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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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夜间的山路有隐隐约约的星光。
顺着石子铺陈的小径走到尽头，便是一处温泉。
升腾的水雾在银月下一片白蒙蒙。隐约可见两位少女曼妙的身姿。
古轻衣褪去衣物，修长的腿迈入温泉中。
有些烫手的温度在微凉的夜里很是舒适。
她惬意地眯起眼，把全身都浸入水中，对附近的阿光一眼都没有多看。反而似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到背对着她们的小猫，无奈轻笑。
阿光看着安分乖巧的小伙伴，玩心忽起，手一扬，就把大片大片的水花泼到古轻衣脸上。
古轻衣躲闪不及，不小心呛到一口水，满头青丝被冲散，湿哒哒的垂下，黏在脸上，狼狈不堪。
温顺有礼的少女不急不缓的整理好一头乱发，扬起小脸对着好友温柔一笑，把对面的人儿迷晕了眼。
“啊！古轻衣你偷袭！”
“偷袭？我可是在你面前光明正大的反击。”
“你你，你用美色诱惑我！奸诈，不要脸，过分！”
“哦。那偷袭我的人不是一样奸诈、过分、不要脸？”
“哼！”╯^╰
阿光佯怒，扑到古轻衣身上作势要挠她。
两个少女玩闹到一块。
“喵！”
气炸毛的小猫再顾不得许多，纵身一跃，飞扑到阿光脸上狠狠一挠。“喵！喵！喵！”
这波攻击够猛，把阿光逼退一步，远离了古轻衣后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水里，连累她身上的小猫也被水浇湿。
阿晏到底是猫，生性怕水。落到温泉就开始胡乱挣扎。软软的猫垫踢到眼前人身上，被手忙脚乱阿光紧抱入怀，柔声安抚。
古轻衣原本是好笑着看这一人一猫打闹，这会看到湿漉漉的小猫廋了一圈，整只猫都钻到好友胸前，顿时觉得格外扎眼。
手一伸，就把那怂的不行的橘猫捞到怀里，顺手把阿光又拍回水里，笑骂道：“既然怕水，你还下来干嘛？吃人豆腐么？”
“喵~”阿晏弱气的回了一句，贴在她身上，水蓝的猫瞳里满是恍惚。
月色朦胧，少女精致的面容在白雾里更添一份古韵，说不出的好看。修长的颈部，粉嫩的肩膀，还有肉垫下不可言述的柔软。全部混着少女身隐隐的体香在它脑中炸开。
小猫像喝醉了酒，水蓝的猫瞳也被这一片雾气遮挡。爪爪摇摇晃晃的搭上少女的香肩，在古轻衣尚未回神时，小猫的舌头就在她红唇上吻过。
少女一时错愕，竟是惊讶到微微张开了唇。
略有些粗糙的触感，温度却是人体不及的滚烫，扫在意外露出的娇嫩舌尖上，一点一点勾起心底的痒。
金色的瞳子湿漉漉的，映着回过神来慌张不已的橘猫。
古轻衣勾唇轻笑，红唇贴上怂怂趴下的猫耳：“这可是我的初吻呢，阿晏。”
察觉到怀中温热的躯体突然僵硬，少女纯净的眸子染上几分夜色，晦暗不明。
玩闹够的两人一猫终于上岸，古轻衣担心橘猫着凉，用浴巾包起阿晏就是一顿揉搓。把它一身毛弄得乱七八糟，又不厚道的和阿光一起笑倒在地上。
夜里的梦境一如既往的沉静。
只是今日，少女们的吟吟笑声似乎也和着这些记忆一起卷入梦中。
水天相接，星光满天。
古轻衣又一次走到这片水镜星空里。
没有犹豫，她缓步前行。脚下踩着的水镜随着她的步伐涟漪轻点，在无垠的星空里似有水声滴落。
果不其然，没走多久，她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坐在水面上，正前方的水镜正幻化出一幅幅画面，恰是她们今日在温泉玩闹的场景。
“你来了。”
女子淡淡说到，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古轻衣并不觉得受到怠慢，这人就是这样。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轻轻应一声，便坐到水面，遮住那些画面。
“有事？”古轻衣盘膝而坐，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托着腮帮子，盯着这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子。
那女子久久没有回应。
古轻衣于是也不语。
这人常常这样。
她很确定让她们之间见面的主动权在对方手中，可是偏偏每次梦见她，又都是如此沉默寡言。
不过这次似乎不太一样。
女子似乎遇上什么麻烦了。
她叹息一声，也不管古轻衣听不听得懂，就道：“我要找的人，找到了。”
“我要走了。”
古轻衣点点头。“你要我做什么？”
女子微讶，“你很聪明。”
少女不置可否。
“你知道天道吗？”
“知道。”
“这个世界的天道死了。它真可怜。”
说着可怜，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冷淡，一点也没有悲切。
“这个世界的人无法晋升斗帝，是因为世界本源——也就是这里原住民所说的源气，因为之前人乱来，导致小世界被上界封印，源气一点一点消耗不见。再继续下去，小世界会逐渐奔溃。”
少女静静的听着，垂眸不语，若有所思。
“天道不忍民不聊生，所以选了一个气运之子来恢复源气。”
女子说到这里又断开，良久沉默。
“然后呢？”古轻衣问她。
“失败了。那个气运之子牺牲了太多的人，用剩下的源气突破斗帝后，却没有反哺世界，而是直接离开这里，任由这个世界战争四起，万物衰退。渐渐荒芜。”
“所以，它重来了一次？”古轻衣接下她的话。
女子摇头，“轮回岂是那么容易的？它付出了代价，所以我才帮它重启了这个世界。”
“重启？”
“你不信。”女子依旧冷淡如初，“你自己不也是。”
古轻衣一怔，恍惚着想起什么，眉目纠结在了一起，腹部和后背都开始隐隐作痛。
“我已经.....死了？”
少女茫然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恐惧，轻浅得几乎听不见。
被雷电击穿的疼痛似乎又鲜明的回到身上，可那记忆却又早已久远到模糊不清。
“受了致命伤，又从千仞之上摔入绝灵之地，不死才怪。”说起这，女子也有了一丝怨气。“如果不是你和那小火花结契灵魂，抽了那人的生命给你，便是我也只能放弃这小世界，把你的灵魂带回来了。”
“你？”少女眉头一皱，把信息抛之脑后，“你叫什么名字。”
“我有很多名字。不过最初的时候，人们喜欢叫我，柯罗诺斯。”
柯罗诺斯。
古轻衣记住这个名字，又回归正题：“那么，柯罗诺斯，你找我什么事。”
女子看了她一眼，似有些诧异。她确实没想到这人对自己的生死如此淡漠。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下：“失败后的天道付出代价向我求了一个变数。那就是你。”
“你需要去取回天道给气运之子的优待，然后温养剩下的源气，让它一点一点恢复。”
“我凭什么相信你。”
古轻衣的回答很冷淡，但事实上，金色的瞳子里没有丝毫抗拒。
女子笑着摇头，“你已经信了不是吗？”
“毕竟，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孩子。”
古轻衣一怔，还想说什么，星空却开始紊乱，水镜也逐渐破碎。
“命和人我都给你救回来了。”
“你不想救这小世界，也没什么。留在这也可以。”
“若是要走，破开小幻境也会给破镜者足够的好处。终归你不会有事。”
“接下来，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女子剩下的几句话模模糊糊，古轻衣没能听清楚。恍惚着睁开眼，就是刺目的阳光。
少女从床上坐起，揉着脑袋，顺手抱起窝在她枕边的橘猫。
金色的眸子是无尽的深沉。
扣、扣、扣。
房门忽然被敲响。
“轻衣？该起啦。你不是说要去接爹爹回家吗？”
是母亲的声音。
橘猫的耳朵悄悄立起，不动声色的抱紧主人，尾巴也把这人的手牢牢捆住。
“来啦。”古轻衣大声回应，无奈的抱紧橘猫，柔声道：“会带你去的。”那尾巴才松开。
她的父亲是城防军。
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就有任务，时常半个月都见不到家人一次面。
可是父亲一直没有抱怨。
他教育她：“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君子如玉，当得天下无双。
这是她理想中的父亲——稳重、正直、可靠，而且会义无反顾的站在家人身后。
事实上，他也都做到了。在小轻衣受委屈时会义无反顾的帮女儿出气；在小轻衣任性胡闹时，会教导她天下家国，修身养性。
他给她的父爱，弥补着小轻衣所有的幻想。
母亲也是。
温柔慈爱，明理公正。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古轻衣淡淡抬头看向前方拥抱相笑的父母，难得没有一起扑过去，只是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眸中有一丝不舍。
想要跑去，又生生克制住，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越来越远。
古轻衣到底还是忍不住往前跑了几步，却一下子摔倒在地，碎石划破肌肤，鲜血渗出，在阳光下很是刺眼。
橘猫跳到少女身边，水蓝的瞳里盛满心疼。
低头，在她的伤口处轻轻舔了舔。
那个阳光的孩子嗤笑一声，突然抬眸定定地看着它。
少女收起入梦来一直挂着的笑容，面无表情的坐起，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声音里有些疑惑。
“熏儿姐姐，为什么你要沉浸在这个梦里呢？”
小猫一抖。猫瞳竖起，毛绒绒的耳朵微微颤动。
“这里你不是尊贵的大小姐，没有天赋，没有美貌，没有家人，甚至连人都不是，连自由都被人掌控。”
“你明明可以强行带我离开的。”
“呐，为什么？”
“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只有傀儡的世界里？”
是啊，傀儡。
所谓的家人朋友不过是那个孩子内心的傀儡。
梦境补偿她一个完美的童年，从出生到十六岁，填满了她所有空缺。让她学会爱，学会撒娇，学会任性，也学会独立。
可是聪慧如她早早就心知肚明，强大的灵魂让她早早回忆起所有。只是她还是选择沉浸其中。任由这个美好的梦一点一滴的补全她失去的童年。
但这和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呢？
碧蓝的猫瞳里明明白白的映着少女。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你。
因为这些是你曾经期待的家啊。
哪怕，她察觉到了深深的怪异。
可她就是不舍得。
不舍得让那双干净的眼睛染上半分阴霾。
橘猫走过去，在少女的手背蹭了蹭。
“喵~”
只有温柔的一声猫叫，裹住了少女的心脏一起跳动，天地随着春日暖阳一起朦胧。
梦醒。
悸动不停。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 5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