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少年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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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夏季的热风不急不躁地包裹着整个街道。
“嗖——”一瓶矿泉水以破空之势袭来，戚舞转头，用没拿画笔的左手接住。
少年坐在画室门口的台阶前，面前支着画架，夕阳打在他被颜料沾得斑驳的白T上，炽热的颜色与画板上新鲜的画作颇为相似。
戚舞弯腰把画笔插进涮笔桶，拧开瓶盖一口气就是半瓶。
“辛苦了，大功臣。”宴允扔完水，擦了擦鼻尖的汗珠走上前，“我看看画得怎么样了。”
十五六岁的女孩散着短发，伸手取过画板仔细端详。
“珊姨说要艺术点儿的，最好是抽象派。”戚舞把瓶盖拧上，顺手放在脚边。“我也不太清楚抽象这个定义……我只觉得再抽一点就要抽风了。”
宴允看着画面中色彩浓郁的天空和海面，落日的霞辉映在海里，染出大片厚重的橙红，海上一艘帆船隐在逆光的阴影里，边缘有一点反光。
“啧，”她单手撩了下耳边的碎发，“你这真的一点都不抽象，艺术倒是挺艺术。”戚舞就这么个画风，让他抽是实在不行。
“要不你来吧？”他把水粉笔捞出来递向她。
宴允白了他一眼，把笔推了回去：“我要是能抽，要你何用？”
戚舞瘪了瘪嘴：“对了，那只小花猫今天怎么没来啊？”
自从前几个月开始，每天中午或下午，总有只小花猫来画室门口蹲着，画室的人看到了，都要给它分享点儿零食。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习惯了。今天画室不上课，戚舞就带了点儿小面包来，结果它却没来。
宴允也很奇怪：“它今天没来啊？可能是找到别的基地了吧，也可能被人给捡到带回家了。”
说着她低头看了眼手机：“那什么，你先画着，画完放里面我明天帮你刷墙，先走了哈。哦对了，珊姨说她明天要飞意大利，这几天都不回来了。”
戚舞：“等等，你什么都不干就走了，那你来是干嘛的？”
宴允微笑：“不干嘛，送个水，顺便监督工作。再见！”
戚舞麻木地把最后一点细节唰唰补完。十分钟后，他搬起画架重重地放回画室后面，自己放杂物的小屋。
男儿当自强……
抬头看一眼窗户，太阳已经下去了大半，还剩下一点儿余晖照射着大地。
他本想再把小屋清理一下，因为懒，最终还是作罢。在小沙发的垫子下翻到一包宴允的不二家棒棒糖，戚舞拆出来一根叼着，哼着歌往外走。
“冬眠假期刚刚结束～”少年踏着活泼的舞步挪向画室彩绘的玻璃门，“我还有点糊涂～哒哒哒。”
“鸟儿在森林中将我叫醒～”推开门，正好迎面撞上一个陌生人。
“你好？”陌生的少年被门撞得向后一个踉跄，尽量淡定地说。
当然，他再努力掩饰，戚舞还是看见了他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在听见戚舞倾情献唱的熊出没主题曲后。
戚舞撑着门愣住：“空气让我觉得很舒服……”该死的，他喜欢《熊出没》的事情暴露了！
强迫症戚舞默默在心里把最后一句“哒哒哒”补完，开始打量这位莫名上门的少年。
嗯，黑白格薄外套，灰色运动裤，身材比例很可以。他视线上移，看到了对方挺直的鼻梁上还流着血的新伤，还有手里抱着的不明生物，脏得看不出来是团什么东西。
戚舞嘴角微抽，内心复杂。这架势，怎么也不像是来学画画的。
先不管对方长得有多帅，来这儿什么目的，就冲着他怀里那只越看越眼熟的不明生物，也得把人家请进来。
“……你好，所以这个，呃……这个猫，是？”戚舞指着他怀里正在浅浅打呼的猫。
那猫脏到使他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然而少年还若无其事地好好抱着。
少年轻轻颠了颠臂上托着的猫，露出一个看上去很友善的笑：“哦，这只小猫是我在那边的垃圾堆里捡到的。”他回身指了指西边的一条死胡同。那里卡了个死角，卡出三四步的区域来，阴暗逼仄，平时才没人去，到有些垃圾堆在那儿。
“啊……这样啊……”戚舞被少年突然的笑晃了下神，“那，谢谢你啊。”
救命，跟我一样帅啊上帝！戚舞暗戳戳激动。
可是嘴角也会累的啊，在少年礼貌的微笑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戚舞终于意识到该再说点儿什么。
“能找到这儿来，是那边的爷爷奶奶们给你指的吧？其实这也不是我家的猫，就是它天天来我家画室门口蹭饭。算了，你先给我吧。”
多说无益。
少年闻言松了松眉，轻轻地把趴在他胸前熟睡的猫转移到戚舞伸出的双臂上。纵使少年的动作很轻柔，戚舞的胳膊还是猛地下沉了一下子。
谁来告诉他，明明是靠要饭活下去的小野猫，为什么会这么重？果然伙食还是太好了。
多年来只拿画笔不碰哑铃的柔弱大男孩戚舞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谢谢你啊朋友，以后有空来玩。对了，你叫什么？”
少年拂着自己沾上尘土的袖口，闻言抬头一笑：“时逸。飘逸的逸。”
戚舞又被狠狠迷了一下子，心道：我看是俊逸的逸。
时逸笑着问他：“那你呢？”戚舞发现这人眼睛会发光，可以摄人心魂。
他晕晕乎乎地回神，轻声道：“戚舞。”
对面的少年好像挑了下眉，“文武双全的武吗？”
戚舞被他盯得耳根有点泛红：“不是，是那个，舞蹈的舞。”
“噢……这样啊。”时逸若有所思，又看了看窗外，“我走了，以后再见！”
“啊，好，你走吧。拜拜。”戚舞手指间绞着衣摆，怔愣着看他出了彩绘的玻璃门。
少年的头突然又伸进来，扒着门向他喊：“这画室是你家的？”
戚舞点点头，视线没移开，定定地扎在时逸的上身。
时逸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向他挥挥手，转身走远了。
独自呆了两分钟，戚舞眼底再次浮现出时逸刚刚鼻梁上还冒血的伤口，还有他走路时好像不太自然的歪斜。
是伤到腰了……他回想着时逸不自觉侧着身的姿势，对人体线条的熟悉度让他基本能确定他的伤处。
——反正不是被猫压的，也不知道这之前时逸经历了什么。
戚舞把嘴里的糖咬碎，回头看了眼桌子上卧着的小花猫，叹口气伸手将它揽进了怀里。
…………………………
夕阳西下，天边全黑了，一弯新月卧于稀星间。
时逸坐在篮球场边缘的大台阶上，视线四处扫荡。
球场上跑下来一个男生，和时逸身高相仿，倒比他还要白瘦些。男生停在时逸跟前，用护腕擦着额头上的汗。
“你怎么来了？”何束把运动发带往后一撸，蹲在地上仰视着时逸。
时逸径直往篮球场东边一指：“去给我拿棉签碘伏去。”
对面立着的男孩啧了一声，一脚蹬在时逸坐着的高台阶上，捏着时逸下颌看他鼻梁的伤：“你这用个创口贴不完事儿了吗，这么娇？”
时逸拍掉他的手，掀开腰侧的衣摆，露出渗着血丝的淤青来。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伤口上，显得触目惊心。何束一愣。
“那群傻逼找你了？”他敛了笑，眼底暗起来。
时逸点点头。何束扯下发带转身就朝室内体育馆跑。
两分钟没到，又拎着一兜东西跑回来，一膝撑地，半蹲半跪着给他上药。
“我呸那帮没种的狗东西！不敢碰我倒找上你了，一点脸都不要了……”何束阴美的眉眼间含着戾气，手上动作轻，脸却一直沉着。
时逸自己撕开创口贴，低着头递给何束：“那我以后再碰上他们，就让他们去找你好吧？你帮我报仇。”
创口贴附着的塑料纸在何束手里咯咯作响。“我不会让他们再敢有下次。”何束盯着手上的玫瑰银戒。
他伸手为他贴上创口贴，右手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何束不解地看向时逸：“这你他妈也要劝？你有受虐倾向？”
“不是。”时逸摇摇头，一手托着何束的手腕，一手把他戒指上的小玫瑰装饰拔了下来，“这样再去。”
何束收回手，戒指卸掉表面的伪装，精美的银色玫瑰下一根尖锐的银刺。赫然是一枚指虎。他再抬眼，时逸把卸下的小玫瑰放回他的掌心，笑得很灿烂。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何束和他并排坐下，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枚来，戴在了无名指上。
装饰一拔下来，同样是指虎。
“从你戴上的那天起。”时逸按了按鼻梁上的创口贴，冲他一扬眉。
“对了，街那边有个画室你去过没？”时逸突然开口。
“画室？”何束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这条街好像就一个画室……”
“是么？”
何束慢悠悠地问：“你说的那个画室，是不是没名字没招牌的那个？”
“嗯。”他当时问了乘凉的大爷大妈才知道有这么一家画室。
“门前有几个台阶是吧？”
“对啊。”
“那他妈是祝宴允家的！”何束蹭一下子又站起来。
“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少年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