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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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川第N次踏入这间酒吧。
店里看起来不过十八二十的老板娘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算自己手里的账目。
窗外的阳光透过酒吧厚厚的酒红色玻璃仍然让人觉得刺眼。邱川选择沿着吧台多走了几步，周围光线逐渐暗下来，在阴影完全笼罩她之前坐下了，桌上还有被窗户分割出来的一条条酒红色光线。
林晓曦头也没抬：“午安，今天来这又想干嘛。”
邱川：“睡觉。”
林晓曦：“……”
林晓曦扔下账目表叹了口气，拿起吧台旁的高脚杯给邱川倒了一杯果汁，放在了台上。
邱川轻车熟路地伸手去够，整个人还维持着趴着的姿势。林晓曦忽然想逗她，把杯子轻轻地往外推了点。
邱川：“……”她又往前趴了一点，手往外伸了伸。
杯子又被往外推。
人又往前趴，杯子还是被往外推。
“……”
邱川无语了，直起身子去够杯子，整个过程似乎十分艰难。
她拿过杯子慢慢地喝。
林晓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邱川嘴还衔着杯沿，声音含糊不清地说：“又看什么？”
“我开了眼。”林晓曦轻轻的说。
过了一阵子。
邱川：“你看到了什么这么入神？她吗？她在干什么？”
“她趴在你身上呢。”
“？”
邱川原本塌下去的腰又直了起来。
林晓曦毫不留情地大笑。“她跟着你大半年了，啥动作没做过啊，怕啥。”
邱川一想到自己无时无刻都被人跟着，哪怕洗澡的时候，赤/身/裸/体的样子都被身上那只趴着的魂看见过了，无论如何都浑身不自在，脸变得更黑了。
邱川身上跟着一只魂。女的，在学校里招惹上的。跟了大半年。
她看不见，起初不知道，直到睡眠严重不足才察觉问题。打针吃药统统不管用。
后来家里长辈断定她被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给她请了无数个神婆，作法作妖，阿弥陀佛。她才知道自己是被这只魂缠的整宿整宿睡不着。
一开始作法作妖起了点作用。可没过多长时间，邱川又再次整天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
长辈：“……”
邱川：“……”
麻了。
在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引荐下，邱川一家人搬了家，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便是现在她待着的这个城市。
当时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神神秘秘地说，这家酒吧的老板娘年纪轻轻就天赋异禀，可以治好她。她不信。
后来信了是因为第一次见面。
这位非常小年纪的老板娘抬头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打了个冷战，“姑娘，你被她缠了多久啊。”
“……”
连生辰八字都没给，这都能看出来。
她信了，是真的。
神神鬼鬼这种东西她一开始是不信的。
现在……其实也半信半疑。但比起之前，还是接受了这种东西的存在。
“你为什么能看见她啊？”邱川还是没忍住趴在了桌子上，懒懒地说。
“因为我开了眼啊。”林晓曦还是看着她。
“那为什么你能开眼？”
“天赋异禀。”
“……人话。”
“不说。”
老板娘哪都好，肯给果汁肯给薯片，就是喜欢骗人。
邱川心里小小地嘟囔。
因为太困，邱川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经常这样，一直一直睡不好，让她精力不足，做什么事情都是没精打采的样子。
林晓曦叹了口气，任她在那里睡着。等晚上人多了，人声嘈杂自然会醒。她收回了眼，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就觉得无奈。
某只魂很黏人，尤其黏邱川。刚刚发现了林晓曦正在看她，还差点扑倒林晓曦身上，还跟她做鬼脸。
林晓曦无语了。
这样的魂，想把她劝走，本来就是大写的难。而且短短半年就把邱川折腾成这个样子，这只魂怨冤未免太重，把她劝走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这只魂似乎一开始就不希望别人发现她，一直藏得很深。
还是需要时间。
而且……
林晓曦又把目光投到了睡着的邱川身上。
这小姑娘还没开口说过要把那位女士赶走，尽管被折磨的很惨。
所以这事还是先放下吧。林晓曦低下头，继续算她的账去了。
地平线上最后一缕光辉收敛时，天空的另一边涌出浓重的墨色。
酒吧内的灯一盏一盏地亮起，尽管如此屋内仍旧昏暗无比。
霓虹灯在室内展显不出自己的耀眼，却一层一层变换着颜色，映在墙上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酒吧大门打开，风声杂夹着远处逐渐靠近的人声窜入室内，卷走了那股若隐若现的诡异感。
渐渐地，室内攒动的暗色人影多了起来。
他们在酒吧各处落座，交谈着，笑着。
邱川的确是在嘈杂的人声中醒来的，她抬手挡住了眼，遮住了吧台旁霓虹灯的光。
她刚睡醒的嗓子有点不清晰，朦朦胧胧地朝吧台后面的人影半是抱怨半是疑问地说了一句：“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话出口了反应过来不对，“我说的是这些魂。”
林晓曦正打算在吧台后面取酒，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骗人。邱川心想。
她转过了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一排排卡座。
门口的风再次灌进来，吹起了每一排卡座旁的落地纱。
卡座里晃动着的模糊暗色身影若隐若现。
“邱川。”
邱川听到有人叫她，回头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叹了口气，轻轻的说：“在的在的，怎么了。”
她身上那位自己看不见却听得见她声音的女士说：“人好多，好热。”
屁，那些哪是人，一个个都是跟你一样的魂。
“你看看那么多魂，人家都开眼让人看了，你怎么就不让我看看你长啥样呢。”邱川无语，“跟了我大半年了，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吸我阳气折我寿的，看一眼都不给吗？光给我开了耳。林晓曦说你是个大美女，我想看看。”
林晓曦莫名被cue。
魂想让人看见，那就可以让人看见，这叫开眼。魂想让人听见，那就可以让人听见，这叫开耳。
至于林晓曦，那是个意外，随时可以开眼开耳的人也是很稀罕。
“……”
没回应了。
邱川：“……难不成你长得很丑？”
“……”
“大美女？”
“……”
邱川乌鸡鲅鱼。
林晓曦笑出了声。
邱川把目光转向了她，“你又开了眼？”
“没有，何必。”林晓曦把酒倒在了一只高脚杯里，递给了吧台前的一个纤长的身影。
邱川跟着把目光投到了那个纤长身影上。
身影虽然有点透明，但还能看清五官轮廓。面前的身影五官立体，眼眸明亮秀丽，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与邱川来了个对视。
邱川倒吸了一口气。
身影给了她一个飞吻，走向远处的卡座。
“太漂亮了……”邱川感叹，“好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林晓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该来来该去去，该老老该死死。都是公平的，你突出的地方总有一个缺陷在维持平衡。”
“还是很可惜，”邱川摇头，“怎么她就得用命来维持。”
魂都是人在死后残存意识的一部分，滞留在阳间。
“谁知道呢。”林晓曦耸耸肩。
一阵静默。
“好无聊，”邱川又趴回了桌子，“为什么要开这么一个酒吧啊，好好接待活人不好吗。”
“因为我，”林晓曦顿了一下，“天赋异禀。”
“……滚。”
林晓曦笑了一下。
“这里只是连接生死的歇脚地而已，哪天你要没了，随时欢迎你光临哦。”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邱川一手拍在了桌面上。
“哎呀。”林晓曦抿了一口酒，“你迟早有一天要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