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七暖猫

25、牧羊人

　　回想着自己同明冉过去经历的种种，楚辞渐渐明白了秦厌那话中的含义。楚辞也明白了，自己对明冉再好，明冉也不可能把自己当成是普通姐妹，因为从一开始她们两个之间就存在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让那条深沟形成的原因是她们两个之间的身份悬殊。

　　楚辞也突然意识到从自己嘴里说出“姐妹情深”这四个字是何其讽刺，因为这是上位者对下面那群人的施舍，她再一次无意中展露出了自己的“高高在上”。

　　“总觉得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楚辞趴在桌上，神情低落。

　　“既然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何不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呢？反正到最后都会后悔，与其什么都得不到，那还不如享这一时的痛快，至少现在的你是开心的。”秦厌说道。

　　楚辞闻言扯着嘴角笑了笑，她抬头看向秦厌，“你说的这话听上去好像有些道理，但细想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我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

　　秦厌闻言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说不上来就说明本侯的话没错，是你想太多。”

　　见秦厌这一副无赖相，楚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笑。

　　“你笑什么？”秦厌有些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说的话也没什么可笑的地方啊，怎么就惹得楚辞这么开心了？

　　“笑你这一副无赖相。”楚辞说道。

　　秦厌听罢撇撇嘴，“本侯怎会有什么无赖相？怕是你想借机故意诋毁我吧。”

　　看着秦厌故作认真的样子，楚辞笑得更欢了，秦厌一脸无奈地看着楚辞，目光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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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的三月初九是太后的生辰，这□□中大臣都会入宫为太后庆生，身为淮阳侯的秦厌也不例外。

　　秦厌打算在三月初八这天将柳家姐弟送走，因为他觉得第二天就是太后的生辰就，那毕竟是个大日子，太后要在这天宴请百官，所以前一天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那时候的太后肯定分身乏术，应该是顾不上柳家姐弟的，所以初八那天送他们两个离开再好不过了。

　　秦厌同吴长风商量了一下那天送柳家姐弟出城的计划，经过周密部署，他们决定让柳家姐弟易容变装，提前一天跟着秦厌去长安的车队走，等出了城再兵分两路，一路人马跟着秦厌去长安为太后贺寿，另一路则由吴长风带领，护送柳家姐弟到安全的地方。

　　两人商量好以后，秦厌就让吴长风提前把计划告诉给柳絮，好让她有个准备。

　　吴长风往柳絮住的客房走的时候，心情一阵低落，经过这段日子跟柳絮之间的相处，吴长风渐渐察觉自己似乎是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倔强又坚强的姑娘，他不想让柳絮走，或者说，他不想跟柳絮分开，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跟柳絮一起离开淮阳，跟她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吴长风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他还要跟在秦厌身边保护他。一边是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边是他需要效忠的主子，吴长风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一路上走走停停，心里一直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直到走到柳絮房间门口，吴长风都没能做出最终的抉择。

　　站在柳絮房门口，吴长风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抬起手准备敲门，却突然听见房间里传出了一阵歌声。

　　清脆而又温柔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吴长风放下了想要敲门的手，静静地伫立在门前听着柳絮唱着那首他从未听过的歌谣。

　　“在山的那边有一位牧羊人，可他的身边没有一只羊，某天他在路上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鹰，灰色的雄鹰生命垂危，看到他的那一刻，鹰的眼中有了光。牧羊人将鹰带回家中，他治好了鹰的伤，却没有将它放归，雄鹰被困在笼子里日夜望着天空，它的眼中不再有光。我向往外面的日子，求您将我放归，雄鹰低下头颅不再骄傲。牧羊人挥挥手，折断了雄鹰的翅膀，打开了它的笼子。飞吧，去你向往的天空。雄鹰抬头望向天空，它的眼里再没有了光。”

　　奇怪的唱调，奇怪的歌词，如果不是柳絮来唱的话，换任何一个人，吴长风都觉得这歌不堪入耳。

　　“门外是谁？”柳絮的歌声戛然而止，她发现了一直站在门口的人。

　　吴长风听闻也不再躲藏，他推开房门抬脚跨入，“是我。”

　　见来人是吴长风，柳絮看上去放松了许多，似乎还松了口气，随后她抬起头微笑着问吴长风：“吴大哥这么晚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吴长风将秦厌的计划详细告诉给了柳絮，柳絮听罢说道“好，全凭侯爷指示。”

　　吴长风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柳姑娘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柳絮摇摇头，“没有，现在对我们姐弟来说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去哪里又有什么所谓呢？不过……其实我跟弟弟一直都想去江南看看。”

　　“江南？”

　　“嗯，江南。”柳絮抬头望向窗外，“我曾经听那些去过江南的人说过，江南是个很美的地方，山清水秀，四季如春，如果有机会我想去看看。”

　　“会的，会有机会的。”

　　“希望吧。”柳絮浅浅地笑了笑，她对此并不抱有任何期待。

　　“刚刚你唱的那歌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是我弟弟教给我的。他说这是先皇最喜欢的歌谣，他常听对方哼起，时间久了就学会了。”

　　“是首奇怪的歌。”

　　“我弟弟说，这歌好像是个长相很漂亮的胡商教给先皇的。那个胡商此前在先皇寿诞的时候入宫献寿礼，寿礼是一些香料，不过先皇不喜欢那些东西，所以都赏赐给了其他人。据我弟弟所说，那些收到了香料的人都说那胡商是骗子，给的香料味道不正，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治他的罪，想想也是桩怪事。”

　　“确实奇怪。”吴长风不置可否。

　　吴长风的思绪跟着柳絮口中的那个胡商逐渐飘远，他也好奇那胡商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神人”。

　　柳絮见吴长风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又不好出口赶他，便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月亮高挂在树梢，朦胧的月光微弱的展现着月亮的存在，柳絮渐渐的也被那虚弱的月亮所吸引，再次不自觉地哼起了那首歌。

　　“在山的那边有一位牧羊人，可他的身边没有一只羊，某天他在路上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鹰，灰色的雄鹰生命垂危，看到他的那一刻，鹰的眼中有了光。牧羊人将鹰带回家中，他治好了鹰的伤，却没有将它放归，雄鹰被困在笼子里日夜望着天空，它的眼中不再有光。我向往外面的日子，求您将我放归，雄鹰低下头颅不再骄傲。牧羊人挥挥手，折断了雄鹰的翅膀，打开了它的笼子。飞吧，去你向往的天空。雄鹰抬头望向天空，它的眼里再没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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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

　　昏暗的地牢里，楚凝弦穿着一件月白长裙站在潮湿的地面上，在她面前靠在墙边坐着的是早该“驾崩”的“先皇”秦镇。

　　秦镇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抬眼看向楚凝弦，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对楚凝弦的回应。

　　“今年你会送我什么？”楚凝弦一脸期待地看着秦镇。

　　秦镇嗤笑一声，将自己满是不屑的目光投到楚凝弦的身上，“你觉得我能送你什么，太后？”

　　听到后面的那个称呼，楚凝弦一愣，眼里的光也黯淡了下来，“你知道的，你送我什么我都会喜欢，只要是你送的。”

　　“那我送你一件东西，你送我一件回礼如何？”

　　“好啊！”楚凝弦眼中的光芒重新被点燃了，“那你已经想好要送我什么了吗？”

　　秦镇点点头。

　　“是什么。”

　　“猫。”

　　“猫？”楚凝弦下意识环顾四周，这里可是地牢，有老鼠还差不多哪里会有猫啊！

　　秦镇知道楚凝弦的想法，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不会骗你的，放心好了。”

　　楚凝弦闻言，脸上少见的有了笑容，她高高兴兴地应着，随后又问秦镇：“那你想要什么回礼？”

　　秦镇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放我出去。”

　　秦镇话音刚落，楚凝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但她还是强颜欢笑，咬着牙说道，“换一个吧，求你，不要离开我。”

　　秦镇不说话了，他沉默地看着楚凝弦。

　　楚凝弦试图逃避秦镇的目光，但是她却怎么都躲不开，最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了秦镇的目光：“为什么想要离开我？你为什么总是想要离开我？！”

　　秦镇依旧没有回应楚凝弦，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楚凝弦，嘴里开始哼起小调，“在山的那边有一位牧羊人，可他的身边没有一只羊，某天他在路上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鹰，灰色的雄鹰生命垂危，看到他的那一刻，鹰的眼中有了光……”

　　楚凝弦站在走廊上，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在秦镇面前显得可悲又可笑，“你就那么喜欢那个阉人吗？！为了他，你当真可以什么都不要？！”

　　“我向往外面的日子，求您将我放归，雄鹰低下头颅不再骄傲。牧羊人挥挥手，折断了雄鹰的翅膀……”

　　“秦镇！”

　　“雄鹰抬头望向天空，它的眼里再没有了光……”

　　“你看着我！”

　　“求您将我放归……”

　　无论楚凝弦再怎么歇斯底里地喊叫，秦镇也只是自顾自地唱着歌，始终都没有再抬头看她一眼。