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岘花

13、第 13 章

　　局长看到李望来并不惊讶。

　　李望从局长口中了解到，2025年，非自然人类潜能研究所决定开展一项反人类的实验，由于提案遭到社会各界的一致抵抗，这项实验只能秘密进行。最先选定的人之一就有出生于警察家庭的司忆葵，她的代号是向日葵。

　　这项实验的内容是检测非自然条件下个人反社会人格的形成，会通过各种方式让被实验者不断重塑三观，直至反社会人格形成。非自然人类潜能研究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激发被实验者的创造力，让其在反社会人格形成之后能够创造出以常规思维无法想象的生产力或杀伤力武器。

　　司忆葵是非常好的实验样本，她聪明、好学、性格活泼，2025年仅8岁的她就展现出了超前的领导天赋和创造才能，是人人都会喜欢的小孩子。

　　司忆葵26岁的时候，苋城公安局接到最高任务执行署的命令，因为参与实验的其他样品都陆续出现了问题，需要派一名警察贴身保护她的安全。当时给这个同事下的任务是：保证她一生的安全、保护好自己的生命、不允许与其产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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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她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实验品，都不知道那些平白发生在她身上的很多事其实都是实验，是本不该发生的？”

　　局长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李望怒火中烧，感觉自己随时要开口骂人。

　　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就这样被毁了！

　　他握紧了拳头，死盯着桌上一盆绿萝，努力调整着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他冷静不了。

　　“保护他的那个人呢？他在做什么？司忆葵自杀时他在哪？”

　　“他没有完成任务，已经被处分了，任务终止。”

　　“为什么？”

　　“他爱上了司忆葵，这是我们当时三令五申绝对不允许的！”

　　“太可笑了，你们指望她去伤害别人，但她选择了了结自己，而你们最后也没有保护好她？”

　　“李望，请注意你的措辞！”局长也有些激动，“什么叫我们让她去害人！我们是警察！怎么可能让她去害人！我们接到的任务就是这样的，我们只有服从命令！她的使命就是遭受苦难，她也不可以拥有爱人。”

　　李望冷笑一声，又问道：“所以呢，还有多少司忆葵？”

　　“很多人的实验被迫终止了，有的因为校园暴力、抑郁症、性骚扰等等原因选择了自杀，有的因为感情受挫、事业受挫而一蹶不振失去了原有的创造力，还有的因为各种原因误入歧途锒铛入狱…还在实验观察中的只剩少数。”

　　李望走出局长办公室时感觉腿有千金重，每一步都迈得很艰难，车祸的后遗症似乎马上就要犯了，痉挛的痛感一点点袭来，他来不及抓住什么就跪倒在了地板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难过，为什么愤怒，心脏的痛感已经淹没了痉挛的痛，快要窒息了。

　　于此同时，李望隐约感到有一个人进入了局长办公室，问道：“就这样告诉他了？”

　　“告诉他了，他这几年已经很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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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望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或许是哪个好心的同事送他回去的，也或许是他自己回的，他吃了药睡了好久好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一个女孩死在树下，不远处和死者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正悄悄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他知道那个场景应该是司忆葵第一次死的时候，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蹲在尸体旁嚎啕大哭。

　　李望醒来后又想起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想起自己死去的未婚妻。

　　他明明在左洺屹提到司忆葵曾经的经历时觉得不痛不痒不理解，却又在得知司忆葵的真实身份时如此难过，他想不明白。只是突然间，李望很想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谁，她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也要死。

　　第二天，李望去找了自己曾经的主治大夫，想要问一问自己有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大夫却说：“记忆丢失可能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找回来也未必是好事，会很痛苦的，不然为什么现在排队等着做记忆消除手术的人那么多。”

　　李望不知道什么样的记忆是会比回忆不起曾经发生的事更痛苦的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自己忘记了，而所有人又都异常默契地对此缄口不言。

　　李望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心烦气躁的时候他就会重新打开司忆葵曾经的微博主页一条条看过去，说来奇怪，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甚至说是个死人也不为过，却总能以一些莫名其妙的方式安慰到自己。

　　他看到司忆葵吐槽饮用水的水桶太沉，鬼使神差地去烧了一壶水，半夜李望口渴醒来刚好靠那一壶水解渴。

　　李望心道，从前都是直接倒凉水喝，没想到喝热水原来这么舒服。

　　自己在警校读书的时候也交过女朋友，那些女孩每次听到“多喝热水”都嗤之以鼻，真有那么不堪吗。

　　想到这李望又觉得自己非常憋屈。

　　自己向来是一个守道义的人，即使是恋爱中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开心，也都真心实意地对人好。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坏警队的规矩？

　　车祸醒来之后，自己丢掉了一部分记忆，最近两三年发生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同时也被调到了基层派出所，一待就是4年。他偷偷查过自己的档案，试图弄清工作调动和那场车祸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有那段丢失的记忆自己到底丢掉了多少。

　　可当他费尽心思找到自己的档案副本时，只看到自己昏睡期间受到的一个处分，具体内容是“绝密”。

　　李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下自己犯了错，被调离刑警队也是因为这个处分吗，他怎么会犯错。

　　他想去找左洺屹聊一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