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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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当看到客厅的灯光灭了，陷入一片静谧的黑暗，再无任何声响．他坐在张翼的床上，环顾着四周陌生的陈设，他感到一阵迷茫，他忽然问自己，他为什么要来张翼的家里？为什么要在意张翼和别的女人是什么关系？
想了很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两点，韩当仍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起身走到客厅，窗外朦胧的光线投射到沙发里的那个身体上．
修长的体形，和童沫如出一辙．
韩当屏住呼吸，脚步停顿下来．这个场景，于他来说仿若一个虚幻的梦境，睡在那里的人变成了童沫，静静地躺着，和曾经一样，从未远离他的生命．
沙发上的人动了一下，微微翻了下身，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
韩当回神走过去，在沙发边上坐下来，在黑暗中摸到对方的手掌，滚烫得厉害．
＂你没事吧，怎么身上这么烫？＂
关切的声音．韩当终于承认，自己是一个卑鄙的人．他从张翼的身上重新回味着和童沫在一起的时光，把他当成是童沫的替身，并且还想将他变得和童沫一样．他已然快要淹死了，张翼就像是他的救生圈，他牢牢抓住他，哪怕是将他一同拉入暗黑的海底也不肯放手．
所以他今晚在这里，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夺走他的救生圈．
张翼抽回自己的手，并没有因为韩当半夜三更忽然出现在这里而感到惊讶．他也一直没睡着，始终承受着发烧带来的痛苦，还有无望感情的折磨．他早就知道韩当站在走廊里面对他看了半天，心里也有数他八成又把自己当成童沫．
＂不要管我，你去睡觉．＂
按平时，韩当又该燃起受到忽视的怒火了，但是今晚的夜色似乎平息了一切．韩当把从卧室带出来的薄毯盖在他身上，顺手关掉了空调，轻声问道：＂你这有没有什么药？我去给你拿过来．＂
沙发上的人干脆翻过身，背对着他，许久才声音低沉地扔过来一句话：＂别把我当成童沫，我今天很累，没心情演戏．＂
＂我哪有把你当成童沫！＂韩当心虚的声辩，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
＂你从来不会这样对张翼．＂很肯定的语气，带着自嘲的意味．
韩当语塞，他也从没有这样对待过童沫，他从未曾表现过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当他想这样做时，却已经失去了机会，只能用在一个替身身上．
黑暗中，两个人都没了声音，各怀心事的沉默．
到了后半夜，韩当回去房间胡乱昏睡了一下，第二天醒过来已经过了九点．他揉着太阳穴爬起来，第一次在一个陌生地方过夜，醒过来时那股不熟悉的感觉让他适应了半天．
上厕所，找牙刷和毛巾，找拖鞋．．．．
看着洗脸台上新摆上去的自己的牙刷，洗澡间里挂上去的自己的浴巾，韩当突然又有一丝犹豫，他真的要开始侵入张翼的生活．这样对张翼是不是太过分了？就为了缓解自己的痛苦，去利用一个无辜的人的感情？
但是他能怎么办？他真的很想回到和童沫在一起的生活，就算已经无法再回去，那么能待在一个相似的人身边也是好的．
人的本能是自救，求生．
韩当的心情内疚而又矛盾．他想了个理由说服自己――就当为了公司吧，现在公司离不开张翼．．．．等他弄好了来到客厅，却发现张翼还跟昨晚上一样，窝在沙发上．
＂张翼？你怎么了？＂
这个时间，张翼按惯例绝对应该已经在公司里了，这会还躺在家里，太不合常理．
果然，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对不起，我上午不去公司了，我已经跟韩先生请假了．＂
＂你病了？我送你去医院吧！＂韩当以为他昨晚只不过是酒后发热，没想到却是真病了．
＂不用，谢谢．你去上班吧，我下午会过去的．＂
多么生疏客套的语气！韩当心里说不出的怪异，难道病了一晚上，张翼对自己终于想通了？终于不再痴恋，决定放手了？
他该替张翼高兴？还是该替自己难过？还来不及细想，韩当本能告诉他，他不能失去张翼．他不能在没有了童沫之后，连这个相似的身影也一并失去！
他忽然上前，将张翼从沙发上拉起来．一触到对方的身体，竟然是比昨晚还要烫得厉害．
张翼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疑问地看着韩当的举动．
＂你不能就这样躺着，跟我一起去医院．＂
把张翼扶起来坐好之后，韩当连忙从厨房端来水．接着又从冰箱里面翻找一些可以暂时填填肚子的东西，可惜里面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
韩当忙碌的过程中，张翼一个人在客厅坐着，默默盯着那杯水发呆．
＂你的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韩当从厨房走出来，问仍然坐在沙发上的张翼．
张翼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站起来，＂请等会，我去换衣服．＂
说完便走回卧室，身形有些不稳，一看就知道烧得不轻．韩当瘪嘴，不满意对方的客套．
进了电梯之后，张翼仍是沉默的站在一边，身体却是靠着壁，头也歪靠在上面，无力支撑似的．韩当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个时候把他从家里弄出来，应该让他再躺会，等到下午再去医院．可是刚才他真的很急于表现自己对他的关心．
出电梯门口的时候，韩当伸手去扶他，张翼没拒绝，低声说谢谢．
韩当忍住没做声．
进了车里，韩当让张翼在一边坐好，发动了汽车，＂一会就到了，要不你再睡会？＂
张翼把头靠在车窗上，没精神的样子．
开了一会，韩当发现张翼并没有睡，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忽然对我那么客气了？动不动就请啊，谢谢的，真让我不习惯．＂
＂哦，抱歉．＂张翼淡淡回应，却跟没回答差不多．
韩当差点没气得跳起来，很不高兴地质问道：＂你是想刻意疏远我吗？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冷淡？你说喜欢我之类的话．．．＂韩当顿了顿，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难堪，＂难道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张翼没看他，目光转向窗外，＂我的感情不是变来变去的，我爱你，这点请务必放心．＂
韩当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耻．
＂但是有时候很怕接近你．＂
听到这句话，韩当立刻又紧张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翼．窗外的景色匆匆在他深邃的眼睛里掠过，却只显出迷茫和苍凉的感觉来.
到了医院，才发现输液室人满为患．咳嗽声，喷嚏声，此起彼伏．韩当捂着自己的鼻子，妄图隔绝那些病原体的进入．张翼坐在一张输液凳上，仍没有精神，一言不发的等着护士喊他的名字打吊针．
韩当拎着刚刚买来的早点，环顾一圈，不满道：＂这地方病人太多了，不卫生，我给你去找个床位．你也可以好好躺一下．＂
这年头，医院的病人都住到走廊上来了，还想找单间床位不是痴人做梦就是钱多没地方洒．
＂不用了，就是打个针而已．你回公司去吧，打完针了我自己会去公司的．＂张翼头都没抬，看着韩当手里拎着的小笼包和油条毫无食欲，反倒有点反胃．
＂那怎么行！在这种地方打针说不定病得更重！＂韩当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打算过去跟护士交涉．
张翼拉住他，静静看着他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韩当心里一惊，几乎不敢看那双深沉的眼睛．他想可能自己反应是有点激烈了，察觉到张翼似乎想要收回对他的感情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地想要去把对方重新抓牢．
不能操之过急了．韩当告诉自己要冷静点．
＂我很好啊，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公司了，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去上班了，一会我让司机过来接你回家．＂韩当放了手里的早点，匆匆忙忙离开了输液室．他没有回头，但是他能感到身后的视线．
还好，至少那人的目光仍然放在自己身上，至少他还没离开．
回了公司之后，韩当发现韩仕途正在他的办公室等他．
＂爸，有事？＂韩当换上衣架上挂着的西服，又打上领带，再整理着自己早上还来不及梳的头发．
韩仕途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慢慢变成一副精英的模样，慢慢开口说道：＂小翼早上给我电话了，请了病假．＂
韩当想了想，决定不告诉韩仕途自己昨晚其实就是在张翼家过夜的事情，＂他也告诉我了，大概是感冒了吧．＂
＂这段时间你的很多事情都是他来帮忙做的，他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现在和以前不样了，你不要太过依赖别人．＂韩仕途顿了顿，接着说道：＂目前是公司的困难时期，小翼对公司来说非常重要，他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
韩当走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来，淡淡应道：＂我知道，爸．＂
大概连韩仕途也看出来了，他曾经是非常依赖童沫的，朝夕相处那么多年，童沫已经渗透到他的生命之中，不可分离．
看到儿子默默露出落寞的神色，韩仕途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外面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年复一年，什么都没有改变．
＂当时，你妈死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活不过来，我那么爱她，我觉得从此之后我已和她一起死了．要不是因为你还小，我大概真的陪她一起去了也不一定．＂
韩当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窗边的孤独身影．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活着，那些我以为过不去的坎，都随着岁月迈过去了．你已经长大成人，韩氏也越来越壮大．现在我想起你妈的时间已经慢慢少了，可能是因为我到了快要去陪她的时候，不用再想念了．＂
＂爸，你说什么呢，你会长命百岁．＂韩当干瘪的笑了笑．
回忆和感情真的会随着岁月慢慢淡去吗？他有一天也会忘记童沫吗？他会习惯不再有童沫的生活吗？还是说，在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习惯的时候，其实已经慢慢习惯了，他现在不也渐渐接受了张翼坐在童沫的位置上，开始留恋张翼对他的好．．．
＂我现在也不放心死啊．＂韩仕途转过身看着韩当，也跟着笑了笑，＂你老大不小了，也该让我早点看看孙儿了，等我去了那边还能跟你妈说说孙子呢．＂
＂爸，我现在根本没想这些事！＂韩当抬高声音，急切的拒绝．
＂现在不想没关系，我又没有催你，不过也可以开始慢慢接触试试．你看人家小翼，好多人在我面前夸他．张老板还硬要我帮他女儿说媒．＂
＂哦，是那个什么婕婕吧？＂韩当接了一句．
＂看来小翼也带你去认识了啊，我觉得那姑娘也挺不错的．＂韩仕途仍是笑，韩当却无精打采．
韩仕途走到他对面，收敛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至于童沫，你也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了，好好干自己的事情．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他，想把他救出来，但是他犯的事情那么重，短期内这根本是不可能．你们这辈子还长得很，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你还能再见到他，到时候还可以补偿他．跟我相比，你已经够幸运了，我一生都不可能再看见你妈妈．＂
韩当没出声，韩仕途走到办公室门口，最后说：＂过了夏天我就会慢慢少来公司了，以后这里就靠你和张翼．＂
韩当仍是低着头，毫无反应．十年，二十年．．．太长了，他不能等那么久．哪怕时间真的可以带走思念和爱情，也永远无法抹平一个人心里的愧疚和遗憾．
他，太对不起童沫．
想了很久，韩当拿起手机，给张翼发过去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张翼正在打吊针，看着那几个字沉默许久．
后来，韩当终于收到了回信，＂不用道歉，你开心就好．＂
他怎么能接受童沫以外的人呢，童沫是他的，他要对童沫负责任，即使童沫现在离开了他的身边，这份羁绊也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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