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王沥川》方寸一秋

22、第十一章 失之东隅（二）

　　怒气经过了一夜的运行，还是无法下沉。她起床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行！我今天得去讨个公道！他凭什么骂人？她往教室走的时候早想好了，今天要和他做一回同桌。虽然这个愿望有点难以实现，因为每次他身边的座位都被同班的，或是他班的女同学给承包了。

　　但今天他必须是她的同桌，今天他绝对逃不掉！她一边想着，脸上还露出了蔑笑。在离上课还差十分钟的时候，她已经到了教室。谁知一进去，那家伙一边坐着一个女生，另一边坐着了人，不过这个人她认识，是斯琴。

　　对于斯琴，她自然是有办法的。只见她走过去对斯琴说：”你，先到那边去坐一下，今天这个座位借给我一下。”斯琴看着她微愠的脸，一脸不解，这大清早的是唱哪一出啊？她弯着腰凑近对斯琴说：“你是不是要我将‘林龙’的事情说出来吧？” 我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真是悔不当初啊，真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谢遇川和田静姝似有预谋地都拿那次“失足”说事……斯琴望着她扬着的脸，无柰地摇了摇头让出了座位。

　　经过这么一闹腾，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了，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坐到谢遇川身边，大家的直觉就是这出戏还没完，接着往下看。

　　谢遇川从她进教室到现在都只在一开始时，看了她一眼，就没有再搭理她了。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太气愤了！

　　一切皆因他而起，现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能吗？“唉，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她至少拔高了两个音阶的语调。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平静地问。“你昨天的说法，我不认同！还有你为什么骂人？”她说。

　　“那你自己好好想想。”他答道。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事太不责任了吗？” 她咄咄逼人地质问他。

　　真是越说越离谱，有人私下开始讨论，谢遇川到底做了什么事没有负责任，女孩都找上门了。谢遇川只觉得不可理喻，便懒得与她理论。

　　“你是要我把我们昨晚的录音都放出来吗？”她此言一出，大家都屏住呼吸，生怕一出大气儿，就错过了最劲爆的内容。不过女生们可不这样想，她们才不希望自己的偶像被一个才转过来不到一个月的“学渣女生”给抢走呢。

　　“悉听尊便！”他有点恼火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十分贝。本来昨天也是出于好心，没想到她竟然这样不讲道理。

　　就在这时，老师走进了教室。这场劲爆的“好戏”，就此戛然而止。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戴一副高度近视镜，静姝每次看到他，都担心他纤瘦的身体无法支撑那硕大的脑袋，一会儿又想，他所有的营养是不是全部都被脑部吸走了，不然脑袋怎么那么大？……“老头儿“其实挺受欢迎的，他斯文，脾气超级好，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是带着微笑，淡定而从容。

　　他是教什么课程来着？好像是建筑设计吧。静姝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头儿，心中感叹:“这下只能将‘地上的’转为‘地下的了’……”。她又用笔写道:“你昨天后来怎么就不说话了？你不是有一堆大道理吗？我看你的三观都是歪的！”然后将其推到谢遇川的面前，谢遇川不理她，眼睛望着黑板，她又利用位置的便利，用胳膊肘一下一下去拐他。他越不理她，她就越是带劲儿。

　　他真是烦透了！只好回应她，在纸上写道：“自己说的话都忘了？”“什么话？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她又去拐他。他万分不耐地疾书道：“别再给本姑娘发消息，谁理你谁是小狗。” 她纳闷啊，“这是我昨天自言自语的话，他怎么知道？难道他有顺风耳？这也太邪门了吧？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就在这时，“老头儿”发问了，“巴塞罗那博览会德国馆采用‘自由灵活的空间组合’，设计师密斯.凡.德.罗由此开创了流动空间的新概念，那么我想问一下，路易思康的费舍住宅有什么样的特点，又体现了设计者怎样的理念呢？ ”一提问大家都屏声静气，生怕点到自己，即使有想法的学生也不会主动回答的，大家都不是小学生了还出那风头。“老头儿”环顾四周，温和的眼神一下就看到了静姝那张表情丰富的脸，这张脸蛮熟悉的，可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眼就在花画册上发现了田静姝这个名字。田静姝应声而立。她后来一直在想这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所有丢人的事情都挤到一块去了？那也是第一次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田静姝，你来说说看。” “老头儿”见她一脸木然又补充道。“老，老师，说什么呀？”她差点喊成“老头儿”。还好，她机智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才不至于又犯下错误。“说说费舍住宅的特点。” “老头儿”总是这么好脾气。她略一沉思：“个人觉得住宅首先要考虑它的实用性，要以人为本，从人的需求，舒适度，结构的合理性来考量，然后才是外观设计的美观性。只有充分考虑这些因素才不会成为废舍住宅。”她一开始还有点紧张，毕竟没有听讲，怕自己会闹笑话，可是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多虑啦！同学们都听得十分认真，看来她讲的很有道理嘛！她心里竟洋洋自得起来。不经意见到谢遇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才懒得管他呢，肯定是她的见解出乎意料之外，震撼了他。她也不甘示弱地斜睨了他一眼：“小样儿，我才来建筑系又怎么样，照样能玩得转！” 她意犹未尽地继续道：“所以现在各个城市才会有那么多的所谓“鬼城”；或者废弃的公共建筑物等，说到底都是没有因人，因时，因地制宜。” 声音比刚才大了许多，语气中还充满了自信。

　　“这位同学，看来你平时比较关注社会问题，也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不过，我们今天讲的不是这个问题，是纯建筑学术方面的问题。”“老头儿”刚说一句，就有人笑出了声，估计实在是憋不住了。真是可恨！这些人太不厚道了，要笑也要早点笑嘛，害得她把人都丢完了，才开始笑……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是愤怒多一点儿，还是羞愧多一点，只觉芒针在背……

　　“我们今天探讨的费舍住宅非废弃住宅，关于这个问题我就不在此赘述，你可以利用你所拥有的“地利”因素，向身边的同学请教请教。” “老头儿”声调依然十分平和。身边的同学，那也不是个好人! 要不是因为他，她今天上课怎么可能这么不在状态，又怎么可能丢脸？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这个人搞的，她没好气地乜斜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下课了。静姝急忙去翻自己的手机，先是查了“废舍住宅”，哪有什么“废舍住宅”，那是“费舍住宅”是路易斯康的经典案例！看自己都说了些啥，她连想都不敢回想当时的发言，只从牙缝挤出了两个字：“无知啊!”……经过了这样的打击，她只学得自己的信心都被削去了大半。她又打开昨天的聊天记录，自己果然是最后结束谈话的。因为没有带耳机，只能偷偷地躲在楼梯间听语音。那消息竟然是：“我去，这个人三观到底是不是正的？我帮人还帮错了。真后悔和你聊天。别再给本姑娘发消息，谁理你谁是小狗！” 她彻底无语了，闹腾了半天全是自己的错，与别人何曾有过半毛钱关系？

　　她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昨天自己一气之下按错了键？只能是这样的，也一定是这样的。她回想了昨天晚上的情景，自己气急败坏，又是骂人又是发脾气的，全让他给听见了。呜呜……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重新回到教室。别人可没有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哦。尤其是女生，对她的表情非常的复杂，男生嘛，都是一副看戏不怕台子高的架式。无论如何现在自己要端住喽，不然的话很难收场。现在全部靠自己的气场来支撑局面，虽然她心里并不似先前那样强大了，但现在只能硬顶了。还有就是绝对不能给谢遇川道歉，虽然之前她也冒犯过他，他都没有计较,但这次的情况明显很是不同……

　　她思前想后，又摇了摇头，觉得稳住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作法。

　　这一天真是她的苦难日，装了一天，也累了一天。回到宿舍，终于舒了一口气。现在和她们不在一个系，就是好。像今天这种消息就传不到这里来，她如释重负一样地庆幸了一番。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对，就是这感觉。

　　就在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的时候，何玲珑跑过来，神经兮兮地问：“静姝，你最近和齐思羽好像闹得不开心哦？”

　　她一惊，“这，你们都看出来了？”

　　“我觉得她这个事情做得不地道。她怎么能和好友的男友在一起呢？太不够朋友了。”

　　静姝没搞懂什么和好友的男友在一起，搞得这么绕？她满腹疑问地眨眨眼睛，“你说的，我没听懂，她和谁在一起呀？”

　　何玲珑眼睛一抡，“你不要装啊，她不是从你手上抢走了方柏舟吗？前两天开学的时候，你不是刚失恋吗，还失魂落魄的。而且一怒之下转了系。”

　　我去，这样的逻辑推理能力不去读法学系，绝对是律师界的损失。“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想你们误会了。”静姝极力解释。“误会？不是吧，我前两天看到方柏舟和齐思羽两个人在校门口还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进了校园又像在回避什么似的。如果不是抢别人的男友，干嘛要心虚啊。再说方柏舟前一段追你追得多认真啊。我们可都是见证人呀！”何玲珑极认真地替她抱不平，让她想起前一天晚上他们俩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难道说，上一次看到他们也是真的，他们真的在谈？不过她又不喜欢方柏舟，他们要谈就谈呗。关她什么事情。见她没说话，何玲珑拍拍她的肩膀：“看开点，天涯何处无校草！”话音刚落，她又大叫一声：“对了，你们建筑系不是还有那个谁，就是上次诗词比赛得了第一名的那个！”

　　“谢遇川！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还尖叫。”静姝提醒她道。
　　“名字有什么好记的，一个代号而已，我只要记得他帅帅的样子和满满的内涵就行了！”
　　“对了，你最近怎么不之乎也者的了？”

　　“我解决修改语言模式。因为没有良好的语言习惯，就无法与人进行良好的沟通交流，这将是人生一大憾事也。”……

　　顾采微和齐思羽也回来了。齐思羽今天还化了淡淡的妆容，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不过确实较以前漂亮了许多，衣服也较之前时髦了。她见静姝特别留意她，倒显得有点局促。静姝看着她，怔怔地发了会呆，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应该是什么都没有想的，最近她感到自己都有些退化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转了专业，丢了朋友，还有就是不用为生计发愁，每个月的生活费非常充盈，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种强烈的，迫切的写作愿望，一下子成了真空。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纯粹的喜欢写作，还是因为没有了压力和执拗……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去惹谢遇川，本来有好几次她想跟他打招呼，刚露出“讨好”之色，谢遇川表现非常冷淡，有回避她的意思，不理就不理，她可不是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他当然不想理她，想起她那天说的话，又粗鲁又情绪化，真不知道她能写出什么有深度的小说来。

　　唉，那天吧，她确实有点不冷静，不过谁遇上那样的事情有点情绪化也是可以理解的嘛，那可是她人生第一次遭遇“背叛”，是情有可原好吧。一想到齐思羽，她就有点“上头”，她曾是那样真心地去帮助她……

　　也不知道室友们发什么疯，非得要一起穿高跟鞋出去，说实在的，静姝这双高跟鞋，放在这里半年了，都只穿过一次，还是在宿舍。其实每个女孩子心中都向往拥有一双水晶鞋，就算她不是灰姑娘，也盼望着拥有灰姑娘那样的奇遇，所以静姝也买了这么一双。

　　静姝这双可是花了高价买的。鞋子金光闪闪很漂亮，尤其是在阳光下一照，如钻石般璀璨。静姝当时买这双鞋只是因为好看，并没有考虑到穿12厘米的鞋走路居然也成了对她的挑战。可见那些穿着“恨天高”的女生，还要走出婀娜多姿的韵味来多么的不易。

　　现在穿在脚上，不走路的时候，就是一个淑女配着一双完美的鞋子，可是当她走起路来，就像是在踩高跷，随时都会有摔倒的可能。“不行了！穿不了！”她大呼道，立时就要脱下来。谁知没经得住她们的怂恿，说穿这个特提升气质啦，特淑女啦等等。这样的年纪，谁还没点虚荣心？心一横，今天就穿它一天。

　　生机盎然的春天，总让人有一种无限热爱生活的激情，哪怕是穿着瞥脚的高跟鞋。她像木偶般地移动着步子，这个样子已经没办法顾忌在别人眼中的形象。“静姝，来笑一个！”顾采薇拿着手机朝她叫道，她刚一扭就被抓拍了。她看到自己走路的样子，无法协调和控制的动作，像一台程序错乱的机器人。

　　“静姝，你的鞋子真的好看！”她低头去看，鞋子正散发着夺目的光辉，那光辉直令她眩晕……她傲娇地抬起头，随即闭上眼睛，扭动身体摆了一个十分搞笑的POSE，并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走了过来。

　　再一睁眼就看见了谢遇川。他穿着一件纯白衬衫，表情温和，披着晨间的阳光款款而来……绝对是阳光美少年一枚！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眼神出卖的时候，立即恢复了先前的无动于衷，还好没有被他瞅见自己刚才的神态。其实是她想多了，人家根本就没有看她，人家的目光只是停留在她的鞋子上，她有些得意地仰起脸，似乎挑衅地说：“怎么样？没见过这么美的鞋吧。”她料想他定然是被这双光芒万丈的鞋子给征服了。她刚得意不到一秒，就看见他对着她摇了摇头，微笑着的嘴角似流露出讥讽之意。她气不打一出来，心里暗暗较劲：“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她只觉得脚下一滑，“啊！”一声尖叫。她的脚疼死了。姐妹们一下子全围过来，太疼了，顾不上形象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哎呀！会不会肿了呀？”何玲珑跑过来脱掉她的鞋子，她疼得直咧嘴，任由她们脱鞋脱袜。她只顾着疼痛，竟浑然不觉谢遇川已到了跟前。忽然，她听到了一个声调激动的男声，“你脚上的这个，是从小就有的，还是……”那是他记忆中的那块疤。他刚才本想看看她得意什么，没想到看到了他童年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