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穷不能穷恋爱》凌恬

79、第 79 章

　　在梅姐家住了两天，还是到了要去参加妈妈庭审的日子。

　　按照之前说好的借口，沈思穷和成琨顺利脱身，正好梅姐相熟的水果批发商要去海城进货，便让他们搭车一起走。

　　当成琨看到顺风车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拒绝的，可是来都来了，梅姐还在那笑呵呵地看着，司机大哥也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只好被沈思穷拉上了车。

　　“小兄弟，系好安全带啊。”坐在沈思穷旁边的司机大哥关好车门，提醒跟他隔着一个人的成琨。

　　“哦，好。”成琨木着脸扭着身子将安全带扯过来，摸了半天才找准卡扣的位置。

　　沈思穷问：“大哥，您不是老板吗，怎么还自己开车啊？”

　　大哥姓方，笑得很朴实，“这不快年底了嘛，工人都回家了，早点让他们家人团聚，我自己跑跑也没事。”

　　沈思穷点了点头，“您是个好人。”

　　“别，可别说好人，我现在不想收好人卡。你们年轻人的好人卡，不都是拒绝人的嘛。”方大哥笑呵呵转着方向盘倒车，能听到有倒车提示在响着。

　　成琨第一次坐货车，听到这声音还挺稀奇，也没了刚上车那股嫌弃劲儿了。

　　“没见过吧，这种倒车雷达还是有用的。尤其是大货，这个盲区死角啊太多了。”方大哥说，“我媳妇儿当初就是这么没的。”

　　两人没想到方大哥竟然一下子就给他们两个说到这么私密的事情上了，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比较好。

　　方大哥把车子开上主路，扭头看了他们一眼说：“嗐，我给你们说这个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着吧，你们俩是李晓梅家的孩子，多在她面前说说我的好话。”

　　沈思穷恍然大悟，偷笑了起来，难怪这个方大哥看到他们俩态度这么殷勤，而且和梅姐说话的时候还总是靠得很近。

　　“我们和梅姐以前是邻居。”沈思穷主动介绍道。

　　“我听晓梅说了，你们俩是好孩子，给她帮了不少忙！”方大哥冲他们比了个大拇指。

　　梅姐既然连这些事都肯说了，看样子也不是没戏啊。沈思穷看了成琨一眼，刚上车时候的忐忑心情消去了一大半。所有人的人生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包括妈妈，今天，也是新生的日子。

　　……
　　他们出门比较早，到了海城的时候距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刘律师抽空和他们在路边见了一面，他的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坐了没两分钟成琨就觉得自己脑门冒汗。

　　告别刘律师从车里下来的时候，沈思穷从书包里又掏出个帽子扔成琨头上。

　　成琨嫌弃看了一眼，“这帽子太丑了。”墨绿色的针织帽，脑袋尖儿还带着个红的白的灰色穗儿，是沈思穷早晨出门前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的。

　　“丑也得戴着，要不你得感冒。”沈思穷给他把帽子拉到了眼睛的下面，看着成琨只剩一张嘴巴露在外面，左右看了看没人，凑上去飞过亲了一下。

　　成琨一激动又把帽子扯了下来，沈思穷无奈看他：“你能不能把帽子戴好。”

　　成琨又老老实实把帽子戴上，余光看到一家咖啡厅的牌子由闭店改为了欢迎光临，他拉了拉沈思穷，“去里面坐着等吧。”

　　两人选了靠窗户的位置，从这里能看到法院前面的路，还能看到看守所方向过来的路。如果押着妈妈他们的车到了，他们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咖啡店的女孩把成琨点的两杯咖啡放到了桌子上，看两人盯着法院的方向，问：“家里有人出庭？”

　　沈思穷一愣，有些警惕地看着女孩没说话。

　　“别误会。” 女孩笑了笑，“每次开庭前好多家属都在外面等着，我们店开门这么早，也是为了让家属能找到地方歇歇脚。”

　　“谢谢。”沈思穷真心实意看着女孩道谢，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别这么客气。”女孩把托盘抱在怀里，“那你们慢慢坐着，我去招待客人。”

　　刚进来的几个人也坐在靠窗的位置，大家都是要看到法院的方向才能安心一些。隔壁桌子的人低声交谈着，沈思穷没有说话，耳朵里时不时飘来几句诸如“害人”，“骗子”，“邪/教”等字眼，他忍不住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听了一会儿，他听出来坐在相邻座位的几个人都是这个全能教的受害者家属，他们的家人带着家里的钱全都供给了所谓的神明，好在家人都是普通信众，经过了十几天的再教育之后都放了出来，但是已经被拿走的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要回来了。

　　“这能不能要回来，还真不好说啊，据说是都让那个范洪鑫给私吞了。买了好几台豪车，还在远郊买了别墅！”

　　“害人不浅呐！我家那可是养老本，我妈全拿出来了！你说，我和我对象都是做小本生意的，这老人没了养老本，我们压力多大啊！”

　　“而且男女关系那么乱，我听了两句就听不下去了，太恶心了。”

　　“今天我就想去看看那个教主到底长了个什么鸟样。”

　　“要我说，他们全都判死刑，判无期，我这心里才能痛快！”不知道是谁气急败坏说了这么一句，沈思穷一把按住想要站起来去理论的成琨。

　　成琨有些不忿，忍着怒气压低音量说：“就看他们在这胡说？”

　　沈思穷压住成琨的手腕，“不管怎么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再说了，判多久也不是他们说的算啊。大家有情绪需要发泄，都是正常的。”

　　成琨慢慢冷静了下来，心里知道沈思穷说的有道理。作为被害人的家属，想的肯定是狠狠惩罚那些作恶的，可是当这个作恶的人是自己的亲人时，就忍不住想要心软，听到别人的谩骂会想要反驳。

　　两个人默默喝完咖啡，期间隔壁桌的人还在义愤填膺地谴责着，沈思穷一句话也没说。

　　临走之前，咖啡店的女孩往沈思穷手里塞了张纸条，并嘱咐他出了咖啡店再打开。

　　沈思穷握着纸条走出去好远都没打开，成琨先忍不住问了：“不会是联系方式吧？”

　　“那你看看。”沈思穷大方把纸条递给成琨。

　　“这合适吗？”成琨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一刻不顿直接打开了纸条，他看完后没说话，把纸条叠好又还给沈思穷，“还是你自己看吧。”

　　沈思穷好奇女孩到底写了什么，他慢慢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审判，既是赎罪，也是新生。

　　原来咖啡店的女孩看出来他们是被告的家属了。

　　“你说，她是怎么知道的？”沈思穷忍不住问成琨。

　　“见多了吧，被害者家属在那里大声批判，咱们在这里也不吭声，也不附和，甚至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成琨说。

　　“也是。”沈思穷笑了笑，“等会儿结束了，再去买杯咖啡，就当感谢她了。”

　　成琨点了点头，心想别说买杯咖啡了，买一百杯咖啡都没问题。

　　“那我进去了。”沈思穷指了指法院的方向，因为这个邪/教的事情引起了一些热度，前面已经有一些人在排队了。

　　“身份证带了没？”成琨问。

　　沈思穷拍了拍衣服口袋。

　　成琨点头，“那我就在这等你。”

　　“你去咖啡店等着吧，多喝两杯。”沈思穷说。

　　“你别管了，赶紧进去吧，要不一会儿进不去了。”成琨挥了挥手。

　　沈思穷又回头看了成琨一眼，一溜小跑到门岗那里去登记，一直到进了法院大楼的门，冲成琨挥了挥手才消失不见。

　　来旁听的人不少，沈思穷没有坐在前面，而是坐在了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他不确定妈妈看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但是又想让妈妈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在。

　　纠结了一会儿，旁边的门打开了，几个穿着蓝色囚服马甲的人排着队走了进来，男人都是光头，女人都是留着齐耳的短发，但是沈思穷一眼就认出了妈妈，在倒数第二个，一直低着头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

　　有的受害者家属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声谩骂了起来，审判长只好敲槌开始维持秩序，顺便警告了一下旁听席要保持纪律。沈思穷一句话没说，一直盯着妈妈的方向看，妈妈这时候正好抬头往旁听席看了一眼。

　　沈思穷冲妈妈笑了笑，用口型喊了一声妈。

　　妈妈愣了一下，也笑了笑，只不过笑得不太漂亮，是一个被泪水打湿的笑。

　　庭审的程序很快开始，前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沈思穷一概没听进去，一直盯着妈妈的方向看。妈妈从看到沈思穷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哭，直到审判长让她控制一下情绪，不然无法进行下去。

　　最后的结果正如刘律师说的，三年，加上之前在看守所的日子，还有两年十个月。

　　宣布结果的那一刻，主犯的范洪鑫坚持要上诉，其他人均表示服从判决。沈思穷这才看到了范洪鑫长什么样子，光头，高个子，如果头顶上再有戒疤，看起来就像个儒雅的得道高僧。只不过这位“得道高僧”如今表情狰狞的很。

　　沈思穷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了，随着工作人员的指挥离开了法庭，临走之前他想再看妈妈一眼，却发现妈妈已经被带走了。

　　他慢慢跟在人群后走出法院，耳边能听到其他来旁听的人说着解气，活该这样的话语。

　　做错事受惩罚，是挺解气的。

　　他刚刚走出法院大门，就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高个的身影，对方穿着黑色的大羽绒服和卡其色长裤，头上还戴着那顶有些滑稽的深绿色针织帽，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他抹了下眼角，快步向那人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