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许江期》东述逐影

21、第七章：沾衣（3）

　　融景看着食盒，心中有说不出的欣喜与期待。

　　说不清那是何种心情，只知自己最想要陪伴在身边的人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也从未想过放弃她。

　　融景欲将食盒递给鸿远，但被步风拦住了：“这是单独给你的，至于鸿远兄弟的晚膳，我们另有准备。”

　　说着，步风将另一只手中的食盒交给鸿远。

　　或许是融景着急了，居然没有看见步风另一只手都拿了些什么。不过连江既然分别为他们二人单独准备晚膳，定是她这份有着不同。

　　融景见步风的任务已经完成，便说道：“我要进去用膳了，你要一起吗？”

　　步风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融景只当他是默认了，他走不走，全凭他选择，转身便向鸿远说道：“走吧，一同进屋用膳，也清除自身疲惫。”

　　谁知道只是在融景说完之后，步风突然开口：“景姑娘请稍等，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刚才有话不说，定是只想对自己说的，鸿远在此并不方便，融景也只是说了两句，打发他自行进去用膳。

　　看着鸿远进屋，确定他不会听到对话之后，融景才开口问道：“是有何事要与我一同说吗？”

　　步风神色忧愁，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的决定是否有些草率了。

　　见步风欲言又止，融景心生疑惑，是否连江如何了？

　　没等融景问话，步风便说道：“景姑娘，我们陶悉楼的人都知道连兄心中最在意的是你。即便是面对鸿远这件事，他也只是生气你的所为，并未对你而气。”

　　这些融景心里知道，自从岁耳间覆灭之后，连江就成了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作为连江唯一的师妹，他对她疼爱些，融景都明白的。

　　让鸿远入住江雨台，确实是融景自己过分了，但她就是舍不下他与时欢那相似的气质。

　　许是明白融景的难处，步风并没有多为难，只是又道：“最近几日，原兄要去追回他心爱之人，连兄也会去帮忙。”

　　融景：“此事我知道。”

　　步风：“届时，还望景姑娘能够多多与连兄配合，主动讲些话，连兄会回来的。”

　　他的话时融景想过而不敢去做的，如今经他一说，她倒是来了勇气。

　　本想给他行一个习武之人用的礼，但转念一想，此时自己不过是以一个女儿家的身份在与他说话，只好改成颇有风度的万福礼。

　　“融景记下了，多谢步风兄的教诲。”

　　步风正是因为融景好说话，他才胆大地去说出那些话。看到融景对他行了礼，他也回了礼，道：“景姑娘客气。若没有什么事，步风先回去了。”

　　“好。”

　　融景送步风出了大门，看着他上马，再目送着他离开，她才关上门。

　　回到屋内，看到鸿远在等着她会来，饭菜皆未动筷。

　　融景拿了双筷子坐下，边打开食盒便问：“为何不动筷？不担心饭菜会凉吗？”

　　看到融景打开了食盒，鸿远才缓缓打开自己面前的食盒：“姐姐未回来，鸿远不愿一人独食。”

　　融景轻轻笑了一下，是给予鸿远最大的慰问。

　　看着盒子里的佳肴，都是她爱吃的。

　　融景微微红了眼眶，不动声色地开始吃了起来。

　　果然，步风没有欺骗她，东西确实是连江亲手做的。所有的用料，火候，融景再熟悉不过了。

　　融景细细地品尝着，不愿放过任何细节。

　　……

　　一早，融景换上了女儿装扮来到了陶悉楼里。

　　她不是来帮忙干活的，而是来找连江的，自从昨天一别，受了他的心意，她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或许鸿远之事，就快要落下帷幕了。

　　陶悉楼开门很早，以至于融景一进客堂便看到了正在忙碌的连江。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与他人同处时能够一眼就认出。

　　吩咐好了事情，连江才到柜台之后摆弄着什么。

　　融景走过去，在柜台之前停下，假意咳嗽了两声：“咳咳。”

　　果不其然，连江一听见声音，连忙抬起头来：“雨儿？为何会前来，是发生了何事？”

　　这话说的，倒是让融景不开心了，难道在他眼里，自己竟是有事才会麻烦到他的小师妹吗？

　　融景轻笑，眼中尽是光点，她将手上的纸伞放在柜台之上，才道：“无事，仅是想念你了，过来看看。”

　　一句想念，瞬间让连江放下了这几日的疲惫。只要她开心，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雨儿长大了。”

　　连江的眼神充满了光亮，他眼眸深处皆是温柔，这样的他，怎能令融景不动容？

　　“这话说的，是我之前不懂事，令兄长担忧了吗？”

　　融景虽是话里有话，但一改以往不近人情的嗓音。温柔甜美的声音配上她一脸天真，好似仙子下凡，美到极致。

　　连江自认为是挺严肃的一个人，可不知为何每次遇到融景，他都想要将内心深处最真挚的笑容展示出来，仿佛在说：“莫怕，兄长一直都在。”

　　“你只要不惹事，好好的待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融景也不说话，带着自己的伞到柜台后面坐着，也不管客人多不多，连江忙不忙，只顾着用匕首在伞柄上刻着什么。

　　一幅祥和景象，这是两人最想要的时光。

　　原城和沉选也在忙碌着，最忙的是步风，跑上跑下，跑前跑后，几乎没有停歇。

　　连江对于招待宾客、计账这些小事已是游刃有余，他偶尔看向柜台边，融景低头刻东西的动作从未变过，他也安心不少。

　　伞柄不大，呈圆柱状，稍稍不注意匕首就会划到手。可融景不怕这些，她虽然没有接触过雕刻，但使用匕首对她而言实在过于简单。

　　只要掌控好力度就能雕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三刻钟过去了，连江也终于闲了下来。他走到融景身旁去问道：“在刻些什么？”

　　话音刚落，融景吹走残留在伞柄上的最后一块小木屑，才将纸伞递给他，道：“时雨连江。”

　　连江细细摩挲着“时雨连江”四个小字，用手指感受着融景对他的依赖。

　　“为何在伞柄上刻字？”

　　融景歪着脑袋，一副纯真可爱的样子：“你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

　　“兄长你真无趣。”

　　“何解？”

　　融景拿过伞来，放在一旁，头部轻轻趴在柜台上，就这么看着连江。手上还在轻轻敲打着桌子，一下一下的“咚咚”声似乎在攻击着人的心灵。

　　她仔细打量着他，企图找出一丝他在装傻充愣的破绽，奈何连江伪装得太好，怎么也找不出问题。

　　融景直起身子来，欲想开口解释，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拿过伞后立即低下头来，缓缓说道：“听他人说，人与人之间不可赠送伞，伞同散，那是分离之意。”

　　话糙理不糙，这话连江先前也有听过，只是不知融景究竟在担心什么：“所以是怕我会离开你吗？”

　　“算是吧，我不愿与你分开，你于我而言是一个十分重要之人。”

　　这句话分明是融景用了莫大勇气说出来的，正想等待连江会如何回复，无奈只听到了这样的一句：“你是从何处听来的流言？我一点都不相信呢。”

　　“你……”

　　融景原本以为连江会好好安慰她，为她消除那样不好的想法，谁知连江竟如此不解风情。

　　她真是不想与他多待一会儿，便说道：“你自己慢慢悟吧，我不多做解释。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连江反应过来，融景便往后院而去了。

　　直到她消失在眼前，连江才卸下伪装，轻轻笑了笑。

　　原城看着这样温馨的一幕，心中也是感到温暖。自己没有家人，能够遇见这些人，与他们成为彼此信任的关系，是他最大的幸运。

　　他走到连江身旁，笑问：“为何不上前去找她？”

　　“知道她在我身边就好，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就算是有，陶悉楼内这么多人，总能有一个是可以保护到她的。”

　　原城摇摇头，心觉这连江一旦在涉及到融景之事上时，脑子反应总是不太灵光。

　　“如此，你便可放心了吗？”

　　连江点头。

　　原城又言：“你明知我说的不是此事。”

　　连江不解：“何意？”

　　“她要的其实很简单，只要你的陪伴罢了。”

　　“这个自然。”

　　原城：“自然？”

　　他一面打量着连江，一面寻找着该用何种词汇才能敲开他这榆木脑袋。真真不知他是在装傻充愣，还是真就不知该如何去做。

　　“倘若自然，是否应该给她一些安全？她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对一个女儿家所言已是不易。”

　　连江仍是不解，更是不明原城所言之意：“我觉得我不离开她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可融景是女儿身，心思总是要细腻得多，有时患得患失实属正常。你昨日才为她做了晚膳，她今早便来寻你，可见她是想来看看你的态度究竟为何的。”

　　如此一说明，连江才了然，心知自己做的还不足以弥补融景内心的空缺，便连声道谢还未来得及说，直往后院而去了。

　　临走之时连江还不忘带走放在柜台的伞。

　　远远的，连江便看见融景站在小路上看着墙角的花儿，那是她曾答应原城要好好照顾的蔷薇花。

　　连江撑开伞，轻轻走到融景身旁，为她遮挡阳光的炙热。

　　“为何不在庭院内纳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