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们都说我前男友很渣》卫明昭

25、第三份礼物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的走在落了雪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高一矮，若即若离。
　　气氛过于安静，翟欣欣挣扎了好几次想牵出个话头，可惜最后都在装作不经意的瞟过薛枕棱角分明的侧脸之后放弃了。
　　每次都是这样，在外人面前能娴静大方，在朋友面前能逗乐恣意，在薛枕面前却好像总是找不到真正的自己。
　　所幸住的地方不远，这份尴尬和沉默短暂的淹没在伞下。
　　拐角处那盏坏了路灯依旧没亮，楼下有段路还是特别暗。
　　可能是心里装着别的事，翟欣欣一脚踩了个空，好在薛枕一手撑伞一手及时的拉住了她。
　　“小心!”
　　薛枕是用手搂住她的，他穿得不厚，隔着单薄的衣物能清晰的感受到骨骼的分量。他身上也没什么温度，唯有松开翟欣欣的肩膀时手心染上丝丝暖意，只是这点和熙也在迎来下一段路灯的光影时消失殆尽。
　　像转瞬即逝的烟火。
　　绚丽和喧嚣的在天空绽放，颤动了黑夜的心之后下一秒却了无音讯。
　　翟欣欣有点不适应和他离得太近，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薛枕发现了，把身体微微侧着，只默默把伞偏向那边。
　　“到了。”这回开口的是翟欣欣，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眼看着翟欣欣就要转身上楼，薛枕等了一夜终于开口：“或许……”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他攥紧了握着伞把的手，看起来有一点紧张，“就是……在你不忙的时候。”
　　翟欣欣从他的伞下迈出一大步，走到楼梯口，本想拒绝但又发现心里燃起了一点微不可言的期待，最后只嘀咕了一句“随你”就急急的上了楼。
　　薛枕说了句“好”，但如果细听就会发现这个字是笑着说出来的。
　　回到家第一件事是给手机充电，之前在店里视频了那么久，电量已经岌岌可危。
　　翟欣欣把数据线接上，发现手机上有条未读的消息，点开来是赵女士发来的微信。
　　“欣欣，生日快乐，妈妈本来今天不想提的，想着你今天生日。可是刚刚看到你大姨朋友圈，她家的那个大胖小子已经会说话了，妈就忍不住又来唠叨几句了。”
　　“别怪妈，你也是个老大不小的孩子了，妈是真心想要你找个伴儿的。”
　　“你这孩子，本来也不大爱说话，好不容易高中交到新朋友慢慢变得乐观了。可那时之后又变得不怎么说话了。”
　　“在我们面前还好，你看看在亲戚朋友面前。每次你大姨大姨夫还有二姑都说你不爱说话，不爱打交道，说你读书读傻了，连个男朋友都不愿意找，那些个明朝暗讽我都懂，妈听起来不是不高兴，就是心疼你。”
　　“你干写作这行，常常没日没夜的，又交不到什么朋友。一关自己就是关一整天，常常半个月都不发个消息报平安。”
　　“朋友就龙晓和董谢柏两个，其他的我都没听你提起过，每年过生日都只和他们在一起，礼物就两个。要是不加上爸爸妈妈送你点东西，估计没人记得你了。”
　　“你又一个人在帝都读书，他们忙起来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妈是真心疼你，怕你一个人不好受。”
　　“欣欣啊，找个伴儿吧。”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红包，说是让她给自己再买个喜欢的玩意。
　　她没敢点开，又发了2000的红包过去，回了句：“知道了妈。不用给我红包，我自己有钱呢。今年小龙和董哥送的礼物我都很喜欢。”
　　放下手机，翟欣欣发现心里已经堵的难受，就像是流进心脏的血管被人强行切断了，心脏变得无法呼吸，无法跳动。
　　她何尝不想让妈妈开心呢。所以每次相亲她虽然都说着不愿意不愿意，可是却没有错过一次，而且每次都认真打扮了。
　　她不想让妈妈像这样担心，就算她知道她找不到。
　　洗了个澡收拾了心情，翟欣欣穿着睡衣躺在床上。
　　第二天她有专业课，本来想很快的睡觉，可是在经历了这几个插曲之后，翟欣欣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发现她现在最想看的反而是薛枕给的那个硬盒子了。
　　那大概也是一份“生日礼物”吧。
　　于是她怀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拆这份可能是被称作“礼物”的盒子，很普通的包装，打开来是一个厚厚的硬牛皮写生簿。
　　翻开第一页是一个略显潦草的签名，“薛枕”两个大字写得潇洒遒劲，是很明显的“薛少”风格，翟欣欣猜测这应该是他高中时期的画册。
　　下一页的画面证实了她的猜测，画的是一个欧式的尖顶建筑，翟欣欣想了很久记起来这是十三中正门对着的那栋教学楼，她曾经站在校外那条青竹路上看过很久。
　　落款是他高一那年，应该是第一次入校是画的。
　　后面几页都是风景和动物，直到翻了十几页才发现一张背影。
　　是一张在公交车上的速写，女孩留着短发，年纪看上去不大，耳里塞着耳机，背包在侧面放着。从后面的角度看上去是一直在望窗外。
　　翟欣欣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薛枕观察得很仔细，他连耳机线乱成一团的样子都画出来了。
　　也许是坐车无聊时的心血来潮。
　　接着往后翻，都是些街景和还有些一些乐器，翟欣欣看了一下，都是他会的一些，想来可能是在练习时的偷懒吧。
　　快到一半时又是熟悉的教学楼，只是这一次画的是东雅进门就可以看到的那座红色雕塑和高一高二常在的雅学楼。
　　他来东雅了。
　　翟欣欣这样想着。
　　只是当她接着往后翻时，却发现后面不再是之前的风景和街道，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同样的脸。
　　第一张是她的侧脸，在转笔，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和旁边的人聊到一个不愉快的话题。
　　落款是他转学来的第一天。
　　第二张是她的背影，在做题，黑板上的题目是她不擅长的物理，连背影都显得有些无助。
　　落款是他转学来的第四天。
　　第三张是她和龙晓，站在窗户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坐着的，站着的，跑着的，面带笑意的，皱着眉头的，一脸严肃的，在教室里，在走廊边，在主席台，在小操场，在湖心亭，在香樟树下……
　　每一张都是画的她。
　　像是少年心中无处可谈的情事，被赋予笔尖、跃然纸上。
　　只是这画集到第186张时戛然而止，后面是没用完的空白纸张。
　　如同那时她与他中道而止的爱情之后是长达七年的空白。
　　那时薛枕和她融冰后常常待在一起，可是她却从未见过他画画。
　　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画下这些画的呢？
　　或者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注视着她呢？
　　她突然想起来，他们的第一个吻就是在薛枕第一次送她画的时候。
　　在雅德楼，在那条开满桂花的小道上。
　　秋天的夜风凉爽而甜腻，就像少年的唇，绵软而甘甜。
　　空气中都是花香，薛枕的脸近在咫尺，她仿佛还能闻到他手上沾到的炭笔的味道。
　　她闭着眼睛，能清晰的感受到跳个不行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像在欢呼“我好开心呀”。
　　原来真的如他所说，他真的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她了。
　　翟欣欣突然很想哭，她想告诉妈妈，今年她收到喜欢的第三份礼物了。
　　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份礼物了。
　　要是能在七年前收到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