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青春》篱落簌簌

1、一 我不是小偷

　　白小芒盯着斑驳的墙，看那些白灰的裂纹一会儿变成了西方油画里的美女，一会儿又是小桥流水人家的中国画。白小芒自己觉得很有趣，却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把地面或是墙面或是任何其他地方的杂乱的纹路，慢慢的看着，幻化成美丽的画。“白小芒！我问你话呢！”严厉的声音将白小芒从幻想拉回现实。此时的她站在女生宿舍的大门口，昏黄的路灯远远的照过来，投下两个身影，一半在地面，一半被墙根生生折断后射到了墙面上。挨着的这几排小瓦房都有些年头了，墙面的白灰已经开始脱落。瓦房四周矗立着几根梧桐或是小叶杨。几盏昏黄的路灯悠悠的挂着，没带来光明，反而更添出一种神秘阴森的诡异感。外面敞亮点的房子住的是单身的教师。女生宿舍在最里面，说是为安全考虑，其实那里是最黑的角落。上完自习课后女生们都要结伴才敢回寝室。快到熄灯时间了，寝室里还有些喧闹，女孩子们在忙着洗漱，嬉笑打闹声隐约传来。外面只有树影和两个人影，风偶尔吹拂，树叶影子也跟着舞动起来，像张牙舞爪的鬼怪，似乎马上就要扑上来吞噬那可怜的一点光亮。白小芒打了个寒颤，没来由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影子一样是折断着的。矮的那个影子是她的。高的那个身影纤细苗条，柔顺的头发披在肩上，很好看。即使是折断的影子也是好看的。她抬起头，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孔，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也许就是这香味让她陷入幻觉，白小芒想。难怪那么多男生都喜欢罗衾，除了她真的好看也有这些香香的功劳吧！“我真不知道你要问我什么事。”她茫然的看着罗衾，心里有些紧张。罗衾的语气让她有种压迫感，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罗衾是一只梅花鹿，优雅又活泼，会有些优越感，白小茫不排斥那种优越感，她习惯把自己放得比别人低一点。十七八岁的男生女生们已经学会了互相尊重，也更重视友情爱情。在他们身上白小芒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友情。是的，第一次。不是以前的人对她不好，那些好和这种似乎不太一样，说不上哪儿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为了这些美好的感情稍微放低一点自己没什么。其实这个年龄已经趋于成熟，又有着共同的激情理想和小小的莫名的烦恼，这种友谊与家庭条件无关，与学习成绩无关，甚至与性别都无关。仅仅是因为年轻跳动的心有着相同的频率。和孩童的友谊当然有本质的区别。白小芒没有见过罗衾这样严肃的表情。像老师在训斥学生。白小芒没被训斥过，她一直都是安静的温顺的，只是远远看见过老师训斥调皮学生。“好，你不说我说，都是同学我也不为难你，那一百块钱就算我给你好了，但你拿了就拿了，不能撒谎，撒谎可就错上加错了。”罗衾表情显得很仁慈很忍耐，语气却是咄咄逼人。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了，她也不想太为难白小芒，只要她承认就好，她不愿意自己的同学成为品质不好的人，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和别人交恶。哈？！白小芒脑袋里翁的一声，有瞬间的空白，自己竟然被当成了小偷！竟然被当成了小偷！这是在讲笑话吗？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自己的人品全班谁不知道谁不了解？她竟然会被怀疑是小偷！她甚至想可能是听错了？可是确实是，眼前这个被她当成朋友的人正在这里责问呢，或者是准备挽救她吧……心口突然像被什么压迫着，满满的似要冲破喉咙，却喊不出来，泪水瞬间盈上眼眶。罗衾还在说着什么她听不见，只使劲的拽着衣角，使劲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想着怎么让罗衾相信她。“我没有！你什么时候丢的钱？我真不知道……”还是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慌乱屈辱，她的声音因激动紧张带着颤抖。“你不要狡辩了！本来还准备给你留机会留面子才没当着大家的面拆穿你的，既然是这样的态度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了！”罗衾生气的打断。“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白小芒也有些生气，却还是尽力压低语气。“昨天我们说去玩就只你借口看书不去！还不承认是你偷的！”罗衾吼起来。引来别班晚回来的几个女生侧目。白小芒强忍着泪水，真诚的望着罗衾说：“真不是我，你刚叫我出来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你再好好想想好吗？是不是放哪儿忘记了？”“我就放包里，包没拿出去，而家里就你在，还要我说什么？”“那天那么多人过来，下午你还有别的朋友过来玩，按理说每个人都该被怀疑，而你竟然都没问下其他人，也没想过是不是自己放丢了就直接认定是我？你找我了解情况可以，可你凭什么责问我？”白小芒这时反而平静下来。她在心里嘲笑自己：你也有今天？难道人穷就真的志短了吗？什么狗屁的友谊？什么公平？什么温暖的大家庭？真是笑话！罗衾怔了一下，她没料到白小芒会这样反问她，也没想过她说的那些问题，是啊，钱一丢了她第一怀疑目标就是她，她安安静静的唯唯诺诺的总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穿土得掉渣又不合身的衣服，不至于补着疤而已。头发又干燥又黄，像极了深秋山野的草地。小小瘦瘦的哪像个青春洋溢的高二女学生？比小学生高不了多少吧？看到白小芒脸颊的泪和倔强的眼神，罗衾第一次在这个小女生面前有了点慌乱，也许自己真的弄错了，可是除了她还有谁会拿她的钱？她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会问的，你最好想清楚早点承认，我要查出来了大家都不好看。”“我巴不得你早点查清楚！”白小芒转身回寝室，罗衾愣怔一会儿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