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千年沉醉》咖啡香氛

70、卷二十九 镇花祭 第二章 镇花之祭

　　土御门大路以北，安倍晴明宅邸。
　　一叶刚走到了戾桥上，又蓦地停下来，将怀中的嘲风丢了出去：“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去。”
　　“哼……”嘲风板着脸爬上了晴明宅邸的院墙。
　　可恶的一叶，用了我也不知道感谢一下。
　　下次可得跑远远的，别又被那家伙逮着去当车夫什么的，对，必须离那家伙远点再远点。
　　只知道欺负人的家伙！
　　跃进了晴明的庭院，嘲风低头趴在一簇鱼腥草下，闭上眼舒服地叹了口气。
　　土御门大路以北的正亲町小路上，有红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一叶身影一晃，追了过去。
　　在前面拼命奔跑着一个娇小的背影，是个身着红色小袿的女人，跑起来的样子倒也婀娜多姿，那背影一叶非常熟悉。
　　烧成灰都认得，那是葵，来自高野山的精灵。
　　葵想跃到屋顶上，她跃到半空中时，被一叶揪了下来，提着她的衣领，像抓一只小鸡那样抓得牢牢的。
　　葵像个虫子一样拼命扭动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一叶的手，不得不尖叫起来：“一叶，放开我！非礼呀！”
　　她尖利的叫声引来几个路人探头探脑地围观。
　　一叶皱了皱眉，提着她快步跑出了正亲町小路，在一个阴暗无人的角落里，将葵丢了下来。
　　葵拍着身上的泥土：“一叶，你真的很惹人厌，怎么能这样粗鲁地对待一个女人！”
　　“你在跟踪我？”一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哼！”葵翻了翻白眼：“我就喜欢闲逛，怎么啦？这平安京又不是你的。”
　　一叶迈进一步，将葵堵到墙角，低下头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黑色的眼眸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你……去了琵琶湖？”
　　葵的脸刷地一下变红了。
　　啊啊啊，那个樱树下的画面她真不想看的啊，可是却不小心看到了。
　　葵低下了头，像一个偷了糖吃被大人发现的小孩，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感觉到一叶的眼光冷冷地扫视着她，葵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摆着双手：“啊啊，那个，我没有看见，真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唔……”一叶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一叶离她太近了，她几乎可以听到一叶的呼吸声，这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迫感。
　　最可恶的是脑中自动浮现出枝垂樱下的画面，漫天的粉红花雨，一叶坚实柔韧的背部，优美的线条，他的动作。
　　她不想偷看的，可是却移不开眼睛。
　　她觉得那真是太美了，那个女人，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那个女人，拥有着一叶……
　　一时之间葵面红耳赤，心脏乱跳得不受她的控制。
　　“你果然看到了！”一叶审视着葵的眼睛，冷冷地说。
　　“没……我没有……”葵的声音有气无力，心虚得很。
　　“听好了，别再跟着我，回高野山去。”一叶淡淡地看着她。
　　“不，你都没有赔我阿牛，还把阿牛的千年灵芝偷走了，你没有给我一个交待，无论如何我都不回去。”葵扭转头，鼓起了腮帮子。
　　“可是你偷看了我。所以我们两清了。”一叶挑了挑眉。
　　“啊！”葵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一叶。
　　她的确做了可耻的事，可耻地偷看了他。
　　那真是不可原谅的事。
　　忽然，一叶伸出右手，拈起了葵尖尖的下巴，黑色的眼眸中流动着妖异的光芒：“你整天跟踪我，偷看我，是喜欢我吗？”
　　“哈哈哈，说什么笑话呢！绝对没有，绝对不可能！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都不会喜欢你！”葵气得全身发抖，拼命地大笑着。
　　“是么……”一叶略略弯了弯腰，低下头，将脸靠近葵的耳朵：“葵，你真的很孩子气呐。”
　　葵涨红了脸，眼睛看着自己的裙角，一动也不敢动，心脏狂跳着。
　　一叶站直了身体，退后了一步：“别再跟着我，高野山的精灵，下次再遇到你，我会把你当做鬼魅一样除掉。”
　　巨大的压力感突然消失，葵再抬起头来时，那个身着蓝色狩衣的可怕男人已经不见了。
　　葵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又无比失落。

　　傍晚一叶回到庭院里的时候，独自坐在回廊上饮酒的晴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晴明大人……”一叶斟酌着该说些什么。
　　“出发吧，明天的镇花祭，你和蜜虫跟我去，现在就得出发作准备了。”晴明对一叶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晴明是感觉到什么了吧，一定是这样的，什么都瞒不过他。
　　他能够感应到式神们的行为，也能从对方眼睛中看出一切。
　　不过，晴明并没有询问。
　　这就是晴明最好的地方之一，理解并包容，且，从不废话。
　　跟在晴明身后，望着前面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的背影，一叶的眼睛里浮出了温暖的笑意。

　　每年春花飞舞之时，也正是疫病易于流行之际，因此为了镇遏疫病，需要祭祀大神、狭井二神。
　　这一年春天，平安京内外患病的人比往年更多，且以疯病为主，往年以女人为多，而今年却男女都有，甚至平安宫里的宫女内侍们都有患病发疯的，真心让村上天皇头疼。
　　所以这一年的镇花祭，圣上点名必须让晴明来做，从四位以上殿上人参加。
　　原本往年的镇花祭地点是在平城京的大神神社，但因为本次天皇与从四位以上百官参加，因此除了平城京的大神神社当天由神官继续祭祀之外，平安京内在平安宫的紫宸殿前方也设置了祭台，那便是晴明这一天需要完成的事。
　　凌晨卯时，天尚未放亮，春风轻拂，紫宸殿前方广场早已设好了祭台，熏香缭缭，烛火通明，香案上摆放有绢布、鹿皮、鹿角、铁、黄蘗、酒、盐等供品，正中是一卷晴明写好的祭文。
　　祭台的两边安静站立着两排身着黑色狩衣的阴阳师，脸色肃穆沉静。
　　从四位以上的殿上人皆站立于殿前，屏息静气，静待村上天皇与晴明的出现。
　　博雅站在殿上人中，望着祭台，神思恍惚。
　　这样看来的话，晴明又是通宵在这儿准备了，头天才主持了曲水流觞的祓禊仪式，不得休息又马不停蹄地主持今天的镇花祭，晴明的身体，会很累的吧……
　　真是很心疼。博雅重重地叹了口气。
　　卯时初刻，村上天皇抵达紫宸殿，内侍奉垫，端坐于紫宸殿的长廊阴影之下。
　　众殿上人齐声三呼圣上。
　　接着，尺八、三味线、太鼓等雅乐声起，一名脸戴四眼四角狰狞鬼面的方相氏下场，右手佩戈，左手执巨大盾牌，代表疫鬼身披熊皮闻声起舞。
　　在方相氏脚下跳舞的区域内，用石灰划了一个白色的圆圈，里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的驱字。
　　随着雅乐声与方相氐舞蹈的节律，站立于香案两侧的阴阳师们齐声诵咒。
　　身着白色狩衣的晴明向村上天皇行礼后，缓缓走近香案，在案台上拿出纸笔，写下符咒。
　　博雅偷眼看着晴明的背影，依然那么优雅魅惑，只是一个背影，就紧紧地抓住了博雅的身心。
　　太鼓声越发激越，尺八也越发高亢，三味线更是急促作响。脸戴四眼四角狰狞鬼面的方相氏跳舞的幅度也越发大起来。
　　晴明将写好的符咒在香案上的烛火中点燃，丢在空中，轻轻念了祈福的咒语。
　　只见那符咒的灰烬飞向起舞的方相氏，在方相氏脚下围了一圈。
　　将香案上的祭文徐徐展开，晴明高声诵读着。
　　按祭祀的程序，脸戴四眼四角狰狞鬼面的代表疫鬼的方相氏此时该向外逃走，两排阴阳师们则象征性地进行追逐，代表着疫鬼已被驱赶。
　　阴阳师们用眼神示意方相氏快跑，但是方相氐却是置若罔闻，一点要逃的迹像都没有，他依然在白圈里旁若无人地舞蹈着，那双躲在四眼四角面具后的眼睛，却冷冷地盯着晴明诵读祭文的背影。
　　阴阳师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变故。
　　在这个瞬间，方相氐突然身影暴涨，由普通人的身高暴涨为一间高，脚下起舞的踩踏声更是让大地都开始微微震动。
　　“啊！”众殿上人全都惊呼出声，从来没有见过祭祀是这样的，众人皆吓得呆若木鸡，连村上天皇也愣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何今年镇花祭的流程为何突变。
　　晴明转过身来，眼神已变得凛冽如寒冰。
　　看到晴明这个眼神，博雅的心紧揪了一下。他见过晴明这种眼神，通常晴明眼中出现这种眼神的时候，他会下杀手。
　　方相氏的嘴里突然喷出火来，箭一般冲出来，烧向晴明和他身后的香案。
　　殿上人惊骇大叫起来，阴阳师们怕烧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闪躲让出一条通道来。
　　晴明伸出了右手，所有的火焰都笼进了他的狩衣袍袖中，消失了。
　　方相氏愣了一下，接着突然张大了嘴，嘴里喷出黑色的数不胜数的恶灵疫鬼来，村上天皇与众殿上人吓得惊惶失色，更有殿上人抱头伏地瑟瑟发抖。
　　胆大的却还在观看着，没等这些恶灵疫鬼飞舞出来，方相氏的头上突然罩上了一个白色的五芒星符印。
　　晴明念着咒，声音低沉悠远，仿佛亘古的风穿越了千年而来。
　　不止一次地，博雅迷惑于晴明的咒声。那么清灵的人，怎么能发出这么低沉悠远的声音。
　　就是咒声，也是魅惑的啊……博雅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着晴明的咒声，从方相氏嘴里喷出来的恶灵疫鬼们都被封在白色的五芒星符印之中，发出了“吱吱哇哇”的怪叫声。
　　方相氐发出尖利痛苦的吼叫声：“安倍晴明！可恶……”
　　晴明的咒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忽地一声，五芒星符印内，恶灵疫鬼们连同那方相士一起，化为了焦炭黑烟。
　　晴明收了咒声，只是一瞬间功夫，大地重回寂静。
　　村上天皇与众殿上人皆被震住，张大了嘴，全都呆愣愣地望着晴明，此时一根细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曙光初露，破云而出的第一抹阳光斜斜地洒在了晴明的身上，晨风中，晴明的白色狩衣上浮动着一层明亮的暖金光华，琥珀色的眼眸则在阳光下散发出妖异艳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