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花解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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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叹解语花，不知为谁花解语
一种黄色碎碎的小花，可辨人心悲喜，人喜时花开六瓣，人悲时花开四瓣，八瓣花花叶，若全开，即是花落之时。时人称其为解语花，风尘之地别出心裁，将每三年的青楼花魁取名花解语！
尽欢楼里黄衫女，轻浅罗裳小秀娘。
一家青楼前，一位红色襦裙，衣裳半解的女子伸出手拉着一个小和尚：“ 哟！小和尚年岁不大，就想着来这尽欢楼了？”
小和尚脸红着扯开这女子，双手合十：“ 施 、施主自重，小僧观此地有妖气，才特地来这，来这降妖！”
女子闻言噗嗤笑了，把衣领往上提了提，斜倚在门框上：“ 来青楼除妖呀！我可是第一次见，那大师法号叫什么，又要除什么妖精呀，说给小女子听听 ” 嘴上说着，伸手把小和尚拉进了敞开的大门里。
小和尚忙挣脱了出去，不小心碰到那女子的手，滑滑的，脸更红了，：“ 不能进，不能进 。” 说着伸出手挠了挠光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僧是出家人，不能进的，要犯戒律了 。”
女子盯着这小和尚，倒是眉眼清秀，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小和尚不太好意思笑了笑说 “ 小僧法号明尘。” 说着从腰上解下一个铃铛，那铃铛还在轻轻震动。“ 这是听妖铃，有妖怪的话，它就会震，只要是三境以上的大妖它就会使劲响！”
女子看着那用世俗金银就可以买到的“宝贝”，突然靠近了这小和尚的脸，女子和小和尚差不多高，鼻尖几乎都碰在一起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着到：“ 那大师看小女子像不像妖啊？”
小和尚从没和人挨这么近过，还是个姑娘，胭脂味道直直往鼻孔钻，嗅了一下，打了大喷嚏！红着脸赶紧退了一步，看到那姑娘脸上都是口水，忙道：“ 女施主，对不起对不起，小僧不是故意的。”
女子用手绢擦了一下脸上的口水，盯着那光头和尚，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老娘脸上打喷嚏！
“ 三境大妖 ，啧啧，这小和尚很是见多识广啊！” 女子也不逗这和尚了，指着尽欢楼左边路头，直接道：“ 刚刚好像有个黑影窜到那边去了，小和尚赶紧过去吧！”
只见那小和尚犹豫，最后还是挪了几步站在大门的一旁，对着女子轻轻道：“ 施主，小僧学艺不精，只能守着这门口，我师兄和师姐已经变化了身形进这，进这楼里了，他们定能擒住那妖怪，施主且放宽心！”
“ 哦？” 女子很是笑得很是玩味：“ 小和尚你从哪看出来我担心了？”
女子说着突然伸出手指着那小和尚：“ 不会你师兄弟逛窑子故意把你留在外面吧！”
小和尚听到这话双目一瞪，立马反驳 ：“你，你莫要胡言乱语，我和师兄都是佛家弟子怎么会逛，逛那种地方？”
看着瞪眼的小和尚，眉毛淡淡的，配上一个还没有戒疤的光头，好生可爱呀！女子伸出手指了指头顶。
小和尚顺着看过去是“ 尽欢楼 ”三个大字，顿时蔫了，自己说着说着竟把这个忘了，辩解道：“ 这次是，是降妖除魔，师父和释迦祖师都不会怪罪的！”
这时只听见楼里传来几声响动，桌椅倒地的噼里啪啦声，伴着几声呜呀叫嚎。
女子一听这声音，心道结束了！
明尘一听立刻把女子拉倒身后，小心戒备着四周，对着女子说：“ 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师兄们正在里面和妖怪打斗呢！”
女子猝不及防的被拉到门外，只见一道结界将整个尽欢楼封住，一只摇曳着的花朵在尽欢楼顶缓缓绽开！
女子看着那常人看不到的花，张嘴道：这小和尚是我的，你们不许动他！
这时候出来一个妖艳女子，半裸着，长腿和胸脯都漏了出来，笑嘻嘻道：“ 哟！红袖不是从来不吃人吗？这小和尚长的如此明清目秀，动心了，可姐姐们也很喜欢呢，怎么办呀？”
“ 那就打一架，这有什么好啰嗦的 。” 叫红袖道女子半倚着门，也不看那说话的人，只盯着这最顶部花朵里那点黄色，那是尽欢楼楼主。
不见人，只听一个阴阳变换的声音从那最顶端传来。 “ 这么多年红袖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给她了，其他人不许抢！”
小和尚看着门口的那浓妆艳抹的女子，像是嗅不惯脂粉味，又打了个喷嚏！
这时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 明尘快跑！”
“ 是师兄，明空师兄 ！” 小和尚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将门口那女子也拉到一边，提脚便冲了进去，只见那一朵摇曳的花露出了大口，正慢慢将这小和尚吞了进去。
红袖在一旁捏了个法决，将要使出，竟发现小和尚全身金光乍现。
刹那间红粉化骷髅，满目皆妖怪，头顶一个紫红妖花左右摇晃，隐约可见那花口中还未消化干净的人身骸骨。
小和尚哪里见过这些，当下就被吓哭了，找不到师兄们，反倒自己入了魔窟。大喊：“ 师父救命！”
“ 这时哪来的师父，笨和尚跑啊！”
红袖当下施了口诀，拖着小和尚就跑，小和尚看那拽着自己跑的女子，感动的说了一句：“ 姑娘是好人！”
“ 好你妹，老娘为了你可得罪楼主了。” 红袖凝目一瞪，小和尚立马缩了缩头。
紫色花被红袖一个术法打伤，怒不可遏，几条藤蔓像蛇一样蜿蜒，飞速追赶，捆住二人，一个尖刺扎入小和尚的身躯，只见血液中夹杂着点点金色，缓缓滴下，藤蔓仿佛被灼烧一样，尖叫一声缩了回去。
红袖看着那不同于常人的血，“ 你是佛子？”
明尘小和尚还没回答就晕了过去，隐隐听到一声佛号，心想师父来了。
小和尚再醒来时就发现已经回了山门，伤口也被包扎好了。
老和尚推开门快步地走进来，关心道：“ 明尘，还疼不疼了？”
“ 师父，不疼了，可是可是师兄他们，他们都…… ”小和尚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这时候外面尴尬的一群人你挤我我挤你的走了进来，把小和尚看的目瞪口呆。
“ 明台师兄，明空师兄，明静师姐，明月师姐，你们没死啊！”
“ 嘿嘿，师弟，真不好意思，不是说让你跑了吗？” 明空发出厚厚的声音。
老和尚蹬了明空一眼，明尘一脸疑惑，随机恍然到：“ 你们骗我，你们去逛窑子了！”
“哪有哪有！降妖除魔，降妖除魔！” 众人打了个哈哈。
原来当时小和尚晕过去时老和尚在山门察觉到了什么，便赶去救人，刚好看见已经晕过去，伤口被包扎好了的小和尚，至于他的师兄们，更没事了，再发现有妖怪的那一刻就先跑出去了！
本来到这或许没事了，可是小和尚随老和尚一起下山时，又见到了红袖。
真真是山水有相逢，还是那间青楼，地方倒是换了，名字没变。
小和尚十分伤心，扯着老和尚的袖子道：“ 师父，红袖她很好的，你别杀她，她不是妖！”
老和尚看着委屈巴巴的弟子，叹了口气，“ 傻孩子！她就是个妖怪，手上沾满了血腥的妖怪！”
“ 那我来，我也能除妖。”小和尚拦在师父前面，看着仍是那身红色襦裙的姑娘，口念佛法施了一个金刚印出来。
红袖被四人困住，看着面前这小和尚，上次莫名其妙被那个老和尚打伤还没好，这次又落到他手里，真是倒霉！不管了，突然看到那小和尚冲她挤眉弄眼，心下了然，大喝一声“ 秃驴，来吧，老娘自认未曾害过人性命。”
趁着老和尚犹豫的一刹那，小和尚使出了那不太娴熟的金刚掌印，将困住红袖的几个师兄轰开，又怕他们受伤，收了力。
红袖抓住机会转身飞入空中就跑，不时还得踩树借力，看来修为不够。小和尚也跟着一块跑了上去，远远大喊“ 师父，交给我了，你们去除那青楼里的剩下的妖怪吧！”
老和尚看着那急匆匆跑远的身影，笑了笑，“ 傻徒弟，三世佛缘，一世情债而已，还完得回来接师父的衣钵！”
看着憋笑的徒弟们，老和尚念了一声“ 色即是空，你们几个臭小子，走吧，看为师今天大显身手！”
不会飞的小和尚费了好大力，终于赶上红袖了，“ 红袖，我厉害吧！”
红袖转身一巴掌抽在明尘头上，“ 臭和尚，你快跑，一会儿我就没灵智了，快跑。”
红袖受伤了，不止是被师父打伤的，还有尽欢楼楼主的惩罚，惩罚她放跑了佛子，那血肉可以驱魔降妖，可是吃了也能增修为，消因果。
小和尚不明白红袖再说什么，但是见红袖身上的衣服居然开始一件件斑驳掉落，碎了一地，立马转过头去，背着她，“ 红袖你是不是受伤了呀，师父说小僧的血可以救人，虽然我很怕疼，但救人一命……啊！”
蜕变成花骨朵的红袖伸出两个藤蔓骨刺直直刺向明尘的后背，吮吸着鲜血，依稀可见点点金色闪现。
明尘疼得要死，“ 红袖，你醒醒呀！红袖，”
花朵逐渐显现了人形，正是红袖，而明尘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抖抖索索，连迈开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听见一句话“ 红袖是个好姑娘，不会杀我的！”
失血过多要晕过去的小和尚瘫在地上，后面的花朵渐渐变成了黄色，然后听到那句话，停下了。
花开了四瓣，转瞬就变成六瓣。
小和尚是高兴的？重新恢复灵智的红袖心里很疑惑，楼主说的不错，确实是好养料，你个傻和尚说我是个好人，那就不杀你了，估计这时候楼主被那老和尚给拿下了，谁会想到设计引小和尚下山反而把自己害死了。
红袖并不悲伤，与自己何干，又不是同族。
明尘醒了后就发现有一个缩小版的红袖爬在自己身上，却是半透明，透过去，依稀可见开了六瓣的黄色小花并着扎在自己身上的根。
得去看看大夫，为了不太尴尬，又是觉得有些害怕，小和尚情急下就说：“ 你叫红袖，这是你的名字吗？”
红袖并不害怕死亡，还笑着拍了他一下：“ 小和尚想问我的闺名呀？”
“ 不是的，不是的。” 明尘摇摇头
哪个医馆敢治身上长花的病人，尤其是当病人说这花是个人的时候。脑子有问题啊！而且一看就知道这种治不好的伤，马上就要死了，却不能死在医馆门口，坏名声！
明尘苦求医馆的先生，红袖并不在意，别人也看不到她，揪了小和尚的耳朵就拉他走。
红袖看明尘一脸的愤懑，笑着回答刚刚的问题：“ 你不是问我叫什么，那我告诉你呀，红尘之地，漂泊之人哪来什么正经名字，不过毕竟比小和尚你的什么尘要好听些，我就叫红袖！红袖添香，佳人在侧的那个红袖。”
明台听了这话，看着脸色越加惨白的红袖，有些不忍：“你莫伤悲，小僧师父说过，众生不过都是漂泊之人。” 说到这，扭头看到红袖盯着他的眼神，有些赫然。
不过明尘挠了挠头便继续道：“ 师父说，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人生在世，为欢几何？” 明尘还想着继续说下去。
却没想红袖一巴掌拍在明尘头上，“ 光溜溜的，手感不错呀！”
“ 你，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红袖乐不可支，“ 打你了，你要奈我何？”
“ 呀，你好些了？” 明尘心喜道。
红袖摇摇头： “ 我可是妖，受金刚杵一击，又被那尽欢楼主夺取大半修为，好不了了，你不害怕，而且救我干嘛呢？”
明尘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道：“ 红袖姑娘，还得谢谢你上次救命之恩！”
红袖突然变掌为爪，覆在明尘头上：“ 可我只要吃了你这个佛子，我就能好了！”
小和尚吓了一跳，却发现头皮越来越疼。
看着面目狰狞的红袖，想起那个曾经把自己衣服向上提了提的姑娘，把眼睛闭上了，颤着声说：“红袖，你吃了我，以后不要再杀人了！”
红袖松开了手。
我们不过披着张妖皮而已，却有人性。
且不说蜘蛛捕蝶，饿虎食羊，白蚁啃树，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哪有谁是谁非！
只说我们吃掉的那些，有的抛妻弃子，有的官商勾结，还有些薄情书生，假仁假义，提上裤子就骂我们脏，呵，他们比我们干净多少？
他们虽是人，可有一丝丝悲悯之心？
你不觉得他们才是妖，披着张人皮的妖吗？
红袖看着那小和尚，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一口血吐了出来，慢慢化成了一朵黄色小花，花开四瓣，小和尚也很伤心。
原来花会在四瓣开后开八瓣，随机瓣落花死！
红袖没吃小和尚，可小和尚也命不长久了。
（白落和长安救人换药，换四片花瓣和一滴佛血。）
古道上。
一个灰衣小和尚手持木杖，腰上有一个世俗金银就可以买到的听妖铃，风一吹叮铃作响，声声远扬。
在小和尚的脖子上，突然一朵花钻了出来，变出一个姑娘的脸。
“ 小和尚，你说佛祖怎么不是光头，而你要剃个光头呢？你把头发留起来，我给你梳梳怎么样？”
小和尚一听，先挠了挠头，不知道！
随后想起她这是在调戏自己，气道：“ 红袖，你，你慎言，怎么能调笑释迦祖师呢！”
随后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 释迦祖师勿怪勿怪，她是方外之人！”
那朵花又化出两只手，趴在明台身上，揪了揪他的耳朵，“ 怎么，佛祖听到了要来降妖除魔呀！”
小和尚顾念着她还没大好，也不在意她胡言胡语，只道：“ 佛祖是个大智者，你虽胡言乱语，但他不会对你生气的，当年我在庙前看守佛像烛火时，少填了灯油，被师兄狠狠骂了一顿，师傅当时就说我佛慈悲，不会在意这一点香火，更不会因为这些过错而罚我的。”
红袖轻轻把头枕在小和尚肩膀上，问：“ 你怎么会舍身救我一个杀了人的妖怪呢？”
明台听到这，十分认真的回到：“ 小僧看经书，知道当年释迦祖师能割肉喂鹰，那小僧也可以以身饲花，惟愿施主放下怨念，莫在加害世人。”
顿了顿，继续“ 虽然施主看起来是行侠仗义，但这世间有律法，有官员，更何况，好多人虽然有错却不至于是死罪难逃。 ”
“ 不听不听，小和尚念经！” 红袖作样捂住了耳朵。
小和尚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红袖道：“ 我想回山门去看看我师父，再去给房里的花草浇浇水，还有山门前的狸猫，”
“ 不去！”红袖打断了小和尚的话。
“ 不去也好 ” 明尘有些落寞，低了低头。
红袖噗嗤笑了，“ 我们偷偷去！”
明尘立马欢喜了。
红袖看着变得欣喜的小和尚，心道：因为你，我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所以我红袖愿经天雷烈火焚身，愿受剥皮碎骨之苦，只盼能还债，只求能做人。
最后，得了师父的准许，可以远游的小和尚很高兴。
茶马道，入云山，林木参天。
“ 小和尚，你老说今世有缘无份，那便来世，我们结为夫妻共度一生怎么样？” 红袖笑着问。
小和尚挠了挠头：“ 可师父说我和佛祖有三世缘，估计来世还是个和尚！”
红袖一瞪眼，挑着眉道：“你和老娘是九辈子的缘，来世你敢当和尚试试？”
“ 我就说说 ” 明尘嘿嘿的笑笑。
红袖拧了一把他的耳朵： “ 好一个敢动凡心的小和尚！”
远远看去，黄色小花，花开六瓣。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花解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