家事，仙人又为何在此处？”
　　蓝顷道
　　“自然是等你呀~”
　　泱泱一脸迷茫的模样
　　“公子等我作甚？不是已经相约酉时了么？”
　　蓝顷走到他跟前，手在他眼前虚虚比划着
　　“公子会错意了……我说是日落。”
　　这时哪看得到日，他根本是在耍赖皮。
　　泱泱对上他的视线，微皱了眉然后迅度岀手，往蓝顷脖劲处抓，蓝顷早有防备退开两步抓住他手腕。
　　泱泱腕处翻转运起能用的不大的力气把雪玦往要凑过来的仙门子弟那边甩，另一手手肘撞开蓝顷，蓝顷被撞的手上一松。
　　泱泱毫不停顿的扑上去，蓝顷反手把剑往他腰处扫，泱泱躲不避的挨了一下，把长针抵在他脖劲处
　　“别动。”
　　那些弟子捂着伤口把雪玦抽出来扔在地上，发现提不起劲来怒道
　　“什么东西？”
　　泱泱看他们自顾自的把针拔了，然后抱怨着什么，有些无奈的先把蓝顷穴道点了，再道了句
　　“别动！”
　　他们这才抬头看向泱泱，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泱泱深吸了口气道
　　“让我走！”
　　泱泱拉着蓝顷往城门外去，忽然感觉有剑意自四方而来，他撤回了手避开了些，看蓝顷要被擦剑花到，翻身给了他一脚，蓝顷被他踢倒在地上的同时，一把剑寒澄澄的抵在泱泱脖颈处。
　　泱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把眼睛闭上，再睁开蓝顷已经被人解了穴扶起来。
　　对着泱泱边上人拱手行了一礼道
　　“多谢小师叔。”
　　那人开口道
　　“无需谢我，就算我不来你也死不了，这公子心善。”
　　说完又示意他拿绳子将人绑起来，泱泱不再挣扎，微微侧目，见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衣物和蓝顷是一个样式，不过花纹较为繁复。
　　泱泱问道
　　“不知在下所犯何罪？竟要仙人如此大费周章？”
　　那人看了看他沉默一瞬后，收了剑道了句
　　“公子莫怕，在下只是想请公子上宗门做个客。”
　　泱泱不屑道
　　“你们宗门的待客之道就是五花大绑？”
　　那人对他笑笑便不再说话，蓝顷拿出个盒子把落在地上雪玦拾起来，笑着对他道
　　“公子这东西过于危险了，我先帮公子收着。”

　　泱泱冷着脸被带上了山，进了一间装饰简单的厢房，身上绳子才被解开。
　　本来就没什么灵力的他再被封了穴，只能等着看他们想干什么。

　　泱泱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抬眼就见着壁上挂了一幅画。
　　画上男子生的只能说还算好看，五官端正眉目清冷，穿了与他们宗门中人相差无几的浅蓝色云袍，腰间悬着一把长剑，一边还题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和颜仙君。
　　泱泱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蓝顷。
　　两人见他这般笑都有些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蓝顷道
　　“这是我们宗门祖传下来的和颜仙君的画像，一代传一代已有几千年了，很是逼真。”
　　泱泱听他这样说笑的更欢了，和颜要长这样他是绝对看不上的。
　　蓝顷觉得他有些不对，又去看他神色，眼前人确实比画中人好看了不知几倍。
　　那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公子笑甚？”

　　泱泱敛了脸上笑意问道
　　“你们抓我上来做甚？”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他，对旁边人道
　　“确实是极好极好的，安排下去，翌日把结侣大会给办了。”
　　说完就往外走，末了又补一句
　　“办大些的。”
　　蓝顷应了声
　　“是。”
　　转而又看向泱泱
　　“公子可觉得此处还缺些什么？”
　　泱泱虽然已经脑补得差不多了，但还是问了句
　　“他是何意？”
　　蓝顷垂着眼睑
　　“我师尊前些日子受了些伤，我等刚在寻合适的药，公子就洽好撞上来了。”他微微叹了口气道
　　“公子是个什么体质，想必自己也清楚，我当时见公子也是有些欢喜的……”
　　泱泱强扯了下嘴角，想编一套对他一见钟情的说辞，想了想觉得可行性不高，便不再搭理他。
　　蓝顷出去后便在外将门给上了锁，外头还有人在守着。
　　泱泱无甚事做，就盯着那画看了好一会，似乎上面提的四个字能让他稍微不那么郁闷。
　　良久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外面人回应道
　　“公子何事？”
　　泱泱靠着门，声音十分平静问
　　“仙人可否给我拿些笔墨纸砚？”
　　那人应了声，不多时把东西端了进来。
　　泱泱在靠窗的桌上铺平了纸张，磨了些墨，拿起笔却有些下不去手了。
　　泱泱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纸在案桌上身处桃林的情形才下了笔。
　　一张如琢如磨的脸在他笔下成了形，他才睁开眼画了一袭月白绡缎制的长衫，他十分细致的把剑鞘的碎冰纹也添上了，画完先自己看了又一会，在同样的地方提了四个字——和颜仙君。
　　泱泱拿了银针把画扎在挂画旁边。
　　原本还算得上好看的画中男子被这般一衬托，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云泥之别。

　　当天晚上泱泱做了个梦，他趴在地上抬着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和颜，道了声
　　“我起不来了。”
　　那人面如寒霜眼神漠然的睨着他，随后缓步上前用鞋履挑起他的下巴问
　　“需要我扶你吗？”
　　他坐起身搂着他的腿道了句
　　“你脏死了。”

　　和颜眼里有了笑意道了句
　　“你一个狗皮膏还有脸嫌我？”

　　泱泱忽地从榻上坐起，听得门外惨叫声连连，他自顾自的穿了鞋袜走上前去，将那两张画都扯下来撕了个稀巴烂，才起身披了外衣，一个人被摔在房门上，房门就直接塌了下来。
　　一眼望去，便是散了一地的残肢和人的五脏六腑，流还在空余的地板上蜿蜒着。

　　泱泱拾起地上一个摆着的小盒子，他用手帕擦了擦，塞进了储物戒。
　　看周围都是鬼气森森的模样，泱泱试探性的喊了声君挽挽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

　　他也不再说话，顺了顺头发，提起下摆寻着些尸体间的空隙走，鞋底难免沾了血渍。

　　泱泱走到宗门门口，是他白日里买的驴被一根绳子系在门栓上，泱泱解了绳子就往外走。

　　本来有的石梯到后面就没了，如同走山路一般，两侧种的都是些宗门种的灵果树，再往下走还可以看见一片药田。
　　原本还有的月光已经不见了。
　　泱泱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树两边都是阴风阵阵的，时有悲鸣呜咽之声。泱泱攥了攥了衣袖，加快步子往前走，走了许久有些累了仍然看不到路的尽头，又坚持了一段路，他累的不行才翻身上去坐在驴背上，因为是下坡路怕摔故而走的慢了些。
　　走到驴都走要不动了泱泱终于确定，他大概是撞见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停下来捋了捋发丝，把那颗当初在水天香捡的金珠捧出来，照亮了一段路，看清了林子深处的东西，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看的他头皮发麻，他大喊了一声
　　“君挽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