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了谁的剧本》棠骨

18、第十八章

　　厄拉斯这天少见的下了一场雨，珠链似的雨滴顺着星舰的窗户往下滚，把世界折射得五颜六色。塞西尔在厨房跟小一小二理论，试图让它们把午饭换成他的口味，小一屏幕上圆溜溜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经模拟测试，您所提供的菜谱会对人类的心灵造成一定的损伤……”

　　小一一直很茫然自己的主人到底是谁，由于没有一个人工智能做另一个人工智能主人的先例，于是他自我感觉应该跟着覃原有样学样，死板得很，塞西尔快被气死了：“什么心灵损伤？怎么就心灵损伤了？”

　　南楚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厨房是开放式的，从他这里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塞西尔气成河豚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身边的覃原不动声色地伸出食指在桌面敲了敲。

　　南楚反应过来，控制着覃原面前悬浮的电子书翻到下一页。

　　他们现在用不着赶路，南楚怕覃原无聊，给他翻出了成千上万本电子书，并且狗腿的做起了全自动翻页器，从早上起床，两人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上午。

　　“这样吧。”塞西尔循循善诱，“你就给我一个人做就行了，我的心灵很强壮的，不会受伤。”

　　小一屏幕花里胡哨地闪了几下，闪出慢慢一屏的字来，认真地说：“根据机器人行为守则，我不能做这样的事，否则会被回收销毁。”

　　“不过——”小一慢慢说道，“我可以把各种材料给您煮熟，您自己混合。”

　　塞西尔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大大的疑惑：“为什么？这跟你做有什么区别吗？”

　　小一：“只要完成最关键一步的不是我，您出了事就跟我没有关系。”

　　塞西尔第一次见到这么正大光明推卸责任的：“？？？”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

　　哦，你本来就不是人。

　　分心注意着那边的南楚又闷闷地笑起来，覃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

　　塞西尔丧气地从厨房出来，坐在覃原对面，自从覃原上次说过请他自重之后，他在覃原在场的时候都会自觉跟南楚保持距离，天知道覃原在想什么。

　　王子殿下为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而感到失落：“你们，就是见识太少了，在联盟的极东地区有一颗混乱的星球，那里的人什么都吃，我还见过吃眼珠子的呢。”

　　然后塞西尔手舞足蹈地跟他们介绍起他去过的各个星球，吃过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听完后会让人觉得塞西尔现在的品味确实很正常那种。

　　南楚虽然不是人，但也从心理上感受到了恶心，他有些不懂塞西尔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到处乱跑。

　　他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家，天天在外面流浪呢？”

　　塞西尔露出回忆的表情：“我从一出生，有权势地位，也有无边的财富，就会觉得很无趣，我的哥哥们很优秀，什么都会，我在13岁那年分化成了Omega，因此我根本不用努力费心，就可以无忧无虑过完这一生。也许会有人问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但每个人对于满足的标准都是不一样的，我也很想去体会不同的人生，去不同的地方，尝尝各地的美食，看看各地的美景。”

　　南楚点头：“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别人可能羡慕你，你也可以羡慕别人，随心就好。”

　　塞西尔狡黠一笑：“别人羡不羡慕我我不知道，我觉得你一定很羡慕我，你天天跟着覃将军在边关和首都星来回，根本没有机会去别的地方玩，很无聊吧。覃将军不愿意跟着我走，不如你跟着我？”

　　他想，拐不走覃将军，把梵罗拐来也是好的。

　　南楚看一眼覃原黑下去的脸，反驳道：“我才不羡慕你，你的人生是到处走，那我的人生就是待在主人身边。”

　　塞西尔撇撇嘴，眼珠在南楚和覃原之间来回转：“下过雨的厄拉斯天空会很不一样，虽然厄拉斯是荒星，但雨后的美景在论坛上的评选可是能排进前十的，你亲眼见过这样的壮丽，就知道跟着我有多好了。”

　　“是吗？”南楚想了想，对覃原说，“那等雨停后我们去看吧。”

　　覃原还是那副面瘫表情，语气却很温柔：“嗯。”

　　塞西尔：“……”

　　厄拉斯本就不常下雨，这次雨停得也很快，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就放晴了，南楚打开舱门，这几天的积雪堆在上方，随着门的开合簌簌地抖落下来。他感受不到外面的温度有多低，倒是小一屏幕上的温度直往下掉。

　　南楚指着星舰顶部转头对身后的覃原说：“我们去那里吧。”

　　覃原点点头，长腿用力，两步跃上去，扫落上方那一层厚厚的雪，等到南楚的投影也跟上来，他才屈腿坐下。

　　这时塞西尔钻出来，刚走到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激得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他站在外面仰头看着星舰顶的覃原和南楚，问道：“你们怎么不等我，我也想上去。”

　　南楚用余光瞥了眼覃原，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憋笑对塞西尔喊道：“你让小一帮你吧。”

　　小一听了伸出爪子摇了摇，似乎在询问塞西尔用不用它把他叉上去。

　　塞西尔幽怨且沉默地盯着上面的两人看了一会儿，抱着自己默默坐在了门口。

　　厄拉斯的天像是两种被打翻混合在一起的颜料，浅红与蓝层层交叠晕染，更远处雪山与天的交界处泛着细细的一条淡紫，美得不真实，但又让人觉得世上再惊才绝艳的人也画不出这样的作品。

　　明明还是白天，天空上却有着星星点点的光，从光年之外传来，缓缓随着瑰丽的云层流动着，盛大迷人。

　　“你喜欢吗？”覃原突然问。

　　“喜欢啊，很美。”南楚点点头。

　　覃原没再说话，身上的气质骤然冷下来。

　　“不过——”南楚盈盈笑着，“我更喜欢主人。”

　　覃原僵住，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因为一句话在一瞬间改变，尽管知道南楚说的不是那种喜欢，他也根本不会懂，但覃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这种感觉很陌生，却意外的让他温暖。

　　两人虚虚地靠着，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虽然没有说话，氛围却让人很舒服，南楚突然晃了晃，站起来。

　　“走啦走啦，我们回去吧。”南楚说着跳下去。

　　覃原不解：“我们才刚上来。”

　　“外面太冷了，你不能多待。”

　　覃原眼神微动，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在南楚心里，他总是弱不禁风。

　　两人刚出去，就又回了星舰，塞西尔很惊讶：“你们怎么回来了？”

　　南楚说：“你说得对，雨后的厄拉斯确实很美，你一个人在外面观赏吧，我先跟主人回房间了。”

　　“哎？？？”塞西尔一头雾水。

　　南楚走进去，在走廊上一蹦一跳欢快地跑着，时不时回头对覃原摆手：“快点快点。”

　　覃原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漫出点点笑意。

　　等回了房间，南楚看着覃原关上门，笑得像只小狐狸，偷藏了什么宝贝似的对覃原说：“主人，你知道我刚刚带了什么回来吗？”

　　覃原不觉得南楚这是能藏东西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刚刚干了什么，便摇摇头。

　　房间隔音很好，里面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但南楚还是像怕人听见似的趴在覃原耳边，悄悄说：“我刚刚，把天空录下来了。”

　　他挥挥手，红蓝的景色就逼真地映在了空中，雪山天河，笼罩住整个房间，随着时间和角度的变换流动着，像把外面的世界搬进了狭小的屋子，莹莹的光照在南楚身上，虚幻与真实仿佛在这一刻融为一体。

　　覃原喉结轻轻滚动着，周遭的一切都离他而去，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只留下南楚。他盯着南楚张合的唇，只听到南楚说：“这是我专门为你一个人录的，才不要给塞西尔看。”

　　像是小心翼翼捧出珍宝，哄他高兴就是南楚的全世界。

　　因为不愿让他吹冷风，所以催着他回来，却又偷偷为他留下比厄拉斯的雨后更动人的美丽。作为掌握着帝国近半军队的将军，覃原身上肩负着无数的责任，过去的他几乎从未为自己考虑过。

　　但这一次，他想自私一回。

　　998叹为观止，他怀疑南楚背着他偷偷进化了：“你居然还有这种手段，该不会在现实世界中你其实是个海王吧？”

　　南楚：“你才是王八。”

　　998：“……你能不能不要玩这么俗的梗。”

　　南楚冷哼：“谁让你污蔑我，工作那么忙，我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998：“我看你还挺会撩的啊，怎么面对覃总就跟失了智一样？”

　　南楚：“那是千年的狐狸，我能跟他比吗，这种手段只适用于单纯可爱的覃将军。”

　　况且，手段哪里动人呢，真正能让爱有回应的，是真心。

　　南楚看覃原现在心情不错，趁热打铁想松一松他的心结。

　　他假意清了清嗓子，说：“主人，我肯定是要一辈子跟着你的，赶都赶不走那种。我一直对S-301星系的事有所怀疑，我从来不觉得你会是那种人，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梵罗碰巧被送去护养了，不在覃原身边，按理说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