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满枝》猫两三

6、桐雁楼里的小姑娘

　　要说这开封城里的好去处啊，桐雁楼当然算上一个了。只要你能提供楼里人感兴趣的东西来交换，就这世上，你说得出名字的也好，说不出名字也罢，桐雁楼都能换到你手上。
　　这么好的去处，却从来没几个人敢来闹事。
　　因为这楼里，能救命。
　　开封城最热闹的大街上，尽管恣意的往北而去，桐雁楼乌沉沉的门头，就悄无声息的凹嵌在这路的尽头。青石板铺就的地砖，常年半开的木门，院子里有棵长势极为喜人的石榴树，压着白墙娇俏的探出枝头。每年到了时节，店里还会让出几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抬着筐石榴果，守在门前叫卖。
　　“这么厉害的地方啊，师兄，我们来买什么啊？”
　　江小南仰着头看着那朴素的木门上挂着的，格格不入的金光招牌，又想想马家庄门口那个破破烂烂的的牌匾，颇觉得有点心虚。
　　师兄买的东西要是太贵，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把师傅喊来押在这里。
　　“不买，换一个消息。”
　　徐素一面色冷沉的一撩衣摆，说罢，抬腿向门里走去。
　　他要换的消息当然是他那年濒死之时，听见的那声脆响，到底是什么。
　　能换出这个消息的，定然是同安家灭门之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苦心孤诣查了9年的线索，难道真能如此轻易的在这桐雁楼内得到真相吗？
　　徐素一此刻简直是心乱如麻。
　　江小南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门内的布景。
　　嗯，师兄说了不买，不用花钱。
　　桐雁楼推门进来便是一条枝繁叶茂的通幽曲径，没有人询问也没有人接引，小路两边也是被绿枝挡的严严实实，零星生出一两朵无伤大雅的花色，呼吸一口，都是带着水意的青草气。
　　两人一路行来没多久，便在峰回路转间，于眼前显出一座两层高的小楼来。
　　小楼门户大开，却不见多几分光影，仍是幽幽暗暗的一片寂静。
　　徐素一在这人生中难得的踌躇一刻，不想回头却望见江小南正奋力扒开那路边的枝枝蔓蔓，试图伸个脑袋过去一看究竟，手舞足蹈的活像一只傻王八。
　　这宝贝可真是会搅和啊。
　　“师兄师兄，你拉我一把，我我我，头发勾住啦，可真疼，你快快快。”
　　“师兄拉了你有什么好处啊？”
　　“我我我，我给师兄洗衣裳！帮师兄搓背！替师兄报仇！”
　　……小祖宗，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徐素一无可奈何的走上前去，一边耐着性子帮江小南解开他那绕满周身的缠缠挂挂，一边分了半分精力，细细观察着那小楼的动静。
　　楼里，有人。
　　“疼疼疼，师兄轻点！！”
　　徐素一大概是耐心磨到尽头了，最后几缕头发，他扯得略微用力，江小南大喊出声的同时，忽的听见，小楼内传出几声女孩子软软甜甜的笑声。
　　“咯咯咯。”
　　有人！
　　江小南精神大震，整个人迅速翻转前跃，矮身一闪飞也似得挡在徐素一身前。
　　徐素一倒是镇定的很，抬手安抚似得在江小南的肩头压了压，又风度翩翩的对着小楼微微抱拳，浅行了一礼，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姑娘有礼了。”
　　“我见你师兄弟2人并未携带半分兵器，莫非还真是练得长生拳不成？”
　　话音未落，从小楼门内，踏出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穿了一身烟紫的杂裾，裙角逶迤拖地，轻拢慢拈的云鬓里简单的插着支白玉簪，一张粉面宜喜宜嗔，说起话来燕莺细细。
　　“姑娘见笑了。”
　　徐素一不动声色的从江小南戒备紧绷的身后漫步上前，闲情逸致的一展衣袍，端的是玉树临风。
　　“师兄。”江小南紧张的站直了身子，一只手切切的拉住徐素一的袖子：“师兄，出门时师傅叮嘱过我，行走江湖，最要注意两种人，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小孩。”江小南搅着眉毛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小孩女人有古怪，你看她，长得不是顶顶的好看，却总叫人顶顶的想亲近。”
　　“不妨事，她不会武功。”徐素一轻声顺毛。
　　“你们两个真是有趣，”小姑娘站在门边，规规矩矩的向两人行了个礼，一缕长发从她肩头滑落，不知何故，称着这姑娘灵动又俏皮：“我是朱厌，桐雁楼还给你们的人情。两位这厢有礼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