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少爷，你先坐下吧．＂
张翼回头看见韩当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站在那里，目光紧紧盯着审判台上的男人，他大概很希望对方能抬头看他一眼，所以迟迟不肯坐下．
＂坐下吧，别这样．＂
张翼走到后排来，坐到韩当身边的位置上，把他拉了下来．并肩坐在一起的时候，张翼的眼睛又黑又深的看着韩当的侧脸，韩当却始终专注地看着童沫，他苍白的嘴唇毫无意识的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泪水，但是有一些还是违背他的意志流了出来．
张翼抿了抿嘴角，转开视线．他和童沫一样，是一个感情不太外露的人，习惯了冷静和沉稳，难受的时候一般就会沈默不语．可就在他刚刚转过头的当口，身边的韩当又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那不断哆嗦的身体，苍白的脸色和外冒的汗水是他的病症又发作的征兆，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冲着审判台上的身影大喊：＂童沫！你他妈的！！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啊？！＂
＂啪！啪！＂法官冲着忽然大声喊叫的韩当使劲拍了拍桌子，一旁的工作人员也站了起来，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搞什么名堂！＂
可是韩当浑然不理，他开始拍打椅子，踢旁边的坐凳，＂你看我啊！！我命令你看我！你听见没有？！童沫，你这个贱人！＂
＂少爷！＂张翼连忙跟着站起来，把韩当挥舞的拳头按住．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韩当是想冲上去打童沫，但是这只是狂躁症病人不能控制自己情绪时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韩当并不想这样骂童沫，都这个时候了，但是如同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言，他忍受着人格分裂一般的折磨，只能一边说着伤害别人的话，一边泪流满面．
他无非只是想说，请你看我一眼．
＂喂，这人怎么回事啊？你们怎么让这种人跑到这地方来啊？他是你们的人吗？快带出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工作人员很不满意了，几个人已经围过来准备把韩当撵出去，连韩仕途都一边安抚儿子，一边站起来道歉．
＂再有一次就把人带走！＂几个人又不耐烦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韩仕途连连称是，只有点头的份．
＂少爷，你冷静一点．＂张翼压着不断抖动的韩当勉强坐下来，扶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少爷，你要是想再送童沫一程，就不要闹了．＂
韩当费力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喘着气，口齿不清地说道：＂给．．给我．．药．．在．．在口袋．．里．．里．＂
张翼帮他掏药的时候，韩当的视线还是艰难地看向童沫，他渴望得到对方的回应，能和对方视线相交，再看一看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
然而，审判台上的身影仍是一动不动，麻木而漠然．童沫甚至都没有改变一下自己的姿势，默默低垂着头，那些因为疼痛而被汗湿的头发，在脸颊边微弱的颤动．
最后宣读判决书，韩当听到让他近乎绝望的几个字――无期徒刑．
他整个人僵硬在当场，忽然听不见声音了，忽然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视野里面只剩下审判台上那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手铐和脚镣的身影．
直到童沫被执法人员拉起来，准备离开法庭时，韩当才惊恐的跳起来，再也不顾一切的冲到前面去，＂童沫！童沫！！＂
关闭的围栏让他无法靠近被带走的人，他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吼对方的名字．
可是那个身影还是渐渐远去了，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
＝＝＝＝＝＝＝＝＝＝＝＝＝＝半章的分界线＝＝＝＝＝＝＝＝＝
本来就很阴沉的天色，在张翼扶着韩当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就更暗了．路边的灯都亮起来，街上都是急匆匆赶着回家的路人．有的在胳膊下面夹着公文包，低头赶路；有的拎着满满两手的菜，准备回家做饭．
小商小贩背着城管蠢蠢开始欲动了，街边的小饭馆也开始生意兴隆，烟熏火燎．
所有人的生活都还在波澜不惊的继续，韩当却觉得属于他的已经戛然而止．
进了早就等候在法院门口的私家车，张翼和韩当一起并肩坐在后排．韩当整个人都是萎靡的，红肿着眼睛，唇色发白．
＂韩先生，是回公寓还是别墅？＂
司机转过头来询问，韩当置若罔闻，张翼看了他一眼，替他答道：＂回别墅去吧．＂
几年前，韩当固执的在市中心买了一个高层楼盘的公寓．很小的面积，八十来平米，两室一厅．他放着宽敞的别墅不住，却硬是要童沫和他一起住在这间小公寓里，挤巴巴的，家具都不能摆进太多，而他却能获得心里的满足．
童沫和他一起睡在不大的双人床上，然后共用同一间书房办公，只要在家里时，他抬头就能看见童沫．
他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对童沫呼来喝去，然后享用着对方的宽容和忍让．
想到这里，韩当又落下两道泪来．他恐怕再也不敢回那个温暖着他心灵的小公寓了．
张翼看见了，便不动声色的默默转过头，直到当他看着窗外的景色时，那双冷静的眼睛里才流露出一丝暗沉和无奈．
过了一个多小时，轿车开到别墅区．路边的景色已经不一样了，路灯的灯泡已经换成了贵族风格的冷淡色调，形状变得富贵而华丽，两边满是高级品种花丛和灌木，虽然怒放，也和这里面住着的人一样，被打理成一种高高在上的矜持姿态．
韩氏的别墅是别墅区里面最大的一栋，四层楼，有大面积的草皮和一个可封闭的大型游泳池．草坪里装着别致的小路灯，莹色的光泽，一个一个，星星点点，如同点缀在上面的发亮的露水．
韩当不怎么回来这里住，但这里却是他和童沫一起长大的地方，他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大宅和草坪，又落寞的垂下头．
张翼带着韩当下了车，韩当小时候的奶妈兼现在的用人徐嫂早就等着门口了．
＂少爷，你回来啦！＂她在门口热情的招呼，韩当虽然很少回来，但是只要来的时候都会陪她聊天说话，她平日里还是很思念这个被她带大的孩子．
＂小沫没有跟你一起来吗？＂等他们走近了，徐嫂才发现韩当是和张翼一起过来的．
韩当明显的浑身一阵，看着把他带大的徐嫂，竟露出一个孩子一般无助惶恐的表情，看来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他和童沫形影不离了．现在少了一个，剩下的就变得残破了．
＂少爷．．．＂看来佣人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徐嫂看见这样的韩当，顿时慌乱的从台阶上迎了下来，去扶他．
韩当搭在徐嫂已经不再年轻有力的肩膀上，慢慢往台阶上挪．韩家的宅邸没有主人的许可外人不可随便进去，只有童沫是除外的，但是张翼却不除外．尽管他和韩当在一起也有很多年，但是送到这里却只能看着韩当慢慢着爬上台阶，摇摇晃晃的背影．
直到那扇精致的铜门重重关上，韩当也没有想起他身后还站在一个人，用狂热而伤感的眼神看着他．
韩当进门之后，张翼并没有马上离开．他一直站在门口，抬头上望．他知道韩当的房间是哪一个，所以想看房里面的灯亮了再走．
他等了好大一会，亮灯的却是三楼最东边的房间，他知道那个不是韩当的，是童沫的．
张翼低下头，半响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橘色的灯光没有亮多久就熄灭了，张翼又站了一会，这才转过身准备离开．这时，铜门又打开了，徐嫂的身影探了出来，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张先生，谢谢你送少爷回来．我看你没开自己的车过来，不如我让师傅把送你回去吧．＂
她知道张翼的住处离这里很远，而且别墅区又不是容易打到车的地方，走出去之后要很久才能上大马路．可她没有权利让张翼进来，只能歉意的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张翼笑了笑，摇摇头，＂不用了，我正好想走一走．＂
徐嫂没再多说什么，道歉之后就回屋里去了．
一路都很幽静，路不宽，灯光也淡得发暗，这大概是一种所谓的格调．孤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一支忽明忽暗的烟，然后又渐渐远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