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双黑］拥光》》洛衍兰

1、拥光（一发完）

　　黑暗，狭，且窄。

　　太宰治是在一片漆黑中睁开眼的。身后硬邦邦的木质的板子使靠着它的腰酸痛而无力，凹凸不平的地面冰冷而粗糙，在一片杂物中大概是一粒石子，硌着他的腿部，十分不舒服而带来丝丝麻木的疼痛。

　　刚从质量极差的睡眠中醒来的大脑混乱无比，带着从咆哮而狰狞的梦境中挣脱的后遗症一般的头痛，太宰治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浑浊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躯体的动作却快于思考，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液体。

　　这是……自己的泪水？

　　尽管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但太宰的脑中仿佛早已知晓，立刻蹦出了这个结论。

　　狭窄的空间内无法伸展手脚，太宰治以一个别扭艰难的姿势将一直硌在自己身下的那颗石子挪开，然后勉强换了个不那么难受的坐姿。

　　当机的大脑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从混沌的不堪中挣扎着喘着息工作。

　　他在Lupin酒吧中。

　　太宰治的下颚立刻就崩紧了，嘴唇抿出一条笔直的直线。大脑后知后觉地让杂乱的信息涌上来，喧嚣着一股脑挤上心头。

　　Lupin酒吧要被拆了。

　　虽然说官方的说法只是因为这一块地方要被腾出来给港口Mafia发展其他事务，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背后只有一位主使——森鸥外。

　　而太宰治什么也做不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

　　用力的一拳砸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原本光洁古朴的地板被拆掉后剩下的凹凸不平而粗糙的地面让他的手指感到一阵刺痛，血肉被划破的痛处爬上神经末梢，却无法引起任何注意。

　　太宰治低下头，默默咬紧了牙。

　　“嘀嗒。”

　　泪水不知从何时起又开始流淌，咸涩的泪水滴落，与地面上的尚还温热着的血迹混合，晕开斑驳而锈浊的痕迹。

　　为什么？

　　酒红色头发的青年依稀还能够出现在眼前，带着那惯有的温柔的微笑，用熟练的口吻说着点点滴滴的日常琐事。

　　但现在，就连两个人唯一有着共同相处时光的地方都即将被夷为平地。

　　森鸥外不愧是首领，够果决，也够狠。

　　已经被拆了一半的酒馆中无比安静，无止境的沉寂与无声几乎要将人吞没在其中。

　　太宰治突然觉得很累。

　　他收起支在地面上的拳头，将早已因为过久保持同一个姿势而麻木无知觉的腿屈起至胸前，双臂仿佛是无处依靠，只能紧紧环住膝头，就如同在黑暗中紧紧拥抱自己。

　　泪水流之后就怎么也止不住，有几缕流进嘴角，咸而苦涩。

　　自己这个样子还真是狼狈啊……

　　都说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会失去控制，忘却时间，与世界脱轨。太宰治昨天就把自己龟缩在这儿了，数十个小时的不吃不喝，让他的胃中有一种着了火一般的焚烧而空虚的痛楚。

　　抑或者是前天就来了？

　　太宰治不知道。

　　冰冷伴随着痛楚爬上尾椎，让他的大脑一阵眩晕，或许是因为在黑暗中待了太久，或许是因为自己一直封存在心中的酒吧要被拆掉，悲伤实在是无法抑制，太宰治突然感觉整个人仿佛天旋地转，恶心伴随着气短的难受感爬上后锥，甚至带来了一阵阵反胃的感觉。

　　这就是濒临死亡时的感觉吗？

　　太宰治掐住自己的喉咙努力让自己不因为难受而发出声音，心中尚有余地冷冷的想。

　　这就是最后的最后，他终于要被黑暗完全吞噬的感觉吗？

　　然而还没等意识能够彻底沉入黑暗中，酒吧原本紧紧关上的大门被突然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阳光刺进太宰治的眼中，让他几乎无法直视。

　　“我果然没猜错，你这个家伙果然是躲在这儿了。”中原中也在一片落下的尘埃中逆光走了进来，橘红色的发丝在背后阳光的照射下跳动着闪耀的光芒。

　　太宰治无法说话，眼泪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了阳光的刺激，再一次流了下来。

　　“啧。”中原中也轻轻啧了一声，语气很不耐烦，动作却意外的温柔。他缓缓在太宰治面前跪下，扯下自己一只手上戴着的黑色皮质手套，露出有着因常年不见阳光而异常白皙的皮肤的手指。

　　“跟我来吧，太宰。”中原中也低下头，向太宰治伸出了自己的手。“跟我来吧，我带你回家。”

　　中原中也眼中的光芒在那一刻似乎与那么多年前的织田作相重合，太宰治无法做出别的动作，他只是伸出手，然后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指。

　　他想，那一刻，他仿佛是在拥抱着万丈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