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亡国否？》阿北瑶

5、天玑掌门

　　入了夜，西侧耳房里。这边乃是郡主府上丫鬟婆子们的居所。这些丫鬟们，在郡主身边服侍，稍有些地位的也只能歇在小小的隔间子里。更多的则都是挤在那大通铺里一同睡着。

　　今儿个晚上并非是缓穗值夜，按理上说她当是有一夜好眠的。可今晚她是睡不着了的，只因为她今晚还要去见一个人。

　　闭着眼假寐，好不容易才确定这一屋子丫鬟都已歇了下来。

　　她从床榻上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隔间深处的多宝格前。仔仔细细地推开了那多宝格最后一层的夹板，侵身钻入密道里去。

　　密道虽然狭长，可这来来回回间走着。显然,缓穗走得已是极熟练了的。

　　而叫她宁愿牺牲自己的休憩时间，也要在这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里走着的人，才是真正让缓穗愿意称呼上一句“主上”的，那人正是这当世武林第一门派天玑派的掌门人慕缙。

　　密道连接着的就是慕缙平时起居坐卧的内室了。方才晚膳时分缓穗已经向天玑山递了消息，此时慕缙应该尚未歇息，在内室里候着她到来。

　　果然，等缓穗从密道里出来，就见一道肃穆人影隐在那重重帷帐之后。

　　那人默然端坐在铺陈了缂丝镂花坐褥的座椅上。此刻夜已深，一身玄衣的男子不发一言坐在桌案前，桌案上燃着灯，男人盯着桌案上的文书看了半天。

　　就连那些帷帐也是密不透风如丝如缎的纯黑色，映着窗户外面昏沉沉的夜色。也不知是怎地，竟叫人无来由得便觉得怵的慌。

　　缓穗往前走了几步，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向主上回话。傍晚时分给主上传的书信中已经是提到了这郡主府的人查出了那被主上安排在玥影楼周围的暗哨。这若是接着再往下一步查去，便是会查到这天玑派，查到主上的头上了。

　　她干站着半天，见慕缙问也没问她一句。她晓得，这是慕缙在等着她主动回禀。

　　“主上，想必属下给您的书信您早已是看过的了。咱们的暗哨被发现了。虽说这火并非是他纵的，如今虽说是被属下给拦了下来，可难保再查下去，不会查到我们天玑山啊！”

　　帷幕后的男人自书信中抬起眼来，沉沉的目光向她看过来，口中道：“是啊，再查下去便是不好了。”

　　被他看这一眼，缓穗便是觉得心惊得狠，却见他犹自镇定的样子，疑惑道：“那主上下一步打算如何？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嗯，本座自有打算。至于你，且先回去郡主府伺候你们主子。改天想法子引她至秋水湖，本座要见一见你家主子了。”

　　“啊？”缓穗惊讶了一声，道：“主上您不是打算就在幕后坐等这各大宗族斗个两败俱伤，再出来收拾局面好从中得益的吗？怎么如今却是要见我家主子了？”

　　这话刚说出来，缓穗便意识到了不妥之处。果然，她见那四周低垂着的帷幕似乎是要被风吹起来，只呼啦啦地响着。连那些帷幕都知道，她好像是真的有些多嘴了。

　　“怎么了缓穗，你是认为本座这样安排，不妥当是吗？”

　　虽只是这么一句问句，可被慕缙用这样淡然的语气说出，倒显得这是缓穗这个属下在质疑自己的主上了。

　　不想让慕缙误会，她连忙为自己辩白：“不是的主上，属下并非这个意思。自从您在恶涧救下了属下，属下就一直跟在您身边，自然明白您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考量,做属下的不敢质疑。”

　　慕缙漫不经心，恍惚间像是笑了一声出来，看着跪在地上不敢吱声的缓穗道：“不必紧张。本座明白，自前些年郡主府落成，本座遣你乔装去郡主府伺候那位小郡主，如今相处下来也是有两个年头了。你若是怕本座会伤害她，那大可不必担心。”

　　停了一瞬，他又道：“你跟在本座身边，也不是不知道本座的行事风格，本座怎会需要去利用女人？更遑论去伤害呢？”

　　“主上,您知道的，属下不是担心这个。实在是郡主她，属下是担心主上您会深陷其中啊……”

　　“呵，当真可笑啊！缓穗，看清楚。你竟认为本座会对与复国无关的事和人上心乃至于动情？”慕缙听见缓穗刚刚那番话，只觉自己是听了好大一个笑话。

　　笑话！那乐正敬害得他伊萨国破，北疆没了主邦国，最后整个北疆尸横遍野！他又怎么会，怎么会对这乐正敬的侄女儿动情！

　　是吗？主上当真不会动情吗？可郡主那双眸子，似乎就是能把这天地间最璀璨的光华都给吸引进去。

　　那双眸子，只消去看一眼，便是会叫人顿生疼惜的！到时，主上，您是否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是否会狠不下心去完成您的复国大业？

　　带着这无限的疑惑，缓穗终是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向着那已经被主上合上的帷幕端然行了一礼，之后便走进密道回去郡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